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1696》闻天

24、第24章

　　景阳宫位分最高的便是胤祥的额娘，如今并无封号，只呼“景阳宫庶妃娘娘”。庶妃虽年轻，却不知是何原因，诞下胤祥以后便常年卧病。总有六七年的光景，总不见好。从前庶妃盛宠，如今却被康熙冷落，或许连封号都是忘了给吧。

　　甄然陪姐姐在花园略逛了逛，到景阳宫已近巳时。

　　步入主殿，成嫔和宫里的定贵人也在。庶妃坐在正中软塌上，水蓝色抛金边旗装，长相清秀，妆容也甚为素雅，乍见上去倒像是江南的碧玉。一双炯炯的眼睛和胤祥一模一样，两颊白得见不到血色，一脸病容消磨了双眸里的全部灵动。

　　庶妃见勤贵人来访，即命人赐座。对勤贵人笑道：“妹妹今日好兴致，怎么想到来姐姐这儿？”

　　“庶妃娘娘说笑，妹妹思念姐姐和成嫔小主、定小主。时常来探访，是妹妹的本分。”雨晴微笑着回庶妃的话，朝成嫔点头示意。转身拉起甄然的手，对庶妃道：“且今日还是十三阿哥的生辰。娘娘不知，我中秋入宫的妹妹，乐安格格，在宫外就和十三阿哥交好。今日也是妹妹的主意，专程要来送礼道贺。”

　　庶妃闻言甚是欢喜地打量甄然，对勤贵人亲切道：“你身子不便，这样的事情还饶你跑一趟！祥儿也跟我提过乐安。只听他说这位格格心性善良、博文广识。那日中秋家宴上唱的曲儿也是一等一的动听。我没有福分，家宴的时候身子不适。今日才见到格格真人。当真是耳闻不如一见，多水灵的玉人儿！”

　　甄然还想谦辞，成嫔竟先开了口，争说：“娘娘不知，乐安性子实。听了娘娘的赞许，句句都会当真的。日后必要拿来姐妹们面前时常圈点！”说罢，带头笑了。甄然朝她一瞪眼。入宫以来，成嫔倚老卖老地固爱戏弄自己。

　　庶妃宫里，甄然不想与她多起口舌，旋即温婉道：“庶妃娘娘、成嫔小主，莫要再称赞雨然，折雨然的寿了。不知庶妃娘娘要怎样替十三阿哥过这小生辰？”

　　“宫里成天过生辰的大小主子多。我晋妃位不久，如今祥儿也能时常来我身边陪伴了。今日已嘱咐了小厨房做顿好的，晚膳我再亲手给他做碗长寿面。”幸福的笑容荡漾在庶妃脸上，“祥儿最爱吃我做的面了。”

　　“娘娘仁心巧手，做出来的长寿面可口，十三阿哥定然喜欢。”定贵人见庶妃欢喜，附和称赞。

　　成嫔却面露不郁，诞育七阿哥多年，她仍只居于嫔位，连帮七阿哥好好办一场生辰宴的机会都没有。雨晴眼疾，对庶妃道：“娘娘，前几日妹妹曾与成嫔姐姐讨过一匹料子。今日赶巧，能否请娘娘允准我随成嫔姐姐回宫去拿？”

　　“好呀，你们去吧。雨然可愿意留下来？等会祥儿就来陪我用膳了，你也一起来陪陪本宫，可好？”庶妃允了勤贵人的请，又对甄然好言相留。

　　甄然心中窃喜，高兴应了。欢笑目送雨晴，眼见她放心和成嫔退出去。定贵人借机也回宫去了。

　　甄然挪到庶妃下首，庶妃顺顺气和她缓缓聊起天。

　　“你今年十三？何日的生辰呢？”盯住甄然细看，庶妃和蔼的问。声音比方才更轻柔，似从远方传来。

　　被问起生辰，甄然倒有些犹豫：“回娘娘的话，奴婢九月十五的生辰。”随口说了个日子，甄然打量着庶妃的反应。

　　“九月十五呢，是很好的日子。”庶妃兀自说，又拉过甄然的手，“我很喜欢你的性情。”

　　甄然扭头，欣喜看着庶妃：“雨然也喜欢娘娘。”

