《双生殇》洛非离

4、第四章 习武

　　我一宿没睡，刚过卯时一刻就起床洗漱了。
　　推开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过了白露之后，天亮得越来越晚。抬头看去，像蒙了一层雾气似的，没有星辰。
　　冷风倒是一阵接一阵的往衣服里面灌。我跺了跺脚，犹豫了再三还是搓着手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出了紫澄阁沿着小路走，绕过白龙居后就走到了大路上。沿着大路笔直走就可以到双龙殿前的广场了。
　　路上没有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侍女走过，也是轻声细语的，没有白天的热闹。
　　我有一丝小小的窃喜。想着要是等一会儿析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可以向他宣传他我是多么勤奋努力认真上进的好孩子，教我习武是他的荣幸。
　　偶尔经过我身边的侍女都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估计我傻笑的样子看起来很蠢。

　　走到广场的时候，我的笑僵住了，我意识到我真的很蠢。
　　因为不是我起得早遇不到人，而是我起得太晚，双龙堂总堂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广场上。
　　“来了？”双龙殿的台阶上，雾夕朝我点头微笑，依然是那种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微笑。暗冰站在一旁，依然一袭黑衣面无表情。
　　落辰今天没有穿标志性的红装，也是一袭黑色的衣衫，朱唇不点自红，干练中透出一股妖冶的风情。
　　他们对我的出现毫不差异，想必，析澈已经告诉他们我要习武的事情了吧。
　　“融雪呢？”三个人都到齐了，惟独不见融雪。
　　喏，落辰的手往下一指，我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中，融雪那白色的身影分外显眼。
　　“双龙堂每天清晨卯时开始练武一个时辰。”暗冰倒是破天荒地开口了，依然是冰块似的硬邦邦的声音。简单地说，就是告诉我，我迟到了。
　　我决定忽略他这句话。析澈居然不告诉我这件事，含含糊糊的只叫我清晨到广场，白让我出了一次丑。
　　“析澈呢？”我左顾右盼，他们四个人都到了，身为主子，他没理由不到吧。
　　“白龙大人和黑龙大人在竹林练武。”雾夕的语气淡淡的，却透出一种恭敬的味道。
　　竹林？我楞了一下。在竹林练武，他还真以为他是大侠啊？看起来弱弱的样子，好象风一吹就跑了。
　　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
　　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析澈在大街上扣住我手腕的时候，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痛却无法挣脱。

　　“析澈有没有说你们谁是我师傅？”我看着广场上的一片人，所有在总堂的弟子都聚集在这里了。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精神抖擞，融雪从他们中间飘然而过，白色的衣群微微飘动。
　　“没有啊，白龙大人只说你今天要来参观而已。”落辰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忽而掩口一笑。
　　简单地说，我在被暗冰暗着奚落之后，又被析澈那老狐狸给耍了。
　　我很克制地没有骂出大街上学来的粗鄙的话。
　　我还意识到我是个女子，尤其在落辰这种万种风情的女人面前，我更不能表现得如同街头泼妇。
　　“他什么时候练完？”但是我的声音还是走了调，我想我的脸一定在强烈抽搐——因为落辰笑得更加妖艳了，雾夕也露出了他的白牙。
　　“一个时辰之后。”

　　一个时辰啊……估计现在走回去也睡不着了，还是在这里看着他们操练好了。我想了一下，在白色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讲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落辰在回答我，雾夕偶尔搭个一两句，暗冰秉承了一贯的沉默是金的闷骚风格，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知道了双龙堂的许多事。
　　比如，双龙堂的等级是一衣服的颜色来区分的。普通的弟子着青衣，分堂堂主着紫衣。
　　比如，双龙殿后的竹林是总堂主习武的地方，平时鲜有人烟。
　　末了，我终于忍不住，指指暗冰，“他一向这么闷骚么？”
　　雾夕和落辰楞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
　　我第一次看到了雾夕大笑的样子，畅快淋漓，如同碎珠落盘。
　　暗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我笑得更花枝乱颤了，觉得好象出了一口闷气。哼，谁让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等到操练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我敲了敲有点麻了的双腿站起身，觉得有些饿了。
　　“澜熙，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同用早膳？”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准备先去找析澈算帐。听到落辰的声音。我回过头去，两眼闪闪发亮地盯着落辰，笑弯了眼。“要，要。”
　　今天还真走运了，虽然被析澈那王八蛋耍了，但是可以和美人一起吃饭，也算是赚到了。我笑眯眯地打量着雾夕和落辰，不住地点头。融雪慢慢地走上了台阶，香汗淋漓，接过雾夕递过的帕子，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
　　我似乎觉得暗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在乎。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当然，如果暗冰不在，我的心情就更好了。

