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馬移植》林谦

2、2月4日

　　2月4日，阴。

　　我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哈欠，将杯子里剩下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过年值班的事情一般会安排在我这里，同事们一般都会提前一个月就和头儿打好招呼，然后在年前一天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回家去。
　　用他们的理由便是“谁不想回家团圆一下。”
　　所以不团圆的事情只有我这个不用回家的人来做了。
　　亲爹会在过年休假的时候陪他的第二个夫人也就是我的后妈去赤道国家度假。亲妈会去欧洲探望养在老人院里的百岁外公，顺带看看她在那里的投资。
　　后妈我只见过一次，刚三十，和我差不多大。烫着波浪，长着一张三儿的脸。
　　大多数时间，我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的，有一处房子，每天晚上回去睡个觉。

　　春节期间是扒窃抢劫和经济犯罪的高发时间，再者就是被鞭炮炸瞎眼睛的、宴席上酒精中毒的、讨债被剁掉手指的伤者，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几乎没有，值班也就难得地清闲。
　　清闲多了，也就不免寂寞。工作间里的东西都在大扫除中被清走，只剩下一些X片和不多的切片。
　　无聊。
　　正思考着晚上去哪里打发时间，手机振动起来，信息发送者是安迪的名字。
　　这小子，也得是寂寞了。我关了灯，锁上办公室的门离开。

　　安迪是我在健身房认识的一个男人，不知什么原因就熟络的，不知道算不算朋友。
　　他经营着几个皮包公司，当然还有赚钱的走私生意，枪支是最重要的业务之一。
　　我从来不知道他能把那些枪卖到哪里，因为这个城市看起来是这么的和平，而他也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的样子，几次“严打”也没有什么枪支泛滥的迹象。
　　他真正对我毕恭毕敬是因为另一次“严打”，查的是走私和毒品。我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么个业务，而那时我也已经当了法医，和刑警大队专案组都没有关系了。
　　不过我还是把这个风声提前透露给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是我觉得这个人还算有意思，这么快进局子里剃了头有点可惜。
　　当然还有一点，这家伙算是我的床伴。
　　事后安迪给我说，我帮他节省了很多损失，他对我感恩戴德，他说是爱情救了他。
　　我嗤笑，这算哪门子爱情。
　　他是个同志，可我不是。我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地铁坐了十多站，上了扶梯，过了路口再拐进巷子，就是约好见面的酒吧了。
　　安迪等在门口对我笑脸相迎，我照例无视他直接推门进去，我知道这家伙会跟在后面的。
　　“你怎么老是不开车。”他总是嘲笑我坐地铁的习惯。
　　“我可是工薪族。”我靠在吧台旁，要了加冰的芝华士。“和你这种老板没法比，油费一天比一天贵，天天堵车可耗不起。”
　　“呵，谁都知道你这公子哥儿的工资连零头都不算。”他也靠过来，点了果汁和百家得。
　　我懒得和他拌嘴，鄙视地看着他将西瓜汁和朗姆酒混在一起然后插上吸管，随后又点上一支烟。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抽这种东西？”我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女士清凉香烟，扔进他刚兑好的饮料里。无论是女士烟还是兑了果汁的百家得，这种娘气的东西总是让我感到反胃。“我说过多少次了。”
　　“抱歉抱歉。”他也不恼，自顾又要了一杯饮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么，心里激动。”说着他伸手在那个娘气的背包里摸索着，之后扯出一个盒子，“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瞥了一眼盒子外面花里胡哨的包装纸和打着卷儿的丝带，哼了一声。
　　“放心，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
　　我又哼了一声，手指伸进盒子的缝隙里探了探，接着笑了起来：“PSS微声……你让那些还在使用□□的劳动人民情何以堪啊。”
　　安迪似乎是知道我满意了，松了口气。“这可是改进过的，我就猜你会喜欢……”
　　“不错。”我摇着杯子里的冰块，“不过我可没什么礼物给你。”
　　“没关系。”安迪咬着吸管，“谁让你是我男人呢。”
　　我无奈，这蠢货还真当是恋爱了。

　　从酒吧出来，安迪拉我去夜总会。
　　他知道我总是一个人住压抑得很，所以我一进包厢的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围住了。
　　我皱眉，香水这种明明廉价却装作高贵的化学合成品，在我眼里还不如一瓶化验的尿样有价值。
　　“林总，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最近的小姐用她的胸脯挑逗着我，“闻起来真不错。”
　　林总？我什么时候成这个了？我看向靠在沙发上的安迪，他耸耸肩，似乎是想说这里都是这样叫的。
　　我又闻闻自己的袖子，明明只有福尔马林的味道。可眼前这个女人靠在我怀里，就算我刚从粪堆里爬出来她也当我喷了自然之力。
　　低俗又没有大脑的生物，不过都是为了生计。我打消了抬脚走人的想法，毕竟安迪已经付过钱，这一包厢的女人可不便宜。
　　“这几个行不？”安迪坐在角落继续喝他的果汁兑朗姆酒。
　　我点点头，随手扯过身边大波女。他掏了掏口袋，扔给我一盒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