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1696》闻天

42、第42章

　　坤宁宫的内殿，布置妥当，一派年终的喜庆。皇太后坐在正中，携着太子妃、三妃围坐在中央的圆桌高台上，正在饮酒暖身。几位嫔位小主围坐在下首的八仙圆桌，勤嫔也在其中，与成嫔、宣嫔同坐，其乐融融。

　　格格一众入殿，太后将玉菱、五格格唤到身边，陪侍左右。余人坐到另一边的圆桌。甄然与舜华、舜英在远端坐下，和姐姐相对，与她致意一笑，心中暖暖。

　　位分低的贵人答应也在外殿落座，皇太后见人到齐，举杯祷告，众人符合齐饮。皇太后带头，包了除夕夜的第一个饺子，众人纷纷掂起御膳房备好的饺子皮着手包饺子。

　　有古语云：“吃米的当不了皇帝”。除夕吃饺子是满族代代相传的习俗。每年除夕夜，宫中女眷都要亲手包饺子。每人包六个饺子，取一年的吉祥顺利之意。走完过场，众人吃些开胃点心，等待传召，奉皇太后移驾乾清宫开始正式的合宫家宴。

　　家宴一如往年，宴饮听戏。酒席上，康熙来了兴致，命众阿哥即兴赋诗。大概有所准备，阿哥们的诗作使得家宴高潮迭起。康熙心情大好。直至初一子时，放过吉祥炮仗，疲惫的除夕一日随着家宴的结束告终。

　　绚烂的烟火下，紫禁城里外，迎来了康熙三十八年。

　　*

　　正月初一，德妃和勤嫔原都为甄然打理好了回府的行李。甄然见包裹满满，垒了库房里好高一个角落。便要亲自再检视一遭他们给自己准备的东西。

　　雨晴怕甄然不惯，竟命人把甄然日常用的餐饮茶具都带上。这些也就罢了，胤祥偏生送来好些书籍，装了两大箱。

　　查完别的，此时，甄然走到这两箱子面前，慢慢看起来。

　　胤祥瞧着，坐在那里喝茶：“你这一去，是高兴自在了。偏我还未开衙建府，要见你一面愈发难了。”
　　闻言，甄然扭头扫他一眼：“所以，你就整这么两大箱，让我天天闭门读书，不好去外头游乐。是还不是？”

　　闻言，胤祥咯咯笑起来：“你偏生爱静，我投你所好。你倒不领情？”
　　“罢了罢了，我也不理了，都拿回去，到时慢慢看。谢过十三爷。”说罢，甄然还真朝他一福。
　　胤祥瞬而扶起她：“要是像四哥他们，就住在外城，我也不必花那么多心思给你挑书！”

　　“爷怕什么，明年就要选秀。到时挑了好的，皇上自会让你大婚、给你个府邸逍遥去！”也不知为何，甄然口不择言道。说完，自觉后悔，拿帕子掩着唇齿。
　　胤祥正脸看向她，倒没了方才的戏谑，慢慢说：“胤祥还不想娶亲。”

　　听他这样说，甄然自是高兴，却也不免失落。踱到零碎的东西那边，捡起一个精致的九连环，笑着问他：“这个东西，儒川会喜欢么？他今年也十岁了呢。”
　　胤祥微微颔首：“会喜欢的。”
　　“三年不曾见过，儒山、儒川定都长得认不出了。”站在那里，捧着连环，想到山川两兄弟，甄然不免怀念起那年的四合院。
　　胤祥见她出神，也不说话，走到甄然跟前，挽起她的手：“走，看梅花去。”

　　走在往御花园去的甬道，胤祥又开口宽慰：“明日就能见到你那弟弟了！瞧你怔怔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怕这几月里见不到我了呢？”
　　闻言，甄然噗哧一笑：“小爷，这是吃味了？”
　　见甄然回复平常，胤祥笑着啐她一口：“也不害臊！”沉默一段又道：“怪羡慕儒川的，能有你这样一心记挂着的姐姐。”说罢，扭头对她明眸一笑，跨步往前去了。

　　甄然并无几分喜色，低头默默跟着。

　　*

　　还未走近绛雪轩，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七阿哥、十二阿哥正带着舜华、舜英，在园子里游乐。

　　“十三哥哥，雨然姐姐！你们怎么才来！”老远见着了胤祥和甄然，十格格舜英彩蝶一样扑到他们跟前。

　　舜英是十三阿哥的二妹，庶妃的小女儿。和十三相像，一样的眉眼英姿，过完年才八岁。今日舜英穿了一身樱桃红的银绣小袄，佩着大节才戴的东珠金钗，出落得倒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姿色了。

　　平日，甄然同她一处嬉闹，因着她年纪小，常逗弄她。本来无多笑意，被舜英前后缠着，甄然欣然问她：“格格早知道我们要来？”罢了扫胤祥一眼，又看看胤祐、胤裪。

　　舜华嘻笑着附到甄然身边，和舜英架着她往绛雪轩里走：“好姐姐，你明日说走就走，舜华舍不得。央了哥哥们，给你一同送行！特不许十三哥哥先告诉你的！”

