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1696》闻天

22、第22章

　　德妃眼看胤祯走远，微笑着对甄然道：“胤祯孩子气！真心对你好呢！”

　　甄然低头摆弄外褂边角的两粒琵琶盘扣，浅笑道：“十四阿哥是太善良了。”抬头恰见德妃打量自己，又问：“娘娘今日召雨然来，是为何事？”

　　“嗨，瞧瞧本宫的记性！前几日你晋了固山格格，依制该添些伺候的宫人。今日内务府安排下来了，本宫挑了个伶俐的给你贴身伺候着。你瞧瞧可喜欢。”德妃持重，即使自感大意，仍井井有条地交代着。

　　话音刚落，绿竹打帘子召了个小宫女进来。

　　甄然一见那宫女，便忍不住一阵冲鼻的酸楚。

　　宫女见了主子，正想跪下，被甄然激动地一把扶起来，搂在怀里，唤道：“翠儿！”

　　主仆二人半月未见，一阵感怀。

　　德妃假声咳嗽了两下。甄然才转过身，携小翠一同跪下：“雨然谢过德妃娘娘！”

　　德妃扶甄然起来，紧着下颚睨视她道：“傻丫头！何须行如此大礼！翠儿原先也是我宫里扫洒的，拨给胤禛府里使唤的。谁曾想禛儿赐给了你，你进了宫。如今她又回到了永和宫。一番姻缘波折，也是翠儿的福分。”

　　说罢，德妃笑着打量小翠。

　　小翠连连叩首：“小翠从前侍奉娘娘，娘娘便是小翠一辈子的主子。如今小翠侍奉乐安格格一定尽心尽力，做牛做马，报答娘娘和格格！”

　　德妃让小翠起来，喜道：“今儿本宫的事也算办成了，雨然，你便带这丫头去齐月轩安置吧！”

　　“是，雨然告退。”甄然镇定下来，给德妃稳稳福过，带小翠退了出去。

　　*

　　先去了雨晴宫里，她正和成嫔绣花。

　　见过礼，甄然便把小翠拉到姐姐身前，高兴道：“姐姐，今天妹妹在德妃那里得了好人。带来给姐姐见过。”

　　小翠乖巧地给勤贵人、成嫔叩了头。

　　雨晴让小翠起来，仔细端详。

　　成嫔就瞄了一眼，继续低头绣花：“我当是什么妙人儿。不过是个丫头，格格也高兴成这样？”

　　成嫔讲话直来直去，甄然习惯了。对成嫔嘻嘻一笑，不管不顾地坐到雨晴身边，倚着她，才开口对成嫔道：“成小主不知，这丫头早在红螺寺就伺候我，我和她彼此了解，她懂规矩也能说会道，一直都是雨然的开心果呢！”

　　成嫔听了没好气地甩开手里的刺绣帕子，对着雨晴：“晴儿，你听听。你这妹妹是愈发没什么规矩了。堂堂大清格格跟一个小丫头‘彼此了解’！往后，妹妹宫里的静姝、寻双，我景阳宫里的冬云、水云，不都要成了咱们肚里的蛔虫，和我们来打成一片。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

　　雨晴闻言，微笑看着甄然，眼见她把想说的话生生吞了。雨晴才一样笑着朝成嫔道：“南山，我这妹妹是庶出，从小家里不济，也没法当主子养着。如今入了宫，才养尊处优几日，规矩还没学全呢！但是，南山，这些奴才下人虽然低贱却也轻视不得，忠仆抵万贯，恩威并施才是御下良策呀！”

　　成嫔听了微微点头，不似方才怒气躁动，又捡起花绷子着手要绣。想起什么抬头看看那姐妹二人。甄然拜服雨晴，也是生平头一遭见成嫔如此顺服，忍着笑偷偷瞧成嫔。

　　“好你个臭丫头！敢笑话我。”

　　成嫔力气大，越过矮桌就来提甄然的耳朵，甄然疼得直叫唤：“成嫔小主饶命，雨然再也不敢了！”

　　雨晴打开成嫔的手，笑得顺不过气来：“南山，你多大的人了，跟这小妮子怄什么气！方才还说人主子不主子，自己也姐姐不姐姐了！”

　　成嫔见甄然求饶的样子有趣。自己倚着方绣枕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泛起泪光：“从前在家的时候，也和姐姐这样闹的。如今自己竟还当了额娘。日子过得真快啊。”

　　闻言，雨晴拉拉成嫔的手，扭头吩咐甄然道：“跟成嫔赔个不是，带你的丫头去自个那儿安置吧。晚膳的时候，我再让静姝唤你来。”

