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1696》闻天

41、第41章

　　转眼便到除夕，合宫扫洒方毕，德妃宫里的绿竹来攸宁殿传谕：“德妃娘娘有谕，今年永和宫的福字，由格格带人到乾清宫去领。”

　　正宫里的大太监常林，对甄然打千道：“格格，随奴才同去吧。”
　　甄然福身应允：“是，雨然遵德妃娘娘谕。”

　　常林引着乐安格格，携了正宫的宫女太监数名，往乾清宫领御书的福字。乾清宫门外，各宫均有人一样在廊下等候。

　　此行跟来的，全是德妃宫里的老人，甄然与他们都不相熟。等得有些无趣，又无人说嘴，甄然便玩起了景阳宫庶妃娘娘今日才着人送给自己的桂花香囊。香囊上绣的是素雅百合，却透着桂花浓郁的香甜。

　　反复掂玩香囊，甄然想起刚从塞外回来，到景阳宫请安那日。

　　娘娘的身体愈发弱，都不法起身。靠吃补药，脸上方才勉强透出一丝血色。甄然不忍，当面只是谈笑。和庶妃讲些塞外的趣闻。

　　到成嫔那里，甄然打听道：“庶妃的身子怎就不见好？”
　　成嫔吃着茶，漫不经心地答道：“庶妃得的是心病，单吃几幅药，说好便好得了了？”

　　“庶妃有什么心病？就无人能替她疏解疏解？”甄然一直觉得庶妃体质虚弱，往日虽病怏怏的，却从未见她病倒过，因为忌讳，甄然从不敢多问。谁知其中还有原委。

　　成嫔将茶盏一搁，脸色不快，口气更是生硬地回道：“这岂是格格能问的？”说罢，跨出暖阁，踱到外间，扭头对甄然疾道：“格格，还不回去？未时才回来，申时便来请安。见不得外头天色都暗了？”

　　那日，成嫔就此将甄然半请半轰地撵回了永和宫。甄然再问，都不得好脸色。雨晴入宫晚，不知所已，又有成嫔挡着，一来二去，甄然不敢再问。

　　甄然正握着庶妃赏赐的香囊恍神，宜嫔跟前的紫琴姑姑，突然来到她面前。

　　宜嫔虽降了位分，名义上仍是翊坤宫的主位，今日领赏，也该是她宫里来人。

　　紫琴略对乐安作福，笑得甚为傲人：“乐安格格别来无恙？春梅在永和宫当差，还得力么？” 声音压得低，尖细不悦。

　　和紫琴对视一眼，甄然渗得打了个寒颤。

　　春梅？塞外揭发宜妃的宫女，竟来了永和宫当差？紫琴不问，甄然都已忘了。眼前惊现禁足那年盛夏，路经厢房遇到令仪和一名陌生宫女支吾，那宫女即名春梅。甄然心中唏嘘，原来攸宁殿从那时起就有了图谋。塞外一行，宜妃带了春梅而未带紫琴，其中用的功夫确实深厚。只是，如今便把春梅录到永和宫？这敌对之势也太过明了了些。

　　甄然刚想回答，身边的常林笑嘻嘻对紫琴道：“姑姑记混了，永和宫近日并未新录宫人。姑姑说的春梅，想是近日去了乾清宫的那位？”
　　“什么？”紫琴毫无预计，惊异常林说的。

　　常林仍旧一脸的得体笑容，续说：“可不是。皇上品了春梅姑姑的茶，赞不绝口，春梅姑姑现下在乾清宫专责烹茶。哦，好说春梅原还是翊坤宫的。紫琴姑姑，怎么不知？”
　　紫琴羞恼一时。

　　前头有人传永和宫里的入殿，甄然与常林一行便往殿里去了。

　　*

　　李德全带甄然、常林二人进到南书房。康熙正在挥毫。行礼毕了，康熙高兴让甄然起身。
　　“丫头，过来瞧瞧。朕想特赏攸宁殿春联一副。如今只出了上联，来替朕想想下联。”

　　闻言，甄然恭顺地走到书桌旁。只见康熙的书法遒劲有力，红红的春联卷轴上是一句：“月里嫦娥舒秀舞。”

　　心头一惊，速回复了宁静，甄然淡笑道：“皇上心中必有下联。何故要考雨然？”

　　康熙抚着胡子，朗声笑说：“那你看，朕心里的下联如何？”

　　略打量康熙的神色，甄然低头沉思，轻声道：“人间玉兔报春来。原是现成的对子。皇上问我，是想然儿对个奇的？”康熙微笑颔首。

　　皱眉想了片刻，甄然缓缓吟道：“寒宫玉桂不知春。”

　　康熙微凛，甄然神色凝重，一时间书房里悄无人声。

　　康熙终笑着赞许甄然说：“对的好。只是你姐姐恐怕不喜欢。还是用朕的下联。”说罢，在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下：“池中清莲竞春开。”

　　看完此联，甄然闭目暗叹。却不敢迟疑，急忙跪下道：“皇上绝对。谢皇上赏赐。”

　　康熙命李德全将写好的福字、对联一一包好，交到常林手里，着手继续书写。无澜道：“回吧，陪你姐姐过个好年。”

　　闻言，甄然率常林躬身谢退。

　　回永和宫的甬道上，常林喜道：“格格，勤嫔小主好大恩宠。格格将对联送去，小主定然欢喜。”

