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了时光》南方茉莉

2、第二章

　　第二章

　　过了数月，李家长孙女小名囡囡的百日已过，囡囡长得很是健壮，江氏便与李瑱商量着禀了朱

　　氏，说想再过些时日回江家归宁。

　　朱氏便吩咐下去，备了礼物，让李瑱陪江氏带着囡囡一行十数人回了江家。

　　江家在江宁，相距并不远，行船不过半日便到了。

　　江家在江宁亦算大户，自古江宁盐商便是出了名的，江家在其中亦算佼佼。宅院是在江家刚发

　　达时买下的一没落贵族的大宅，原本因祖上酷爱园林修建得别致异常，然子孙不孝，终被江家所

　　得，后又经数十年扩建修缮，比之原来大了一倍不止。

　　江氏原来所居的院子被江刘氏锁住，留二三丫鬟婆子每日打扫。早几日江刘氏收到李家派人送

　　来的信便开始收拾着，都是江氏用惯的，现在江氏回来也仍是住在院中。

　　在见过江老爷后，李瑱在外院与江家老少爷们聊着，江氏便让奶妈抱着囡囡，随江刘氏回到后

　　院与嫂嫂们一起逗引了一会囡囡，不久前院小厮来传话，说老爷吩咐：姑爷在外面与少爷们一起

　　用饭，就不进后院了，让江氏与江刘氏并嫂子们自便。江刘氏也不耐烦让媳妇们伺候，便让她嫂

　　子都回自己院中，说道：“这里也不用你们摆样子了，也没有外人。你们自去吃你们的，这里自

　　有丫鬟们伺候着，不如留我们娘俩个还自在些。”

　　江氏让奶娘抱着已经囡囡去后面隔间喂了，母女俩自在丫鬟们伺候下用了饭。

　　吃罢，又各自洗漱过后，母女俩个方说起嫁后生活，见江氏有些郁郁，江刘氏便劝道：“虽着

　　头胎是女儿，但多少人不是先开花后结果，你们又还年轻，只好好将养着身子，过两年再生个哥

　　儿也就齐全了。”

　　江氏眼神又暗了暗，示意江刘氏身边的刘妈妈，刘妈妈便让小丫鬟们都出去了，只自己并江氏

　　心腹丫鬟伺候着。

　　江刘氏忙道：“怎么？他们李家还能因着这为难你不成，我… …”

　　江氏忙拦道：“不是，因囡囡太大，生时便不好，大夫说以后生养上怕会艰难。娘亲… …”

　　江氏未说完，泪便流了下来，哽咽着扑进了江刘氏的怀中。

　　江刘氏也撑不住了，轻抚江氏的后背，说道：“我可怜的女儿… …”

　　左右各心腹亦陪着哭了一场。

　　良久，母女俩方在丫鬟们的劝慰中缓了过来，江氏道：“李家上下诸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李

　　家的情况娘您也是知道的，数代都是人丁单薄，前年大伯那里二少爷又没了，我又是这样… 纳

　　妾怕是迟早的，若是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来。”

　　说着，江氏又有些忍不住流下泪来。

　　江刘氏回道：“你是想......”

　　江氏说道：“娘，我也没办法。总是要纳的，我不如自己找个舒心的，总好过被人拿捏

　　着。”

　　江氏也是自小看着江家后宅各种争斗长大的，江刘氏但凡弱上半分他们兄妹三个也长不大，

　　饶是这样，他们也还有两个庶出的兄弟，姐妹就更不用说了，江氏知道在江家特别是江刘氏眼

　　中江家的姐妹都是为了给家族铺路的，所以江家姐妹都能平安且富贵的长大，然后嫁个好人

　　家，换取最大利益。江氏知道，不能让江家其他人知道她的身子坏了，只有母亲会帮她，也只

　　有母亲会多为她靠虑一分。

　　江刘氏问她：“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可有什么章程没有？可要看看你妹妹她们？”

　　江氏问：“她们？我还不想早死。娘，我们家的女儿怎么养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

　　敢带她们回去。”

　　“她们敢？”

　　“娘，不说他们了。我们家养的戏班里那个芳龄还好吧？”

　　在江南，各家老少爷们皆爱唱戏，内院妇人们不好去戏院子，大户人家就有一班家养的戏

　　班，不过不同于外面的，家班中都是女子。江家在此尤盛，家里的戏班子那是出了名的，相熟

　　的人家有大事时还会求到江家老爷夫人面前请去唱堂会，这在大户人家看来是极光彩的事。

　　“就是原先唱柳梦梅的那个？我仿佛听谁说你大哥对这丫头有几分意思？”

　　说着看向刘妈妈，这江家老大是江老爷宠妾章氏生的，那章氏是先江老太太娘家姐妹的女

　　儿，因其母早逝便被江老太太接来江家教养，在江刘氏过门不久就正经摆了酒席，纳回家中，

　　不过八个月就生下江家长子，因那时江刘氏还未有子，便被江老太太抱去养。又因是被老太太

　　教养过，老太太去后便让他姨娘养着，自小又得宠，江刘氏也不十分好管，便被宠出了一副霸

　　王性子，偏又眼皮子浅，他院子里略平头正脸的就往房里拉，老太太在临去前给定了亲侯氏。

　　刘妈妈忙回，道：“太太说的是，大爷先是有几分意思，但大奶奶那还未听说起。”

　　江氏撇嘴，道：“娘这都听到了风声，她怎嘛会不知道？不过撑着装相罢了。”

　　江刘氏便道：“你管他们做什么？只这芳龄确实可以？即勾引了你大哥，只怕也是个狐媚

　　子吧？要不去庄子上找一个？”

　　江氏笑道：“这回娘到是想错了，这芳龄倒真是个好的。娘记得女儿以前喜欢过一阵昆曲，

　　特特去学了一段时日，便跟她们有些接触，那芳龄却是有些不同，可惜了，偏做了戏子…说实

　　话，配给大哥我还觉得委屈了她。”

　　“你看着办吧！只别搬了石头砸自己就行。”

　　“母亲放心，女儿自是省得的。”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阵话方罢了。

　　又住了数日，江氏便回了江陵，同去的还有方氏，原名芳龄的一个姑娘。

　　方氏在两个月后便被抬了姨娘。又一年，有了身孕，隔年便生了个小子，养在江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