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女神的单人舞》暮城青雪

4、午夜的牛奶

　　今天是个的晴天，朝阳刚刚升起，把云朵、天空、大地、大地上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层紫玫瑰色的底版。琉佳苍白的脸上印着晨曦璀璨的光芒显出一丝红润，略带点卷曲的黑色长发在清晨的风中蒙络摇缀，走在她身后的琉光看着她，她像从希腊神话故事里走出的达芙妮一样，冷艳纯真的冰蓝色拒绝粉红色的甜蜜爱恋。

　　“今天我还是去上学吧。”琉佳平静的说。她伸手把头发搭在脖子周围，又整理了一下蓝丝带。

　　“为什么。”琉光忽然站住，冷冷地问琉佳，“不休息一天吗？”

　　“和你没关系。”琉佳依旧向前走，在下个街角，转弯向学校走去。长发飘动的直到看不见,琉光站在原地，铁蓝色的眼睛里不只是悸动还是感伤，心里苦涩的思量着一句话：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对你的好？

　　一天的课程如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秦霄他们让人看了触目惊心的长篇检讨书把教导主任给吓到了。

　　晚上八点，琉佳回到了家，琉星像往常一样冲出来，拉住琉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水嫩嫩的可爱：“姐姐，你没事吧？”

　　“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姐姐。”琉佳甩开琉星的手，转身上楼。

　　“哼。”客厅里的叶姨听到走廊里的说话声后，“砰”的一声将一个玻璃杯摔在了地上，站了起来大声说：“琉星，回来。某些病秧子不值得你关心。”

　　琉星迟疑，他求救地看了看哥哥琉光，琉光叹了口气问叶姨：“妈妈，爸爸还没回来吗？”

　　“他打电话来说学校董事会开会，晚点回来。”听儿子说道白校长，叶姨又无奈的坐下了。

　　“知道了，我带琉星回房了。您早点休息。”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叶姨孤独地坐在琉佳妈妈曾经的的座位上，看着琉佳妈妈钟爱的茶色地毯想着琉佳和她妈妈几乎完全相同的容颜，却截然不同的性格静静的等待着。

　　第二天清晨，琉光在浴室里听见房门外又“叮叮咚咚”的声音，打开房门后发现了门柄上挂着一个漂亮的米黄色水晶海豚风铃，风铃上的铃铛里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一个“谢”字。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上的玻璃映射在琉光未擦干的金色发梢上，赤裸的白色胸膛上的水珠带着太阳的质感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琉光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微笑，对着楼梯口的地方轻声说了句:“不客气。”之后就拎着风铃关上了屋门。

　　躲在楼梯上的琉佳从阴影里走出来，脖子上的宝蓝色丝带安静的垂落在肩上，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她背着书包，面无表情的出了门。

　　当天下午的课一结束，秦霄就拉着琉佳去了千宇学院高中部的顶楼。

　　“什么事？”琉佳扭了扭刚才被秦霄抓住的手腕,一成不变的冷静。

　　秦霄突然觉得心口针扎似的疼了一下。那么瘦弱的样子，还有寥落的神情，真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啊。这个年纪，应该像小晴或者芳一样成天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红晕，说话时语气像铃铛般的清脆动人，而不是任何人都难以越过的无尽冷漠，在一个阳光充沛的黄昏看着满天的金光那么的迷惘无措。

　　秦霄无奈，他伸手要抚摸琉佳光滑如丝的头发，琉佳一闪身躲开了。

　　“我只是很担心你。”秦霄苍白无力的说，琥珀色瞳孔微微低垂，棕色的头发在深秋的风的拂动下上下飘飞，“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呢？”

　　“你好像管不着吧？”琉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冷淡，“而且，我很快乐。”

　　“装蒙娜丽莎很快乐？”秦霄反问道。

　　琉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跟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和你谈这个。”

　　“又要逃避吗？你也该面对了。”

　　“我没有。”

　　“两年前母亲的去世、一个月前父亲新婚，还有两个没有血缘的兄弟，之后是后妈的虐待和无视，父亲的尴尬。而你从没有任何发泄情绪的举动。”

　　“你调查我！该死的承泽。”琉佳的眼神里是微微的怒意，“昨天晚上我已经说过你没有理由关心我。”