　　似未听到常林的奉承，甄然兀自走着，心中波澜能同谁诉？康熙说是赏给攸宁殿的对联，可是，“月里嫦娥”一联何尝不是指自己的齐月轩？自己那联一出，康熙没有恼怒，甄然已庆幸。只是重赏的“池中清莲”一句，其中的威严深意，甄然也都读到了。虽然和姐姐已有谋划，甄然只怕明年选秀，没有这样容易。

　　*

　　满腹心事回到永和宫，宫里的各色赏赐都已下来。勤嫔的攸宁殿，布置得喜气洋洋，主子奴才个个笑脸盈盈。甄然怎敢独独摆起脸色，处处带笑殷勤。

　　用过午膳。卫田、卫丰率着宫女、太监里里外外地张起吉祥帖子、御赐春联。欢欢喜喜地着手准备傍晚隆重的祭祀。

　　和往年一样，到了吉时，勤嫔盛装打扮，带雨然，随行德妃，往太后宫中，迎太后与众妃嫔一同去奉先殿祭祖。

　　奉先殿前为正殿，后为寝殿。
　　前殿面阔9间，进深4间。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彩绘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前檐中5间开门，为三交六椀菱花隔扇门，后檐中5间接穿堂，余皆为槛窗。殿内设列圣列后龙凤神宝座、笾豆案、香帛案、祝案、尊案等。

　　后殿面阔9间，进深2间。殿内每间依后檐分为九室，供列圣列后神牌，为“同殿异室”规制，各设神龛、宝床、宝椅、楎椸，前设供案、灯檠。

　　前后殿之间以穿堂相联。室内皆以金砖铺地，浑金莲花水草纹天花。殿前月台陈设日晷、嘉量。须弥座及月台四周设栏板、龙凤纹望柱。

　　按制，凡遇朔望、万寿圣节、元旦及国家大庆等，大祭于前殿；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于后殿上香行礼；凡上徽号、册立、册封、御经筵、耕耤、谒陵、巡狩、回銮及诸庆典，均祗告于后殿。

　　行至殿外，康熙率列位亲王、一众阿哥在门口等候。康熙郑重给皇太后行礼，方上来接皇太后入殿。皇太子、亲王随后。接着是太子妃、惠妃、荣妃、德妃。再次是年长有爵的阿哥。嫔位以下的妃子，还有小阿哥、格格此时都轮不到入殿。

　　殿里的神龛上描金龙红烛已经燃上，一应贡品齐全。贡的是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帝以及列为皇后的画像，两面墙上是八旗王爷、大清开国功臣的。一时间，殿内的气氛肃穆至极。

　　皇太后由绿竹搀扶，首位焚香。入秋以来，太后旧疾绵延。虽不沉重，却也不见大好。今日盛装之下，仍旧一脸的倦容。皇太后上过香，康熙、皇太子随后。亲王和其余阿哥焚香过后，殿内殿外，一众三跪九叩，法师诵经，祭祀祈福。

　　末了，殿内的亲王阿哥簇拥皇上、皇太后到前殿诵经，才轮上嫔位的小主与入学无封的阿哥们。就这样按照等级，一轮轮入殿敬香祭拜。没有宠幸的嫔妃是没有资格祭祖的，而玉菱和甄然这样的外姓格格，因恩宠，能在列位格格中间，一同祭拜。总有三四进的功夫，后殿的上香才毕。

　　仍退到殿外，待康熙、太后一行诵过经，康熙手持御书的祭祀祷文，回到后殿。众人再次跪拜俯首，焚烧祷文。大师将诵经、贡物焚过，众人静默，诚心祷告一番。这繁琐的祭祀大典才算结束。

　　期间，人人噤若寒蝉，只听得到衣衫悉索，脚步轻点。整个仪式极尽其庄重、肃整。

　　三十五年的仪式较之今日仓促简省，甄然因身份所限未曾祭祀。三十六年又因玉菱的好言相劝，甄然稍稍告假，也没来这奉先殿。今年却是皇太后指名，乐安格格与玉菱都要出席。甄然方亲身感受了一次皇家隆重的祭祖大典。未出奉先殿，甄然便悄悄苦叹，这样的体验再不用第二次了！

　　仪式结束，康熙携亲王贝勒到乾清宫群宴大臣。内宫女眷随皇太后，至坤宁宫，制作除夕家宴的必备——水饺。

　　和玉菱比肩走在往坤宁宫去的甬道，甄然顿觉轻松。刚才慈宁宫与玉菱见面隐隐一些生疏，此时，甄然也不放在心上，悄悄拉起玉菱的手，轻声道：“菱儿，等会我要给你包一个奇水饺！”

　　玉菱不动声色微微挣开甄然的手，远着她，淡淡道：“留给你的好姐姐。”说罢径自往前与六公主同行。

　　甄然手里还是方才玉菱掌心的淡淡温度，转头却不见了她如影随形的侧脸。心中苦涩，还在迟疑，舜华、舜英赶了上来。

　　舜华挽着甄然的右臂，亲昵道：“然儿姐姐发什么呆？方才大典上，姐姐的呆还没发够？”说罢兀自笑了。

　　甄然顾觉人多，在舜华耳畔低低嘱咐道：“莫要给旁人听去，说格格的不是。”

　　舜华陡然敛去了灿烂的笑眸，微微颔首。垂下手与甄然紧紧相握。

　　挽着舜华，甄然往前看去。玉菱正与六格格说笑。她虽侧着脸，但余光仍落在甄然面前。

　　玉菱，我们真要彼此生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