　　护法们住的院落其实离双龙殿不远，绕过双龙殿穿过一条小径就到了。
　　是一个挺精致的院落，有小桥流水，假山凉亭，整一个园林婉约风，门口立着一个小小的石碑，刻着秀气玲珑的三个字：听雨轩。
　　还挺有诗情画意的呢。我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暗冰身上，看了许久，忽而朝他一笑，阳光灿烂的。暗冰楞了一下，别过脸去，我看到他干净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红色。
　　嘿，冷是冷了点，还挺好玩的。想着，我笑得越发阳光灿烂了。
　　落辰突然一下子拉过我，“别招惹他。”
　　“我哪有？”我朝她眨了眨眼，委屈地说，不都是他在挑我的刺么？
　　“其实他这人挺好，就是不爱说话，你犯得着故意去惹他么？”落辰压低了嗓音，朝暗冰一瞄，可我知道，凭暗冰的修为，这些话一定听得到。
　　我一脸坏笑，“怎么，你看上他了？”忽而惊觉，这句话融雪曾经问过我。怎么，这年头，大家都对冰块感兴趣了？
　　“澜熙你别胡说！”落辰柳腰一扭，一副小女人的娇态。哎，美女果然是美女，比我当日的反应有气质多了。
　　果然，落辰可以被人称作美女，而我只能被错认成小子。
　　我看到暗冰的脸更红了。融雪和雾夕也满脸笑意。
　　我得出了个结论，逗弄人的确挺有趣的，尤其是大冰块。
　　转念一想又郁闷了，难怪，析澈有事没事的总喜欢逗弄我。敢情我也这么有趣哪？
　　我两眼一翻，无语问苍天。

　　当我看到那一黑一白两个挺拔的身影从清晨氤氲的雾气中出现的时候，我的嘴里还含着半口粥，手上还抓着半个馒头。
　　“黑龙大人，白龙大人。”身边的四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恭敬地抱拳。
　　析夜简短地点了下头，依然不变的黑衣，让他更显挺拔。而析澈则挂着刚开始我觉得温文尔雅现在觉得如同恶魔般的笑容，缓缓地走到我面前，站定。
　　“澜熙，昨晚睡得好么？”
　　我想撕裂他那张羊脂般白皙的脸。
　　“好，好。”我笑得很假，我知道。我的嘴角还在抽搐。手上的半个馒头已经被我捏得变形了，如果我回头，我可以看到融雪拼命地忍住笑，用手捣着嘴，而雾夕的目光则在桌子和我的手之间游移。
　　“你不是说过今天教我习武么？”我想把手上的半个馒头往他头上砸去。
　　“是么？我只是叫你清晨去广场啊……广场上那么多弟子在操练，你没跟着学吗？”析澈故作惊讶地挑挑眉，找了个凳子坐下，示意侍女盛了一碗粥，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废话！是你说要教我习武的，我以为你会教我，谁想到你居然叫我去学那种东西？我想学轻功啦，我想学舞剑啦，这样满广场的人打打拳我怎么学啊？”我终于忍不住了，夺过他的碗往桌上砰地一放，粥有些溅到了我的手上。
　　析澈半张着嘴巴楞住了。
　　“啊哈哈哈……”我看到析夜在旁边笑得趴了下来，“澈，你还真找了个宝啊！”
　　我立刻黑了脸，狠狠地朝他瞪去。你就那么高兴？
　　“啊，抱歉，你继续……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啊哈哈哈……你是第一个朝澈大吼的女人……其他的人，要么就看到他粘着不放，要么……要么就看到他怕的要死。”析夜朝我摆摆手，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笑。
　　“你真的想学武？”析澈没事人似的擦擦嘴，然后转过头若无其事地问我。
　　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废话。当初还不是你说可以让我习武的……
　　“好吧，学就学吧，明天清晨……”
　　“去你的狗屁清晨！”我差点把脚踩到椅子上了。
　　我听到析夜笑得更大声了，那声音简直叫肆无忌惮了。
　　“我是说，明天清晨，你到竹林来，我亲自教你。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析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你可以把你手上那半个馒头放下了吧，它已经不能吃了。”
　　我低头。看到我手上的馒头已经被捏成了长条状。
　　抬头望了一圈，落辰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融雪和雾夕的脸憋得通红，好象忍了很久。就连大冰块的嘴角也在抽搐。
　　我无力。
　　“你们要笑就笑吧。”该死的析澈，他就不能忘记我手上的馒头么？
　　真他妈的丢脸！还在美人们面前丢脸！
　　后来我才知道……析澈对我真的很容忍。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