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1696》闻天

25、第25章

　　康熙三十五年十月，蒙古边境的局势再度恶化。

　　二月康熙亲征的大胜没能斩草除根。葛尔丹率余部在边境不断骚扰，战事一度焦灼。月底传来费扬古大捷的喜报，一并送来了葛部降服的几员大将。康熙厚待了战俘，展示了大清的威严和胸怀。

　　十一月便有葛部的使节来乞降，谈和的条件并不放松，康熙严铮地拒绝了：“俟尔七十日，过此即进兵。”

　　后宫不涉前朝，甄然知道这些，都是略听胤祥、胤祯谈及。他二人都是好武的性子，胤祥还好些，胤祯最是按耐不住。小小的人，常常拍桌子砸椅子说要上前线去杀敌。德妃最是沉静的，偏偏生得这样好动的小儿子，也叫人称奇了。

　　*

　　暮秋初冬的一个大晴天，熏暖炉的屋里呆久了，站在花园里，只感觉清风飒飒，吹得甄然好不爽快。

　　许久未见的李德全急急跑过来，对甄然打千道：“乐安格格，叫奴才好找。皇上乾清宫等着格格呢。让格格即刻就去觐见。”

　　李德全来得急，也不让甄然回去报勤贵人一声，说已通知了永和宫，让甄然随自己先走。

　　葛尔丹使节才走，正是忙于备战的时候。甄然纳罕，康熙早不找自己，怎今日急召？还是为了早先说好的词集？心中疑惑，脚步也跟随李德全加快了。

　　乾清宫门口，甄然垂首待诏。里头康熙正和内阁心腹谈着战事筹备。甄然更加疑惑康熙此番召自己前来的原因，一时间风声鹤唳。

　　“乐安格格？好久未见了！”竟是胤禟。

　　只他一人，遣了通传的太监，站在甄然身边低声跟她打着招呼。总有两月未见到过胤禟，甄然仍旧觉得奇怪不适。胤禟刚想说什么，李德全出来了，悄声命甄然到里殿去待诏。他伶俐朝胤禟打过千，跟在甄然身后进去了。

　　“皇上刚处理完重要国是。格格莫要疾言惹得皇上不痛快。”李德全好意嘱咐甄然几句，进去通报，退出来，请甄然进去。

　　甄然第一次来这乾清宫的御书房。一地的黑色大理石，空间开阔。暖炉开得足，不觉清冷，却因为清新的龙延香也不很闷热，正是静思的好处。

　　康熙倚在临窗的软塌上，甄然不敢抬头，先朝着叩了头行了礼。

　　“起来吧，许久未见你，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了。”康熙蹴着手，让甄然起身，“坐这儿来。”让她坐到自己对面的软塌上。

　　甄然畏畏地不太敢。

　　“不妨事，没别人。”

　　闻言，甄然乖乖坐过去。

　　打量甄然，康熙自言自语道：“入宫几月了？也有3、4月了吧。嗯，是懂规矩了。”

　　甄然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异动。

　　“你爹爹日前在前线立了功，协助费扬古擒了噶尔丹的心腹。朕准备升他做从二品的散秩大臣。”

　　不知康熙为何说这些。甄然从未在史书上留意过陈希阂一号人，不知他的仕途升沉，更不敢轻易评论什么。

　　康熙犀利地睨视甄然，见她并不说话，又道：“但是，朕不会再派他领兵了。”

　　甄然按捺不住，抬头疑惑地看向康熙。

　　“费扬古送来数百战俘，由他押送。到了京城，只十几名了！”康熙的声音突然急促、严厉起来，甄然忙跪身俯首，“陈希阂好大的胆子！擅自遣放！还敢上疏让朕善待战俘！他当朕是暴君，不懂得天下人心么？”

　　“皇上息怒。家父必是一时冲动，自以为心系皇上的帝业，却做了错事，皇上莫要为此动怒。”甄然不晓其中原委，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语无伦次，泪涕俱下。

　　“朕不降他的罪，朕还会赏他。但是，朕要他知道，朕还是个英明的皇帝！不用他操这样的心！”康熙的怒气似有平息，声音不再急促，缓缓的但是很坚定。

　　“皇上英明、睿智，古今无人可以匹及。正因为皇上的英明、睿智，才大有一批爹爹一样愚钝但是忠心的臣子愿意誓死效忠。”甄然牢牢叩在地上，高声咏颂康熙，也为自己的义父开脱。

　　“嗯，是个懂事的。过些日子你母亲也要入宫了吧，许多话，不烦你姐姐的就多和家里说说。去吧，过些日子，朕再去看你姐姐。”康熙的语气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甄然惶惶叩头谢恩，退出书房。