　　“就算是吧。但你的忍耐在有限度，你也会受不了的。琉佳，正视你自己吧，你不是只会工作学习写文章的机器人，而我、承泽、小晴、芳作为旁观者看着你的英明矍铄，看着你的冷淡。但大家都知道你在忍，大家也都为之心疼。你在撑破你的心的同时也撕碎大家的心啊……”

　　琉佳愣住了，纯黑的瞳孔里是惊讶之后又是落寞，她的头渐渐垂下，黑色的刘海遮住她暗淡的眼睛，嘴角绽放出一丝冷笑：“可我还能怎样？从前的妈妈是那么的从容温和，而叶姨只有尖刻势力。我看着她坐在妈妈的位置，占领着爸爸还有妈妈曾经留下幸福的地方。虽然她对我不好，但她对爸爸的尽心尽力，我也不能对她怎样。还有琉光和琉星，为了叶姨在白家站得住脚，总是那么若无其事地叫我爸爸‘爸爸’，琉星还小可能不懂，但是琉光呢，他一定也像我一样，在心里呼唤着某个已逝的人吧”一颗泪悄无声息地滴在宝蓝色的丝带上，又顺着丝带掉落在了黑色的达芙妮高跟鞋上，“琉光琉星一直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们，但我不能接受，因为他们是叶姨的孩子。我要给妈妈在家里留下一个位置，不要让叶姨的身影完全覆盖。对于学生会，我必须为之全力以赴，这所学校是妈妈和爸爸努力建起的，我希望我能进我的全部努力，使它更好……我让大家担心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无言以对，妈妈的感觉越来越遥远，我一点也抓不住……”

　　琉佳低着头，再没有说话，秦霄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沙哑和痛楚，他俯身掐住琉佳的肩膀，硬是扳过她的脸颊。但瞬间，一切的动作都停止了，连呼吸都显得是那么的多余。他看见琉佳苍白的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痕，眼泪一下子灼痛了他的眼睛，他把琉佳的头摁进自己的胸口，在琉佳的耳边淡淡地说：“对不起。”

　　黄昏的楼顶，女生把眼泪都擦在男生的校服上，男生闭着眼睛抱着女生。夕阳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橙色的光彩，只是女生的黑色达芙妮的高跟鞋依旧如古井般沉默，秋风扫落叶，枯黄的蝴蝶在他们周围舞动，男生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一切的语言都浸在这沉默中，直至融化，与之融为一体……

　　他们不知道，另一个男生站在很远的地方，凝视着他们。他的金发比阳光还要耀眼，他转身无声的离开，把舞台留给月桂女神和她的微雨甘露……

　　晚上的晚自习，承泽若无其事地问琉佳，“眼睛怎么肿了？”

　　“蚊子咬得。”琉佳阴冷冷的回答。

　　“好厉害的蚊子啊！咬的好对称！”承泽嘻嘻哈哈地边说边把胳膊搭在身边秦霄的肩膀上，“对了，秦霄。你的校服怎么都湿了？”

　　“洗脸时弄湿的。”秦霄一脸无语地瞪着承泽。

　　“秦霄好有水平呀！衣领没湿，胸口都湿了！哈哈。”

　　秦霄、琉佳的脸不约而同地阴下去、阴下去，就连坐在教室中间的端木芳都感到后背上的汗毛因后面传过来的寒气一根一根竖起，又软弱无力的趴下……半个班的同学都因屋里空气骤降了七八度而转过了头，承泽还是没有察觉到身旁的阴冷，拍着秦霄的后背说：“琉佳的身高也就到……啊！”

　　琉佳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小晴见势不妙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手按住即将爆发的琉佳，一手把十厘米厚的《现代汉语词典》甩了出去。之后就是字典沿着华丽丽的曲线，华丽丽的砸在了承泽的那张阳光明媚的脸上，承泽华丽丽地倒下了。

　　小晴看到承泽流出的鼻血，也华丽丽地晕倒了。琉佳就感觉到一群乌鸦从她的头顶飞过，诉说着这一切的无厘头。她和芳无奈的抬着小晴，秦霄背起承泽，几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华丽丽逃出了教室，奔向校医院……