　　甄然走到成嫔跟前，福身致歉，成嫔朝她点点头，便让她带人走了。

　　退到门口，就要打帘子，甄然扭头远远一瞥。成嫔兀自流着泪，和雨晴执手相对，身后是一窗空泛的金色黄昏。

　　那些已经过去和即将要去过的时光，有多少是这样静默的守候？

　　*

　　回到齐月轩，静姝将小翠安排妥当就回去雨晴宫里侍奉。甄然的心情总不似方才高兴，侧卧在塌上，看小翠悄悄打量自己这小小一轩。

　　“来，陪我说说话。”甄然拍拍身边的空座，让小翠过来。

　　小翠怯生生看着这情形，又好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拘谨，不好意思地踱过来，站在甄然身边：“格格如今在宫里，不比红螺寺。奴婢不能越矩了。方才成嫔……”

　　“知道了。”不想听她提刚才的事，甄然打断了小翠，拉起她的手，问道：“你可还好么？我走得匆忙，竟来不及好生安排你。”

　　“奴婢很好。那日格格走了，主持便让奴婢留住在禅房。四爷没过几日便把奴婢送到宫里，重学了规矩。因还认得几个老人，又有四爷打点和德妃娘娘的允准，奴婢便顺顺利利来了格格这里。”小翠答得伶俐，但始终避不了道出那人。

　　甄然不禁自嘲，既然无情，又何须如此时时处处的在意？突然觉得连日来的都是庸人自扰。自己那样消极地躲闪，那日真告诉了玉菱原委，怕她要提刀来了。想到玉菱，甄然又笑了。

　　侍立身旁的小翠有些无措。一时间找不到话说，甄然也想一个人呆会，就让小翠去自己的住处收拾收拾，明日再开始当值。

　　一人坐到书桌前，甄然提笔又不知该写什么。不知不觉走笔，却是一个“禛”字，所有关于他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突然都涌到眼前。

　　他说：“吾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求之。”
　　他也说：“觉悟世间无常。”
　　他还曾说：“有卿对谈，吾生之幸。”

　　是啊，你我即能彼此相知，何用相许！苦苦一叹，甄然扔下笔，狼毫上未干的松烟墨染在他的名字上，晕开去，宛若墨莲。

　　那一摊墨迹却被人抽了去。

　　“写什么呢？”

　　竟是胤祥独身来了齐月轩。此时拿了字去，粗看不出什么，问道。

　　“没写什么！”甄然急忙去抢。

　　二人争执之间，那字被扯碎了。

　　胤祥意外甄然的激动，眼见着甄然将那碎纸都扔开去，却不知说什么好。

　　大概是个“禛”字吧，胤祥有些无奈，既写了又为何怕我看见。为何我看见了，却又不觉得高兴。

　　最终，胤祥笑了笑道：“然儿要好好练练大楷了！”

　　情形窘迫，不曾想到胤祥打趣化解了尴尬。

　　甄然微笑道：“是了，很少写大楷。是要勤练。十三阿哥今日来，是为何事？”

　　胤祥靠窗坐下，反问她：“无事便不能来了？”

　　与胤祥临窗坐下，甄然忙道：“没有。胤祥无事，多来齐月轩坐坐吧。”

　　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方才的那一个字，不知他看清了没有？

　　沉默一段，胤祥咳嗽几声，嚷道：“还让胤祥多来。胤祥难得来这一次，雨然你连茶也不赏一口。”

　　甄然尴尬之下突生一念，“唉，是我疏忽了！如今必得请你品品雨然这里独有的好茶了！”

　　胤祥称奇：“什么好茶？”

　　甄然不语，故弄玄虚。拿出了一应的茶具。焙茶、温杯，又慢慢斟来。浓浓的茶香飘了一轩。

　　“闻这茶香却不像是寻常贡茶。”胤祥接过一小杯，闻了闻，小泯一口，“是花茶？”

　　“正是。这是雨然自制的花茶，把春日的桃花、秋日的菊花，两味收制风干，还加入几味秘制的药用食材一并炒制出来的。自有一股清新花香。”甄然得意地说起茶经。

　　胤祥又喝了几杯，把秘制方子里的材料一一道出。

　　甄然品茶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你！”

　　“这茶确实好喝，如此的配法特别也很养生。回头我也让小厨房依样炒来喝。”胤祥端着茶碗，笑看着甄然。

　　甄然到里间拿出一包茶叶，搁在茶几上：“也不用小厨房了，我存了好些。你拿去泡了喝就是。只让他们千万用温水。茶太烫了，花香、药效便都没了。”

　　胤祥仍吃着手里的浓香花茶，点头笑应了：“这包给四哥吧，他定也喜欢。我就住在宫里，只用跑来你这里讨了喝就是！”

　　闻言，甄然低头笑了笑，还想说什么，看着纸篓里，那团撕碎的墨字，再不能言。

　　他到底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