　　闻言，庶妃冲甄然灿灿一笑，宛若明湖里的冰雪白莲。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性情，却为何要这样薄命……

　　“额娘！女儿给额娘请安！”银铃般的童声传来，是八格格来请安了。八格格舜华与庶妃十分相像，身量芊芊，简单给她额娘行过礼，就乔燕一样跑到庶妃身边依偎着。

　　甄然和舜华也见过几次，彼此相熟。

　　舜华见甄然在，好奇问：“雨然姐姐怎么来了？”

　　“雨然今天是给你十三哥哥祝寿来了！”甄然弯下身和舜华对视，高兴地说。

　　“雨然姐姐对十三哥真好！等舜华生日的时候，姐姐也要来给舜华庆生！”舜华躲在庶妃身后，娇滴滴对着甄然。甄然哪里经得住如此恬恬少女的撒娇，忙不急应了。

　　庶妃瞧着大女儿舜华与自己颇有眼缘的甄然亲近，甚是欣慰。又问了舜华一些话，说笑几句。

　　不久，胤祥来了。一道的还有四阿哥胤禛、定贵人的十二阿哥胤裪，以及十四阿哥胤祯。诸人一一落座，殿里满满的。

　　见甄然也在，胤禛还有些讶异，面子上却很平静，毫无波澜地在甄然对面落了座。甄然见到他，不禁有些尴尬。

　　胤禛坐定，即刻开口，朝庶妃道：“今日是十三弟的生辰。十三弟一早就说娘娘会给他小摆宴席。我们兄弟几个禁不住，一同来讨酒喝。”

　　庶妃今日实在高兴，一左一右一双儿女相伴，眸子里都荡漾浓浓的笑意：“看你们弟兄和睦，一起来给祥儿过生辰，本宫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见时辰也到了，便吩咐摆桌子、布菜。

　　众人按序落了座，甄然正和胤禛相对。十四坐在自己身边。

　　刚开席，小十四掩不住好奇，便问甄然：“乐安格格也来帮十三哥贺寿的么？”

　　“是呀，十四阿哥不知。雨然在宫外便得十三阿哥、四阿哥相救。如今才不致腿脚不便。”甄然低声跟他解释，说罢举起酒杯，“雨然给十三阿哥，四阿哥敬酒，一祝十三阿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二谢两位阿哥当日搭救之恩。雨然入宫后还未亲口道谢！今日先罚酒一杯！”

　　说罢，甄然便仰头干掉，又斟了一杯喝完，空了空酒杯示意。还是中午，本来饮酒不便，胤禛却没有推辞，默默饮尽一杯。

　　胤祥是寿星，见雨然已和四哥对饮起来，乐得高兴道：“十三今日痛快，有母妃、姊妹相伴，还有兄弟、知己祝福，这一杯酒当得！”站起来朝十二哥胤裪、十四弟胤祯举起酒杯，把酒饮尽。胤裪、胤祯端起酒杯起身，亦干了。

　　众人喝得畅快。清酒焙豪情，甄然心头的所有郁结似乎都烟消云散。隔着桌上佳肴升起的淡淡雾气，微微湿濡的视线和胤禛相交，甄然又端起酒盏隔空敬他一杯。

　　饮尽这一杯，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吧……

　　“高兴归高兴。才过隅中，莫要多饮。”庶妃见状，命宫人撤去酒盏，上了柚子露。“尝尝我宫里新制的果蜜柚子露，祥儿最喜欢喝了。”

　　果汁解酒，也适合孩子的口味。庶妃周到，却顾不及此时甄然想饮酒的心情。

　　舜华察觉甄然神色有变，迫不急告诉大家：“额娘！雨然姐姐一见果汁便不似方才高兴了。姐姐是酒鬼！”

　　被舜华说得脸色一阵青白，甄然羞愧，想要掩饰：“雨然只是羡慕娘娘宫里的陈年女儿红，平日谋不到的。”却觉得欲盖弥彰，脸涨得通红。

　　胤祯见甄然脸红，像逮着了似的：“格格当真贪杯！一尝便知是陈年的女儿红。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罢一阵扼腕叹息。