　　夜深人静时，琉佳坐在床上回想晚自习时的闹剧，嘴角抽动的同时，把抱枕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脸上。此时，明晃晃的汽车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屋来，琉佳从窗户探出头，是他父亲的银色“沃尔沃”回来了。

　　琉佳披着衣服下了楼：“爸爸，怎么回来那么晚？”

　　刚刚进门的白校长一脸的失落疲倦，庄严的脸上略显出颓废的神情，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琉佳，你还没睡啊，学校要处理一些事，所以晚了点。”

　　“您吃晚饭了吗？”琉佳有点担心地问。

　　“吃过了。”白校长过来摸摸琉佳的头，“快回去睡吧，以后学校里有什么留言你别在意，快去睡吧。”

　　白校长的这句话，使琉佳更加狐疑：“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一桩，没关系的，你快去睡吧。”白校长摆摆手。

　　看到客厅温暖的灯光还亮着，白校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叶姨坐在琉佳妈妈以前最爱的位置上睡着了，茶几上放着琉佳妈妈的白色淡蓝花纹茶具，花瓶里是十二朵淡紫色的马蹄莲，那种又叫海芋花。琉佳妈妈喜欢的也是马蹄莲，不过是纯白的，没有紫色的那种柔媚或者说是逼人的感觉。

　　琉佳看着爸爸极其温和地抱起睡熟的叶姨，回屋去了。琉佳的泪在眼里打转，她不知道父亲是否这样温和地抱过母亲，不知道父亲此时的心里还有没有母亲的位置。

　　身后有人将一件羊毛衫披在她肩上，“去睡吧。”

　　“琉光”

　　“嗯。”

　　“你说爸爸心里是不是都是叶姨？”

　　“不知道，但他们真的很幸福。”琉光把双手搭在琉佳的肩上，“我送你回房吧。”

　　“不用了。谢谢。”琉佳轻巧地躲开了琉光的双手，小鹿似的逃开了。

　　琉光站在原地，把手凑近鼻子，那是琉佳头发上淡淡的薄荷洗发露的香气还有琉佳她特有而味道。

　　十二点，琉光敲了敲琉佳的房门，琉佳打开门，是一杯加了麦片的牛奶。“喝掉。”琉光命令道。

　　“我不需要。而且我不爱喝加麦片牛奶。”琉佳回应，兄妹两个同样的冷冰冰。说完琉佳就要关门。

　　琉光一把按住琉佳要关门得手：“快喝吧，多补铁，你贫血。”

　　琉佳白了他一眼：“给我，我进屋喝。”

　　“是洗手池喝吧？当着我的面喝掉。”琉光比琉佳还要强硬。

　　“我就不。”琉佳的脸阴了下来，“我长那么大，还没有人逼迫过我。”纯黑的眼睛里露出了杀气

　　“那我就是第一个。”琉光的的脸更阴，铁蓝色的眼睛对视着纯黑的瞳孔，“不然，我就叫承泽、秦霄过来，给你灌下去。”

　　“你！”琉佳又急又气的回答，本来就苍白的脸颊又有了一丝红润，她低头咬咬嘴唇。

　　“你敢不喝，我就敢叫。”琉光继续威胁。

　　“好，我喝。”琉佳接过牛奶，一口气喝完，把杯子给琉光：“行了吧？你可以走了。”

　　琉光的脚没有动，却给了琉佳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是冰块：“去冰敷一下眼睛，明天就不肿了。”

　　琉佳撇撇嘴：“要你管。”

　　“那明天还要承泽开你和秦霄的玩笑？”

　　琉佳气呼呼地摔上门。转身扑到了床上。没想到她白琉佳也有被人逼迫的时候。床头柜上的台灯还散发着纯白的光芒，照亮着蓝色房屋的黑暗，椅子上还搭着琉光给她披上的羊毛衫，是亚麻色的，还有那淡淡的清香……

　　从此之后，琉光每天给琉佳的牛奶里都加了麦片，每天监督她喝下，还会在学校联合秦霄、承泽、芳、小晴逼她喝豆浆，吃菠菜和动物内脏。都是琉佳讨厌的食物。但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慢慢的积淀在琉佳脚下不断变换的达芙妮鞋子上，配合着蓝丝带，黑头发，渐渐把那种久违的快乐装进琉佳的心。直到两个星期后，教导主任找琉佳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