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殇》洛非离

13、第十三章 残雪

　　落星在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熙澈，我也是。
　　命运正在朝着既定的方向，不可抗拒地发展着，无法琢磨，无法控制……
　　落辰回来了。
　　当她挂着盈盈笑意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瞬间的恍然。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呢，两个月里，我和析澈发生了很多事，从朋友变成了陌生人，心中仍有涟漪，但是表面上却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有一丝黯然。
　　“澜熙，你怎么了？”落辰低下头，凑近了我，她的身体挡住了阳光，初夏时节，我忽然觉得有一丝凉意。
　　“没事。”暗自摇了摇头，扬起一抹毫无破绽的笑容，既然别人无法来帮你解决困难，那何苦要为难别人呢？
　　“啊，对了，你跟我来。”落辰灿烂地一笑，拉起我的手，就往听雨轩走去。“我有好东西给你。”
　　东西？我纳闷地由着她一路拉着，走到了听雨轩。
　　初夏的阳光很温暖，天气很好。
　　落辰把我拉进了她的屋子，然后神神秘秘地关上了门，从床上取出一个盒子，“看，这可是我特意带来给你哦，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打开盒子一看，我呆了一下。
　　一把剑静静地躺在盒子中。说是剑其实也不恰当，它比我最近练的长剑要短上一截，剑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和神秘的字符，剑柄是耀眼的金色，灼烧着我的双眼。尾部悬挂着我从未见过的坠饰，华贵却透着一丝冰凉。
　　“喜欢么，拿出来试试啊。”落辰显得比我高兴很多，脸上因兴奋而透着微微的红，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不断地催促我。
　　我轻轻地捧起那把剑，拔出。
　　银色的光芒闪耀着，充满着诱惑。
　　剑刃的形状很奇怪。和我见过的剑都不同。
　　这把剑的剑锋微微勾起，极其尖锐，剑刃也极薄。但又不同于刀那样的粗犷。
　　它看上去细致精巧，如一件毫无杀伤力的艺术品，令人爱不释手，却隐隐透露着杀气。
　　这种杀气，迟钝如我，都感觉得到。
　　“这把剑很奇怪。”我把它放了回去，把盒子推回了落辰的面前。
　　虽然很漂亮，我也很心动，但握着这把剑，我总觉得不踏实。
　　落辰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反应。“澜熙，我是觉得你长剑一直练不好，所以特意给你打造了一把这样的剑，很适合你的高度，精巧细致，不会觉得沉重。剑锋的弧度更有杀伤力。你为什么不收呢？”
　　落辰的柳叶眉微微地皱起，幽幽地叹了口气，“哎，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把好剑啊，他们想要我还不给呢，你居然……唉……”
　　落辰默默地抱起盒子，往里屋走去。
　　“哎，你等一下。”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难过了，如果有人在我面前哭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去安慰她。
　　这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这么好的东西，我还是收下吧，好东西总是自己留着比较好。”为了弥补我刚刚让美女难过了，我快步跑上去，夺过那个盒子，牢牢地抱着，好象怕她来抢似的。
　　落辰笑了一下，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就因为那个笑容，我抱着那盒子，乐呵呵地回了紫澄阁。
　　我不打算用这把剑，最初的不寒而栗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印象深刻。
　　于是，我把它挂在了房里，既然如此华美，媲美艺术品，那就让它成为真正的艺术品吧。
　　我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洋洋得意。
　　那把剑闪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妖艳，魅惑，如同落辰。
　　我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这把剑就像落辰，看似无害，却在不经意之间让人不安。
　　我又为我的念头感到好笑。
　　落辰怎么会如此呢？她是除了析澈之外待我最好的人了，就像我的姐姐。
　　摇摇头，我暗笑。抛开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我出门找融雪练功去了。
　　那本秘籍里的内功我已经练到第五层了。现在我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提气，飞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而不弄湿鞋子。我也可以忽而站在竹林中忽而站在樱花飘落的路尽头，尽管夏天已经没有樱花，樱花树长满了叶，青葱翠绿让我无比眷恋，却又感到丝丝悲哀。
　　花开，落尽，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以为我永远只有三角猫的工夫，永远只会花拳绣腿做些奇怪的动作，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大有长进，我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析澈皱着眉数落我不成形动作的那一刻，最初却美好，让人留恋，想落泪。
　　发现最近很喜欢想过去的事情。
　　想着自己走在夜色空茫的无人的街道，风微凉，衣轻扬。夜空中散落的点点星辰，遥远，忧伤，却不可思议地让人感到温暖。