　　“李白斗酒诗百篇。乐安格格精通诗书乐赋，实乃风雅之人。胤裪拜服。”胤祹替甄然解围。甄然会心朝他颔首致谢。

　　“饮酒伤身误事，且忧愤皆不得饮。格格身体本就单薄，附庸风雅、聚众延宴也不必多饮。”胤禛沉声，却目不直视。但句句关切，正中甄然的痛处。

　　“雨然，四哥说得有理。多喝些柚子露，额娘亲自调的方子，特别好喝。”胤祥见甄然听得发懵，亲切地笑着对她说。

　　甄然笑笑，低头喝了口清澈的柚子露，专心吃起眼前的菜。

　　舜华又以柚子露代酒敬了胤祥好几轮，她心思聪慧、性情乖觉，把她几位哥哥逗得好不高兴。一场生日宴总欢喜散了。

　　吃过茶，阿哥们各自回了。舜华被嬷嬷带去歇午觉。胤祥则留在了庶妃宫里的西暖阁。甄然却一直没有告辞。操劳大半日，庶妃实在疲累，嘱咐嬷嬷照顾着胤祥、甄然二人，便往寝殿休息去了。

　　见人都散去，甄然才把贺礼拿出来，交给胤祥。

　　“胤祥。生辰快乐。”

　　胤祥惊喜地接过甄然专叫人打的琉璃锦盒。对着看了好一会儿，左右颠着瞧了几遍，忍不住问道：“这盒子上画的什么人物故事？好稀奇！”

　　甄然便知胤祥会问，故作玄虚道：“你看了里面的东西，读了故事便知道了！”

　　胤祥更加好奇，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拿出那只月桂荷包，仔细打量：“这上面的花样这样好看，我却从来没见过。是什么花？”

　　“这是西域一种圣洁的花，叫月桂。是你命中的守护之花。特给你绣了，愿你平安。”甄然见胤祥如此喜欢，心中顿觉安慰。

　　“我很喜欢，以后会一直带着。还有一本书？”胤祥说着拿起画册，打开一看，赞叹不已，“竟还有这样好看紧凑的小人书！”从未见过这样排版，又如此丰富、传神的小人书，一时间，胤祥只着了迷，看了第一页便想接着看第二页。

　　甄然见胤祥专心，不忍打断，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正午的日光强烈，透着纸窗照进来，映得他的侧脸柔柔得罩起一层薄薄的轻纱，情不自禁就想伸手揭去。

　　胤祥刚巧扭头，冲甄然朗朗一笑：“这是你写的故事？江湖豪气、儿女情长，引人入胜。”

　　甄然的手还顿在胤祥的面前，自觉尴尬，忙收了手，低头淡淡道：“然儿可编不来这样大气又深情的故事，是从前认识的一位老者写的。我也很喜欢。”

　　“这书还有上下阙的吧？日后可否借来一读？”胤祥虽只大概看了几章，但觉故事里的人物纠葛颇为复杂，叫自己十分好奇。

　　“你真的喜欢？”见胤祥当真将故事读了进去，甄然禁不住欣喜地反问他。

　　“很喜欢。故事好，画儿更好。”胤祥对着甄然，轻快、明朗。

　　他从来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用心这样深沉。那个赫然的禛字，却让他不敢多想。或许，她同四哥对自己的心是一样的呢？

　　甄然见胤祥满目光彩笑容，只觉自己再多的付出都不辜负，喜滋滋问道：“那以后逢你生辰，每年送你一册。如此可好？”

　　胤祥端着手里的画册，抬头仍旧那样明朗地回甄然道：“本想速速知道这故事的前情后果，但每年有这样的期待，也很好。都听你的。”说罢，把书小心放到锦盒里，对甄然晃了晃， “谢谢你的贺礼！是胤祥收过最合意的！”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话更能温暖甄然。此刻的她，只怕比他还要幸福百倍，出言却是平淡一句：“你能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时候确实不早，胤祥的嬷嬷进来，准备伺候小爷午歇。甄然便告辞离开了景阳宫。

　　雨晴早已回宫，遣卫田在景阳宫门口候着雨然。此刻，终于等着了雨然格格，卫田喜迎上去，引格格回了永和宫。

　　今天的阳光照着格外温暖，沿路的灌木、花草格外清香喜人，迎面吹来的风都似带着笑意。就这样顶着满目的幸福，甄然欢喜地走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