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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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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绛雪轩,却见胤褀、胤裪两位寿星,还有胤禩、胤誐,围着殿里的暖炉,坐成了一圈。
玉菱从轩窗边跑来,双手牵过甄然,对着她上下打量:“乐安格格好大的排场。害大家都苦苦等你!”说罢嬉笑晏晏与甄然走到胤禩身边,携甄然一同坐下。
甄然还未回过神来,玉菱向众人高兴地说:“今天是五哥二十岁的生辰,也是十二阿哥的生辰。我们几个,一同来为五哥、十二阿哥祝寿!”说罢拉着甄然一起拍掌欢呼,还嫌不够,对着紫山:“把温好的酒拿来!”
“今日的寿宴得等到晚膳慈宁宫里。玉菱怎么还要在这儿办?不怕宜妃娘娘怪罪?”甄然明白过来,有些担心。
胤禩帮玉菱答道:“玉菱见晚宴名单里没你,且你的生辰她也未帮你过过,今日便要你一起聚聚。”略扫甄然一眼,很是平静。
玉菱对着甄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见了你腕上的紫玉镯子才知晓你九月十五的生辰。每年都收你的贺礼。却偏偏不曾问过你的。今日也算是帮你一起补过。”
闻言,甄然下意识转着腕上,九月十五生辰那日,庶妃赏给自己的光玉髓紫镯。她从来厚待自己。
“玉菱妹妹的心意也是我和十二弟的。不过是几个相熟要好的阿哥格格小聚,额娘知道了不会怪罪。”胤褀就坐在甄然左手边,递给她一杯温酒,和声悦色。
自甄然禁足,胤祺或许觉得有有愧于甄然,平日倒和甄然有些疏远。
胤誐见众人都持得酒盏,憨憨笑着,站起来,举杯豪声说:“来,大家先干了这杯。愿五哥、十二弟,年年今日,岁岁今朝!”说罢,自己先饮尽了。
甄然略略嗟了一口,是淡淡的陈年汾酒,经小炉焙过,入口清柔又回味由长,不禁端看酒杯赞叹:“果然好酒!”闻声,在座个个都异样望向甄然。
胤裪忽而念及经年的一桩笑话,忍不齐开颜道:“若是十四弟在,对格格又是一番评头论足了!”
玉菱不解,凑近问:“这里面有什么典故?”
甄然望向胤裪,直见他会意止言,才开口敷衍道:“格格见我与十四小爷可消停过?他素来爱数落我,见我好酒,还不知要说我什么。”
闻言,胤誐带头笑了:“呵呵,十四弟确实顽皮。”
“咦,是了,怎么不把小十四也叫来?”是时玉菱想起了缺席的胤祯,扭头问胤禩。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九哥哥呢?原不是说好让他也来的?”
“十四弟今早下书房随四哥走了。许是兄弟俩一同为五哥、十二弟准备寿礼去了吧。”胤禩解释道。又笑看看两位寿星阿哥胤褀、胤裪。却不提及胤禟为何缺席。罢了,深看玉菱一眼。玉菱便不再多问。甄然见状,猜那人大概知道自己要来,避而不见了吧。如此也好。
闻言,胤誐却似逮着了一样,插嘴道:“一道走的,可不只兄弟俩,还有十三弟也凑着呢。那老十三什么事都爱跟着四哥,也不怕他们亲兄弟被他搅得生分。”
“十阿哥怎好这样说?你们弟兄论跟谁不是亲的?还能是表的?”甄然心里气他的诋毁,问得却戏谑,一众人都觉好笑。
胤誐张口结舌楞楞地瞪着甄然,倏尔一笑:“是是是,格格有理。合宫里谁不知道,乐安格格维护十三弟。你们这名儿上的姨侄,倒比亲姐弟还亲!”
平日里,胤誐和甄然发生龃龉也是常事。但他素来都嘻笑了之。今天借了酒劲当真口不择言,是要一平胸中不忿了?甄然想着,慑他一眼,又平心说:“本就是姨侄,何来姐弟一说。当真论起辈分来,十爷您、就连在座的各位爷也是我的侄儿不是?”
