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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忏悔的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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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教学走廊里，端木芳轻轻站住。黑黑的夜空里没有月亮，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雨丝轻慢地敲打着走廊上的窗户，放出一声声扣人心弦的响动。端木芳向窗外望去，校门口已经悄无声息，只有街上零零散散的各色雨伞在昏黄的路灯下移动。
她抬手看看手表，晚上九点半了。同学们的的晚自习已经结束将近一个小时了，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了。端木芳使劲握了握拳头，好让自己更真切的感觉到手心中的那张便条的存在，上面写着：晚上九点半，东楼音乐教室见。署名是琉佳。便条上的字迹很美，龙飞凤舞中又不失刚劲。此时的心忐忑不安的跳动着，栗色的齐耳短发被风吹起，夹带的寒气和雨的味道。她不确定琉佳是否发现了什么，或者是否找到了证据。但她就是不服气，她就是讨厌琉佳那副万事皆在我掌控之中的处变不惊，讨厌琉佳那副自然天成的淡漠举止，更讨厌琉佳借助父亲是校长的关系而夺得学生会主席宝座的藐视一切的态度……端木芳定定神，又走进了那一片黑暗中。勇敢的面对她的对手。
此刻的琉佳正独自撑伞走在回家的路上，雨中的路灯的光亮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照亮天使回家的路，淡淡桂花的香气使她有阵阵眩晕的感觉，面前的路灯慢慢变成了雾影，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琉佳扶着头靠树站稳，把软绵绵的手进入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颤抖着将两粒红色的药丸丢在嘴里。苦涩的味道渐渐麻痹了她的味觉神经，使她慢慢恢复了意志。
《奇异恩典》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琉佳放回药瓶拿起手机：“喂，您好。”
“琉佳，我是小晴。承泽他们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小晴的声音很着急。琉佳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没有。怎么了？”
“你快回学校来，承泽他们好像要找端木芳的麻烦。”
“我知道了。你在哪里？”
“我在去学校的路上。琉佳，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没有事吧？”小晴听着琉佳微弱细碎如着初秋小雨一般的声音问。
“没关系，那我们在学校门口见。”琉佳挂了手机，收起伞冲进了雨中，黑色的达芙妮无根罗马式凉鞋溅上了棕色的泥点，宝蓝色丝带在雨中飘荡，映着琉佳没有血色的细腻脸颊上。
黑暗的音乐教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外面昏暗的灯光一丝也透不进来。端木芳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无声的黑暗，讲台旁边的白色三角钢琴上，放着一只断了跟的蓝色高跟鞋，端木芳走过去，拎起那只鞋，冷笑着：“学生会主席大人，现身吧，我们无需玩捉迷藏。”
身后的门“砰”被关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后，：“副学生会长大人，认错人了……”承泽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令端木芳有些恼怒：“没想到你还会找人帮忙，白琉佳。”
灯一下子被承泽打开，漆黑的音乐教室一下子变得光亮无比，白色的LED灯管照的端木芳的眼睛起了白白的一层雾，她眯起眼睛才发现，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正坐在钢琴后面，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温和的微笑，还有一个少年坐在教室后面的桌子上，校服的领口微微散开，双手环抱在胸前，金色的头发好像比LED灯管还要耀眼，铁蓝色的眼睛里是即将波涛汹涌的大海。
端木芳惊愕的看着这三个男生，故作镇定地问：“白琉佳呢？”
“其实约你来的人是我们。”棕发少年抿起嘴明媚的微笑,“琉佳早就回家了。”
“你们想干嘛？”端木芳警惕地问。
“请你解释一下高跟鞋的问题。”琉光极其冷淡地说。
“对不起，你们没这个权利。”端木芳的眼睛里是是女孩子特有的倔强。栗色的短发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流过。
承泽一把抓起端木芳的手腕，举到她眼前：“我从来不打女人，但你可能是第一个特例。”眼睛里独有的杀气让端木芳打了个寒战。
“承泽，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啊，对女孩子要温柔的讲话。”秦霄优雅的冲承泽眨眨眼，承泽楞了一下，放开了端木芳的手。
“你还是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伤害琉佳的，不然我会让你后悔被你妈咪带到这个世界上。”秦霄的脸上的温柔背后是一丝丝阴冷织成的大网，把端木芳还暂时留存的一点意志也网了进去。
“都给我住口。”门被踹开了，琉佳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她的身后是被雨微微打湿的小晴。
长长的刘海遮住琉佳纯黑的双瞳，她的声音好像冰山上的万年寒冰一般的冷淡，使人不寒而栗：“柳秦霄同学，我们还认识不到几天，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情谊使你为我出头。承泽同学，虽然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的事不是你的事。白琉光同学，虽然你可能会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保护我，但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而且，那只会让我恶心。你们三个晚上不回家，在学校打架闹事，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但作为本校学生，你们明显违反了校规，我会将你们的处分问题提交给教务处。至于端木芳同学，你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所以下次不要再做傻事，我欢迎你公平竞争。”
