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殇》洛非离

2、第二章 双龙

　　我就这样跟着他走了——那个我第一次见面并且差一点被我偷了钱袋的男人，毫无防备，毫不留恋。我不知道未来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但我总觉得跟着他总比在街上偷钱袋强，尤其我的盗术又不怎么精进。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既然看到了我的蓝色眼眸，我也不再避讳，直直地望着他，如同一只看着敌人的猫儿。
　　“呵呵，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卖了。”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笑着，然后握紧了我的手，发丝轻扬。手中的温度传递到了心里，让我的心踏实了些。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离开了市集。

　　我跟着他走到了城郊，看着周围的人烟越来越稀少，树木遮挡着阳光投下片片暗影，安静而诡异。
　　我真的慌张起来，他不会把我在这里杀掉然后毁尸灭迹吧？拜托，我只不过企图偷了他钱袋而已，最后还被逮个正着。老天，我不想死啊，虽然我现在生活不怎么好，可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改运了，从此以后否极泰来，衣食无忧……
　　他突然在我面前停住了，转过身低头看向我。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无法看清他的脸。我一个激灵，撒腿就往回跑。
　　“澜熙，你跑什么呀？”我拼命地跑，前所未有地快，可他的声音居然在我面前出现，白净的脸上挂着兴味的笑容。
　　“我没做错什么事，你……你别杀我……”我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手抚着胸口。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左瞄右瞄的，看看怎样才能逃脱这个人的魔爪，哼，人面兽心的家伙。
　　“澜熙……我只是要带你回去而已。”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象一只猫在看一只老鼠，嘲弄而讽刺。只是看着我在挣扎，带着高傲的笑容。
　　“那你干嘛带我来这里？还是你是鬼，住在荒郊野外？”哎，本以为他是名门公子才跟他走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凶神恶煞。唉，我怎么都学不会看人呢？
　　“哈哈哈……”他大笑，仰起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竟让我看花了眼。
　　有什么好笑的？我扁扁嘴，住在这种地方，不是山贼就是鬼。
　　“澜熙，你是个有趣的人。有你，我以后一定不无聊。”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在我还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就感觉身子腾空而起，在层层树影间穿梭而过。
　　我镇定了下来，忽而觉得有些兴奋。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足尖点过，可跃起数丈，如飞燕般轻盈而灵动。
　　看着身边男人的侧脸，他的发丝轻拂过我的面庞，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悸动。
　　有些恍惚。
　　他忽而转头朝我一笑，我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

　　“到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落地了。他也松开了放在我腰间的手，可我依然挂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
　　我大窘，慌忙松开手。“耍我你觉得很有趣？故意带我走那么偏僻的地方，害我……害我……”我用凶巴巴的声音掩饰我的害羞，他身上好闻的阳光的气息却钻入我的鼻中，让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没说啊，是你自己在乱想。”爽朗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带着久违的阳光的味道。
　　“谁让你不解释清楚的？”我扁扁嘴，小声地抱怨。

　　“白龙大人，您回来了。黑龙大人在双龙堂等你。”一个低沉刚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牢骚，抬头一看，一个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男子跪在了我们面前。我吓了一大跳。
　　“哦，暗冰，你不用亲自出来迎接我吧。”随意地一笑，他把我拉到那个唤作暗冰的男子面前。“喏，这小子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把他洗洗干净然后带到双龙堂来见我。”

　　于是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轻盈的步伐，翩跹如扬花。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身边传来冷冷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暗冰已经越过我，走到前面去了。
　　我暗笑自己何时这么容易被美色诱惑了，边傻笑边跟上了他的脚步。

　　我们走了许久。穿过了长长的回廊，空旷的广场，萧瑟的树林和两边长满了樱花树的林荫路。想象四月的时候，长长的路上，落满樱花。
　　暗冰依然在我前面三尺远的地方，配合着我的脚步，不紧不慢地领路。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这里是哪里？”
　　“双龙堂的总堂。”
　　“哈，就那个神神秘秘的双龙堂？”
　　……
　　暗冰不答话，我自讨没趣。
　　我听说过双龙堂。就这点我一直十分得意——在街上流浪了三年，我什么消息没有听说过。
　　北双龙南花神。
　　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实，我自然如雷贯耳。没想到，这个能号令整个武林的组织，居然是这等安静平和的模样，皇宫，也就此等模样吧。