见胤誐噤声,甄然带着几分笑意环视殿里的皇子,补道:“可大清皇室哪能堪比普通百姓家中的俗称辈分。只是个说法。雨然小小固山格格,处处都不敢越矩的。”
胤誐尴尬,胤祹给他添了杯酒,啼笑皆非地劝慰他:“十哥,你便少说两句吧。乐安格格那里,你何时得过便宜?”众人又一阵哄笑。
觥筹间人言笑哂,溢出斑竹画栋的绛雪轩,染得近枝簇簇的紫蒂白半含着雪融珠,朗日之下仿佛盛开的冰雪之花。
*
“格格,”李德全小心踱到乐安格格跟前,见她低头写字,躬身打了个千,“万岁爷传您呢。”
“嗯,这就来。”甄然落完最后一笔,便跟着李德全往御书房去了。
年前康熙收去了乐安红螺寺作好的词集,觉得有趣,过完年便不时召她到跟前垂询。一时间,乐安格格成了康熙面前的红人。勤贵人就要晋嫔位,永和宫里大小的主子往来频频。
又是一年二月春风。
御书房里,康熙刚刚面见过朝臣,正低头批阅着奏章。甄然缓步走近,行礼请安。
康熙仍低头看着手里的折子,认真却有些微不悦,皱着眉道:“你来了。”
只是简单一个招呼,没有吩咐,不同往日。甄然垂首侍立在侧,心中疑惑。
过了一阵,康熙放下参本,对着甄然好似梦中初醒,想起什么,问她:“你和玉菱要好?”
不知为何问到玉菱,甄然回道:“回皇上话,臣女欣赏玉菱格格率真的性情,我二人一向交好。”
康熙看着她说完,垂下眼点点头,额头上几道深深的抬头纹总也无法舒展。一边提起朱砂笔,给那参本批了几句,一边跟我说:“胤禩和玉菱,你说朕允还是不允?”
连日来,康熙召甄然觐见,总爱问些奇怪的话,时而试探,时而又像现下这样,让甄然根本不知要从何答起。甄然固知道玉菱和胤禩交好,闺阁里亦时常玩笑,竟不想谁人道与了康熙,立时就要赐婚了么?
甄然躬身道:“皇上圣明,自有决断。”
康熙顿了顿笔,扫甄然一眼:“给朕研墨吧。”
闻言,甄然跨上一步,往御用的端砚砚面上滴几滴清水,捡起朱砂墨石轻轻研起来。康熙沾过朱墨,继续批写。
“玉菱从小就在太后身边,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骄傲了些,任性了些。但总归是个伶俐贴心的丫头。朕当她就像朕的亲女儿。”说到这儿,康熙叹了口气,放下笔。抬头像是望着甄然,又像是陷入自己的回忆,缓缓道:“几个年长的公主都嫁去了边蒙。朕又何尝不心疼?”
眼前的康熙也只是个年过不惑却几近沧桑的父亲,甄然不禁宽慰道:“皇上万金之躯,莫要太过伤心。这些都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的不得已。公主们都懂得皇上。”
“雨然,朕的群臣、妃子、儿女,无不恭顺礼敬。这是朕第一次听人说,懂得朕。”
甄然低头看不到康熙此时的表情,听他的声音却觉不寻常的深沉郑重。突觉自己冲撞,甄然急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女失言了。”
“朕没有怪罪你,起来罢。”康熙见甄然站定,继而说:“朕近日会给玉菱、胤禩赐婚。”
闻言甄然有些惊讶,抬头问眼望向康熙。
“怎么?”康熙意外甄然不带喜悦的惊讶。
昨日,甄然还在玉菱慈宁宫的沁芳阁里,玩着胤禩送给玉菱的一组精致的转花板。笑道:“我瞧着,八阿哥恨不能将自己的宅子都搬来给他心仪的女主人!”玉菱闻言,只剩了娇羞,竟都不驳不骂。
甄然旁观着,平日事事处处,胤禩对玉菱的照顾无不周全。他二人郎情妾意,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鸳鸯璧人。如果不是那一场争斗,胤禩确实是玉菱值得托付的人选。今日,康熙落旨赐婚。甄然不知该为玉菱从此的命运一样去欢喜,还是单单去忧愁。
心中怔怔,口中却忙不迭道喜:“回皇上话,雨然是替玉菱和八阿哥高兴得发懵了。”
前路再晦暗冗长,总要走下去。任阳光风雨,岁月造弄,玉菱,我始终都会陪着你。
康熙听得此言,终于开怀。倏尔又敛去笑意,轻声一叹:“朕也只是想成全一次儿女的心意。”
遂又合起批过的折子扔到一边,对甄然道:“来,跟朕去看看上次许过你的《止园》。”
*
康熙携乐安,一众人簇拥着移步藏书阁的时候,赶巧遇上了勤贵人和成嫔。
“朕正要与雨然丫头去藏书阁品画。你二人一道来吧。”康熙轻轻扶起雨晴,携着她一同走去。
成嫔面色并无不悦,兀自平身,与甄然随在其后。仔细瞧着成嫔,甄然仍旧发现了她眼底闪现的一丝——幽怨。棱角如她,看透了帝王之爱又如何呢?骄傲地表现着不在乎,根本还是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