“你给我住口，还有脸说什么公平竞争，自打你当上学生会主席，这学校里就再也没有‘公平’二字了！”端木芳指着琉佳，满脸通红，棕色的眼睛里是显而易见恨意。
琉佳低下头，向端木芳走去，脚步沉静，端木芳显然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琉佳拉着她的手，说“其实这些和我父亲无关。是我自己争取到的，因为我母亲说过：竞争要公平的竞争，不然就是无谓的挣扎。这点小晴可以向你证明。”
站在门口的小晴点头：“是，琉佳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她最讨厌依赖别人了。”
“其实，芳。我一直很欣赏你。”琉佳微笑，“因为你和我一样不服输。”
“我不相信！不相信！”端木芳用手抱住脑袋，声嘶力竭地蹲下来。
“正视自己吧！”琉光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端木芳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端木芳，“别逃避了，你只是再被琉佳顶替后，同学们处处拿你和琉佳作比较，稍微比琉佳逊色的你，就把这一切都归结到琉佳的父亲校长身上，其实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别说了！”端木芳捂住了脸，整张面容都隐蔽在头发的阴影里。
琉佳蹲下身子，轻轻拿开端木芳的手：“其实芳也很优秀，你和小晴是我最好的助手和对手，但不知道从今往后，可不可以成为朋友？”
端木芳不可思议地看着琉佳，琉佳含笑着点头，端木芳小声的说了身：“好，以前对不起了。”
“芳、晴，咱们对这三位犯了错误的同学怎么处罚？”琉佳的脸又扳回了原来的干练。
小晴走过来，蹲在两人身旁，略有思索地说：“按照惯例，必须道歉才对。”
“既然要提交给教务处，那检讨报告必须写。”端木芳认真地说。
“那好，每人回家给我些两千字以上的检讨报告，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或芳。”
琉佳的眼睛里像起了一层雾，白色的灯光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光球在眼前放大，深蓝色的窗帘上好像水面泛起涟漪一般的波动，一切都在旋转，意识又一点点模糊，睡意渐渐席上大脑，空洞宛如漩涡将她吞噬。小晴他们的声音逐渐遥远，伴随着她渐渐下沉的宛如爱琴海一般忧伤的睫毛拉下帷幕。她爬在芳的肩上对着芳的耳朵说：“谢谢。”
“琉佳！琉佳！你给我醒醒！你给我清醒一点……”
等琉佳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白花花的病房里，吊瓶里的鲜红色液体才留了四分之一，眼睛慢慢的聚焦，直至看清站在床边的五个人。
小晴惊喜的叫着：“琉佳，你醒了！”
琉佳点点头，站在床头的秦霄伸手摸摸琉佳的额头：“你要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贫血。”
“几点了？”
“十一点刚过。”承泽回答，一脸的阳光灿烂。
“我没事了。谢谢你们，你们回家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明天还有课呢？”窗外的雨早已停了，空气中的又雨的余味，秋蝉在树上鸣叫，琉佳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回去吧。”
“但你没事吗？”芳一脸的关切。
“我留下陪她。”一旁的琉光说，“作为哥哥，我会照顾好妹妹的。”说完，特意和秦霄承泽对视了一眼
“我不是你妹妹。”琉佳冷漠地回答。
“妹妹？”芳和小晴异口同声的问。
“走了，走了回家了。我们送你们回家。”秦霄和承泽赶快打圆场，承泽拖着小晴，秦霄拉着芳走出了病房门，“路上给你们解释。”
直到再也听不到四人的声音，琉光回过头对琉佳说：“今晚应负的不错，端木芳拿下。”
“谢谢。”琉佳拉过被子盖住了头，转身背对着琉光。
“我刚刚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听说你没事才放心了。好好睡吧，一切有我在。”说完他坐在床边，拍拍琉佳用被子蒙住的脑袋，“琉佳，对不起。”蝉鸣突然停止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琉佳的泪也无声的滚落在白色的枕头上，一会儿就销声匿迹了，只留下了一颗细小的盐粒。
琉佳在醒来，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天还是灰蒙蒙的，太阳没有完全升起来，琉光睡在床边的椅子，像威尼斯一般的伤感的金黄睫毛在初晨的空气里颤抖，他的眉头微蹙，琉佳忽然很渴望伸手去拂平它们，但手指微轻动，又强强地压抑住。他突然睁开眼，发现琉佳看着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琉佳冷静的回答。
“等天彻底亮了，我们就回家吧，今天休息一天吧。你最近太累了。”琉光温和地说，刚刚睡醒的嗓子有些嘶哑。
琉佳点头。
琉光伸出手，要摸着琉佳的伤口。琉佳像是触电似的躲开。琉光尴尬的笑笑，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条宝蓝色的丝带，“昨天医生摘下来的。”
琉佳接过。
“可以和我说说这条伤疤是怎么来的吗？”琉光小心地问。
琉佳侧过头，沉默。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好像每次琉佳和琉光独处都是沉默。每次的沉默又都是那么的寂静苍凉就像秋日即将落下的树叶，那令人晕眩的沉默。那个伤疤爬在琉佳的脖子上，向琉光诉说它的不平凡和琉佳刻意隐瞒的真相。也许当琉光真正明白它的来历后，就只会有忏悔了吧？也许只有忏悔才能平息他的负罪感吧也许那负罪感来自秦霄和承泽也或许来自白校长、叶姨还有琉。所以，暂时的隐瞒吧，不然所有人的梦里都有那一块小小的阴霾,所有的阴霾聚在一起，平静的生活早就四分五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