　　“到了，进来吧。”暗冰推开了一扇门，我抬头一看，赫然三个大字“白龙居”。
　　我跟随着他走了进去，惊讶地环顾着这个宽敞而明亮的房间。
　　天哪，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屋子了。
　　眼前是一张上好的红木的大床，铺着厚厚的白色的毛毯，毛毯上的流苏直垂下来，一直垂到地面。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隐约的甜甜的香气溢满了室内。
　　我吞了吞口水，悄悄地移到了桌子旁。
　　“来人，打一桶洗澡水来，伺候他洗澡。”暗冰转头吩咐门外的侍女，趁这个机会，我抓了桌上的一块糕点就放到嘴里。
　　核桃酥啊……我的嘴里塞得满满的，我记不清我已经多久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
　　记得小的时候，核桃酥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每次娘总会做很多，然后笑着看我满足的样子，花白的头发刻画出岁月的痕迹。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三年过去了……当初娘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仿佛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然而，三年过去了……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我回头一看，几个侍女抬了个木桶进来，正在往里面倒热水。暗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目光带着鄙视。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我的嘴巴鼓鼓的，脸上应该还有核桃酥的碎屑。
　　“先洗澡，等下再吃东西。”说完，往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这次手上多了一套青色的衣服。“洗完澡穿上。”

　　我拒绝了周围侍女的帮助。等她们都走光了，我才脱下衣服，爬到木桶里。
　　呼……我马上舒服地喘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了下来。
　　袅袅白烟中，我惬意地玩弄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哈，没想到我澜熙也有这么奢侈的一天啊……哎，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像生活在天堂一样，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想着想着，温暖的水波中，倦意却如潮水般像我袭来。我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水已经微凉了。我拿过放在旁边的浴巾，突然听到门口吵闹的声音。
　　然后，门就被‘砰’的一声推了开来。
　　我看到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似乎在找什么人。
　　“暗冰，澈回来的时候你告诉他我在等他了么？”
　　“说了。”
　　“该死的，居然等了这么久，他到底跑哪里去了？”猛地一回头，那人对上了我的眼。
　　我猛然一怔。
　　那张脸我见过，就是那个带我回来的男人。

　　“该死的，澈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个女人！”楞了一下，突然，石破天惊的叫声。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站起身，半掩着浴巾，就这么与他对望。

　　“啊——”

　　我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和侍女们一样的衣裙，半干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恨恨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黑一白。
　　一模一样的容貌。
　　只不过着白衣的那个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拿起桌上的茶杯，用盖子剔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尝了一口，然后仿佛陶醉了一般，“真是好茶啊。”
　　“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着黑衣的男子满脸的肃杀之气，盯着那个白衣男子。
　　“我这不是来了么？”慢慢地放下茶杯。“澜熙，过来。”他朝我招招手。
　　我不满地看着他，没有动。
　　他也不恼，耸耸肩，兀自把手放下了。
　　“我叫暗冰通知你立刻来双龙殿，而不是一个时辰之后。”
　　“反正又没什么急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啊。清香四逸。
　　“澈，我找你来不是叫你来喝茶的。”
　　“你这茶放着也是放着，这茶要是让你喝了多可惜。”白衣男子白了他一眼。我看直了眼。天哪，这是我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温润如玉干净剔透的男子么？怎么这般……这般的恶劣？
　　“你要是早点来，我也不至于跑到你房里去啊。”黑衣男子白皙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瞪。用力地。
　　开玩笑，我都被吃豆腐了，我还没恼呢，你恼什么呀？
　　不过我很肯定，那个白衣男子是故意的。
　　这时，我听到周围三个人不认识的人在闷笑。除了暗冰这个大冰块。

　　那一天我知道了。
　　北双龙南花神。
　　双龙有两位龙主。一黑一白。是双生。
　　白龙析澈，就是带我回来的那个男子；黑龙析夜，就是不小心闯进房间的男子。
　　每位龙主有两位护法。
　　白龙的护法是融雪和雾夕。黑龙的护法是暗冰和落辰。
　　落辰就是说这些话的红衣女子，热情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