　　短短几个回合，甄然里衫都湿透了，不禁感叹天威龙颜的震慑人心。

　　*

　　门口胤禟待诏，看甄然耷拉的样子，讥笑道：“想必，格格被皇阿玛训斥了？”

　　甄然扫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原不想多话，但见胤禟样子挑衅，嘴不饶人，才毫不客气道：“我瞧着皇上不高兴，九阿哥怕是自顾不暇了吧。”

　　“你！”胤禟愕然，还欲再辩。前头李德全回禀完了，正出来唤他。

　　甄然见状，兀自退出乾清宫大门走了。

　　仍是那样的晴天，那样的风，却没有方才的轻松爽快。

　　甄然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闲逛，忧心忡忡。

　　想陈希阂显是惹毛了康熙，但他是功臣，如今又在西北战事的紧要关头，用人之际，康熙没法立时办他。加上雨晴怀孕，只能通过自己震慑一下陈希阂了。让和家里多说的便是这些吧。康熙就要封他，只怕义父会错意，还要出错。听康熙简单说的，甄然估揣着义父大概犯了思想路线上的大错了，若再上几道疏就不只是斥责那么简单了。等到明年战事一停恐要严办的。

　　想来惊心，甄然便觉此事还得尽快带信给家里才好。却很头疼，要如何既能不让雨晴知道，又能顺利给家中带信呢？

　　不知觉竟已到了御花园深处的鹿囿附近。从未涉足此处，一时间，四处山石林立，甄然竟有些找不到原路出走。瞧着日头，想不过巳时，才大抵找着了北方。

　　正欲回头，却见不远处行来两名宫女太监，窃窃私语。甄然孤身，不知如何照面。却瞧真切了，那宫女正是日前慈宁宫里，捡过玉钗的扫洒——崔景。还叹巧合，崔景与她身边小太监的言语却不高不低传到了自己耳中。

　　“小顺子，这事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道啊。”
　　“唉，你就放心吧！宫里大小厨房，要的阿胶这样多！每日短缺几两，谁人知晓！只要你与我相好……”

　　光天白日那二人竟这样肆无忌惮地作孽猖狂，甄然哪里忍得，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统统抛在了脑后，赫然站到二人面前，怒斥：“好大胆的奴才！”

　　崔景和那小顺子唬了一跳，突见格格在前，魂飞魄散，齐齐跪地，颤得都不知求饶该怎么开口。

　　崔景惊吓中却瞧清了眼前的格格正是日前慈宁宫问钗的乐安格格。她还柔声安抚过自己。捡回了胆子，跪步挪到甄然的跟前，痛哭流涕道：“乐安格格，格格饶命。崔景……崔景和小顺子的命，都在格格手里了啊……格格……”

　　甄然恨他二人合谋，狼狈为奸，搜刮各宫的份例。对食不对食，甄然倒不妨，只要男女皆是心善磊落的人。此时眼前的却是对苟且奸*淫人，甄然虽为崔景的请求所撼，却仍严厉地责备他们：“恐怕，我此时放过你们，便是放虎归山。日后，保不定还要做出什么鸡鸣狗盗的不耻之事！”

　　小顺子方不知眼前的格格何人，懵了一时。现闻这格格说的并不狠绝，只道自己恐还能保命。追着甄然，一路跪过去，嘴里嚷道：“格格，格格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您今日放了奴才，奴才再去造孽，便永入那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小顺子见乐安格格还是铁着脸，却不训斥了，追紧赌咒道：“奴才……奴才要是再违宫规，便全家都不得善终！”

　　甄然看似纹丝不动，却将那小顺子流利的一番自白听了个仔细。此时冷笑一声，对一旁的崔景道：“你听听。他可曾为你求什么情？方才，你是如何说的？他呢？”

　　崔景思量过来，拽着甄然的裙摆泣不成声。

　　甄然补道：“不过是利来就聚，利去便散。可有什么意思？崔景，那些阿胶吃得再多，又有谁真心怜惜你了？”

　　崔景和小顺子早一人一边地跪着，二人怨怼，竟连一眼都不想瞧着对方。

　　甄然冷笑：“你们记着，日后你们再有一人做出什么不规不矩的事。今日你二人的好事，我自会添油加醋地告到皇太后那里，到时，我看看皇太后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

　　说罢，甄然再不想见这为人不耻的两张脸孔。转身扬长而去。

　　世间凡是有情的儿女，都是可赞可叹的儿女。而将这情字玷污去的，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