　　每天为了一个包子而奋斗着，没有目标却努力地生存着，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衣食无忧。然后遇到了析澈，被带了双龙堂，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对我友好的人，习武练剑，期待能成为武林高手，不知不觉中眼中居然有了析澈的影子，却发现他只是透过我在思念远方的另外一个人……
　　心痛……好痛……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我控制不住……
　　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瞬间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体内乱窜的真气平复了下来。
　　恩……
　　“澜熙，澜熙，你没事吧？”睁开眼，看到的是融雪担忧却愤怒的目光。
　　我有一丝胆怯。其实我一直有些怕融雪，虽然她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很可爱很温和的样子，可天知道，她是个认真到近乎死板的人，总是冷冰冰地对我，纵然担心我，也总是板着张脸好象要教训我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她是好人，可她经常让我恨得牙痒痒，心想如果是落辰就绝对不会这样对我。
　　我忘了，落辰曾经让一条蛇狠狠地咬在了我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齿痕。
　　“哦，我没事了。”我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然后仰起虚弱的微笑。糟了，刚刚居然闪神了，还好融雪在身边，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轻吐一口气，有种捡回一条命的幸运感，却对上了融雪怒气冲冲的眼。“澜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练内功重要的是心境，不可受到外界的干扰，你倒好，居然走神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可能害死你自己啊？还好今天我在，不然你今天很有可能丢了性命啊……”她直起身，一手插着腰，一手在我面前指指点点，说话跟竹筒倒炒豆似的。
　　我听得头都痛了，“整一个茶壶。”
　　“你说什么？”我抬起头，看到融雪的脸色更黑了，好象我刚刚把心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暗吐舌。
　　“澜熙，我是为你好，不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才后悔莫及啊。你看你，现在练功也练得不勤快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啊……”
　　其实有时候我真挺佩服融雪的，这么年轻一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话来训人，跟个老妈子似的。
　　“融雪姐姐，我有些累了，先走了行么？”我一脸的假笑，不等她回答就下了床，快速地穿上了鞋子，准备向门口飞奔而去。可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晕眩，忙撑住床柱，才没摔个狗啃泥。
　　好险啊。
　　我不敢看融雪的脸色，撑着墙壁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刚刚貌似伤得不轻，看来回去得休息几天了。
　　融雪没有再说话，我想她应该知道，我只有在特讽刺或者特想巴结她的时候才叫她姐姐。
　　那天，我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从融雪的房间走到了紫澄阁，路上歇了三回。脚踩在地上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让我暗自咒骂了许久，发誓以后练功再也不乱想事情了。
　　等我千辛万苦走到紫澄阁的时候，我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推开门，却看到析澈站在我的房内，端详着墙上挂的那把剑。
　　“你怎么在我房里？”我大惊，手一松，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痛啊……
　　析澈见状，满脸笑意地跑到我面前，把我拉起，扶着我走到桌边坐下，还倒了杯水给我。那动作熟练得好象这里是他自己家似的。
　　啊，忘了，这里本来就是他家，我只是个过客。
　　住久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哈。
　　无奈地笑了笑，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算了，他怎么在这里这种问题，我也懒得问。整个双龙堂，他哪里不能去呢？
　　“澜熙，你怎么会有这把剑？”
　　“落辰给的，我看着好看，就挂上了。怎么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挑了挑眉，本想站起来，可想想刚才的狼狈场景，又作罢了。
　　“哈，落辰这次可捡到宝了。回家乡一次，就捡到这么个好东西？”听闻，析澈笑开了脸，“这可是武林人士抢破头都要得到的宝贝呢，落辰居然会送给你？”
　　“她说这把剑不长不短的正好适合我，所以就给我咯。”原来这把剑还是个宝呢，好象挺值钱的样子。我捧着茶杯，傻呵呵地笑，仿佛见到了大把的银子放在我的面前。
　　“哈，好吧。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不过凭你那种功夫，用这剑也是浪费吧。”析澈爽朗地一笑，朝门外走去。
　　“对了，你心爱的剑叫残雪，知道了么？”
　　话音渐渐走远。
　　冰凉如雪的剑啊……我想起了初见到它时的战栗。
　　我那时并不知道为什么它叫残雪，是否只因为它的冰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析澈莫名地来又莫名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