　　初一的好日子，胤祐得空也来了。他不住在宫里，日常甄然很少见到他。虽只偶尔得见，因着成嫔和勤嫔的缘故，胤祐与甄然颇为亲厚。此时见甄然犹疑，笑容满面地帮腔道：“格格，且随我们来。自然有好事！”

　　闻言，甄然对胤祐颔首示意，笑道：“原来如此，也不必瞒着我呀。”说着随他们步入绛雪轩。

　　轩里早就燃着碳，暖融融的。中间布着一桌酒菜，关柱携一面容姣好的韶华女子，端正侍立在旁。见众人进来，他和那女子一齐向甄然走去，纷纷行礼。

　　女孩的年纪与甄然不相上下。只眼神里的青涩、羞怯，方显出比甄然年少的味道。大正月里，女孩着一袭喜庆的月白织锦火红梅花旗装，衬得肤白盛雪。妆容素净，简单一枚玛瑙镶金盘簪，也不俗气，更显得眉眼传情，形容灵动。甄然惊讶地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

　　关柱介绍说：“这位便是格格初见关柱时，口口声声跟关柱打听的家中七姐。”
　　说罢，女孩向甄然一福：“臣女兆佳悦竹，见过乐安格格。”

　　听闻，甄然怔怔的，拉悦竹的手滞在半空。

　　兆佳氏悦竹，你如何来了？

　　眼前的人事飞转，甄然急急收敛，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带着舜华、舜英径自走到聚会的八仙桌旁，纷纷招呼余人坐下。众人都坐定，只悦竹一人尴尬立在那里。

　　甄然恰到好处地扬声笑说：“悦竹妹妹，还杵着做甚？快入席来吧。”

　　悦竹闻声扭头，过来坐到关柱身边。满脸的笑容，不似初见陌生的羞涩，隐隐透着不解与难堪。

　　甄然心头懊恼，方才一番为难并不是发自本心。此时见悦竹尴尬，倒有些怜惜。率先给她斟酒，问道：“大年下的，悦竹妹妹怎得入宫？”

　　胤祥叹了口气，和关柱对视一眼，接过酒壶，示意甄然坐下，续而亲自给关柱斟酒。

　　“见你跟关柱打听他的七姐，还以为你们认识！”胤祥替甄然斟满了酒，无奈，“好容易求了皇太后，才放得悦竹今日入宫。谁曾想，你们并不熟识。”

　　听了解释，甄然不自觉扬起嘴角。见胤祥坐下，亲切地给他先布了菜：“你也别恼。我见着悦竹妹妹这样的美人儿，总归是高兴的！” 笑眸不偏不倚地触到悦竹，她只低着头，默不作声。

　　关柱解嘲道：“关柱家去也问过姐姐，可认得乐安格格？家姐敦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认识！跟十三阿哥说了，十三阿哥却还不信，非要把家姐请来。说今日给格格送别，也是方便格格出宫重和姐妹走动。”

　　闻言，甄然笑得益发灿烂，端起酒盏，对胤祥道：“这一杯非敬你不可了！”一仰头，灌了整杯。酒气凶，甄然呛得泛起泪花。眯眼笑着，掩饰那点点泪光：“为送我一程，你算是搅尽心思。或许也是处心积虑盼着我走了？”

　　语罢，舜英都懂了，指着胤祥“十三哥哥”，尖尖笑起来，众人纷纷捧腹。

　　胤祥臊了，端起小小酒中，一口饮尽。红着眼,侧脸盯着甄然问：“我自罚酒一杯，可好了？”
　　甄然掩嘴一笑：“好好！我的小爷，我还真能怨怼您了？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呀！”说完，自己先笑了。

　　胤裪见众人皆在笑饮，恭正端起酒杯敬甄然：“胤裪与格格交游数载，敬格格为人。今日为格格饯行，胤裪干了这杯，一切尽在不言中。”说罢，看甄然一眼，仰头干了。

　　甄然并不多话，对他也是一杯。二人互捧空杯一望，会意微笑。

　　舜华见甄然和胤裪对饮，凑上来道：“姐姐，我也要敬你！”
　　甄然点着舜华的巧巧鼻尖，和婉一笑：“嗯，你们呀，一个个来！我们一杯杯地饮！”又扭头对着大家：“今日，我们便来个不醉不归！”

　　众人欢畅地饮酒谈笑。甄然想起前年年末，也是在此处为胤褀、胤裪过生辰。一样的情景，今日，本该更加高兴。却为了因自己一句话，而莫名闯进的悦竹，所有一切的欢颜乐语，都作成了予人来瞧的一台好戏。酒热牵肠，笑得再灿烂，都掩不去自己眼幕上更加模糊的淡淡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