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9.大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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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这细雨润物无声，再厚实的衣服也经不起它不断地湿润。韩若夜厚重的大服此时已完全湿透，贴在身上。
本是黑压压一片人马看不到尽头，现下不足一个时辰，竟已全部消失在视线中。浩浩大道上，孤零零只留下她这一队百八十人的送行队伍。陡然的清静，失落将心房填满。
韩若夜不着急回城，她翻身上马，任由逐云四蹄自由撒开。
逐云跑得并不快。与追风相比，它的脾气相当的柔顺，所以当年殷老王爷给若夜挑坐骑时一眼便挑上了它。只是回了都城，韩若夜很少有机会再骑它，它多半的时间都在马厩度过。此时主人松开缰绳任由它跑，它自然撒欢。
毕竟是日行百里的良驹，这随意乱跑却已叫其他马匹追赶不上。没过多久，韩若夜便脱开那队人马。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浑然未觉自己已跑出了众人的视线。
逐云在大路边的一个岔道停下，它弯下头咀嚼着眼前的嫩草。
韩若夜含笑抚摸着它的雪白马鬃，准备静静等候随从跟来。
忽然自大道处拐弯急驶来一辆马车，在她的面前嘎然而止。
马车的车帘被人撩开，车内的人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犹如从水中捞出般的韩若夜。
悠长的一声叹息。
“我就知道会这样。”男子声音温润如玉。
见着是他，若夜的眼神闪了闪，复而低下头，继续抚摸逐云粘湿的鬃毛。
头上被阴影遮盖，雨滴不再落在身上。韩若夜抬头，便见着他举着油伞，默默地站在自己身旁。
她俯下身拍了拍逐云的脖颈。逐云立时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停止咀嚼，直起脖子，举蹄便往前赶了两步。
见着她离开自己的伞下，他连忙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韩若夜见着他跟了过来，又拍了拍停下的马匹，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前面的马走走停停，后边的人追追跑跑。一路行来，又走了老长一段。
路越走越泥泞，他一向考究的长衫衣摆上已沾满了泥浆。伞仍旧举着老高，遮不住淋在自己身上的雨滴，却想遮住马上的人儿。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终于勒住缰绳，阻止逐云继续前行，背对他，不愿多看。
他轻轻叹息，走了过来，一手揽上她的腰，“下来。”
她扭腰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拿着。”一只伞柄递到她的面前，她诧异地抬头看他，便见着他眉头紧皱，极其不悦。
鬼使神差地接过他手中的伞，她忽地惊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她下意识地双手要去抓缰绳，手中的油伞便滑落在了地面。
“啪——啪——”沉重的油伞在地面弹跳了几下，最终滚落在一旁。
他的衣服也是湿的。这是她靠在他的怀中冒出的第一个感觉。
“你满意了吗？”
他不说话，抱着她返身朝大道走去。
“殷家十万军马撤走云都省，这下可去了你们最大的隐患了。”
他仍旧不语，跟随他的马车已朝这边迎了过来。
“再过两日你就要成亲了！”她终是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喊道。
他的脚步停住，雨水自他的双鬓汇聚，沿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她的身上。他的表情松动，唇角渐渐有了笑意。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便感觉他冰凉的嘴唇覆盖上了她的。
雨不曾停息，水滴不断地自他俯下的发丝和脸颊滴落。时不时的有水珠随着他们缠绵绞缠的舌头进入口腔，冰凉的雨水刺激着炙热的口腔，让两人的吸吮变得越发的疯狂。
“跟我回庄里……”趁着喘息的间隙，他轻声地说着。
她不做声，双手紧紧攀附住他的脖颈，久久不放。
* * *
南火国，皇都。
“看来这次东木是要乱了。”南火国王自密报中抬起头，满意地说道。
楚肖坐于下手，若有所思，并未对其父王的话予以答复。
“肖儿在想什么？”南火国王见着儿子听闻东木爆发民变，并未开心雀跃反而一脸凝重，不禁觉得奇怪。
“儿臣总觉得这事来的过于蹊跷。”
“哦？怎么说？”南火国王放下手中的密报，看向他。
“这饥民暴动的时间掌握得太好了，嘉德帝的寿诞之前的一个月，这也太巧合了吧。”楚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胸口的伤疤，这一刀可是让他吃足了教训。
“你是说有人从中挑唆？”
“父王圣明。”楚肖作揖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会是谁？”
“若不是我国，那除了北水，不作二选。”楚肖斩钉截铁地回答。
“肖儿。”南火国王沉色道，“当初你提请户部拨银助你收购东木丝绸时便说过，北水早对东木存着不轨之心。可是据我们的人观察，这北水与东木一向交好，时有帮衬东木的地方，看不出他们有这些企图。”
闻言，楚肖轻笑，“早在六年前，北水就在做一件与我们今日所做一样的事情——用白银换东木粮食产量。东木这些年来频频发生饥民暴动的事情，除了和天灾有关外，就是和他们日益减少的粮食存储有关。”
楚肖顿了顿，笑得得意，“换句话说，东木养不起那么多人了。”
“可是，他们完全可以用卖丝绸得来的白银换粮食。”
“那也要我们卖啊。一旦下令全国不得向东木出卖一颗粮食，便掐断了他们这一来源……”楚肖不再说下去，一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国家，那离灭亡已是不远的了。这一点是他在这两年想到的。却不曾想早在六年前，这一计策就被北水的国主所使用，而且相当的隐蔽，东木上下似乎至今无人察觉。
“那按你所讲，这次他们挑唆饥民暴动，是觉得时机成熟了？”
“将殷家军调开凌云城该是他们最直接的目的，可是这潜埋在深处的目的，却让人不得而知。”楚肖皱眉，用手背不住敲打额头。北水做事隐晦而又缓慢，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若不是在东木那晚遇刺，楚肖都很难肯定这北水是否真的掺和在其中。而且北水与东木以北都山为界，天然关隘，易守难攻，自古两国在那爆发的为数不多的战役中，北水从未得过便宜。这也是两国能相安无事的根源所在。
但此次，北水花了这么多年，虽然将东木掏空，却仍然不能在军事上占到任何便宜，未免有给人白白做嫁衣之嫌，确实的匪夷所思。
“父王，这北水的国主是个怎样的人？”对于北水的国主，楚肖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只知非常的年轻，十八岁继位，执政至今已有十年。这十年内北水国内外声息全无，与历代北水才智过人的国主相比，可谓平庸到好无特色。而就是这样的人，却在暗处默默地做着不为人察觉的事情，这样的不动声色着实不让人担忧。
“先不管这。”没有儿子思虑这么周密，南火国王只重结果，“你这次出使东木感觉如何？这东木可有些难缠的角色？”此次出使一是为了达成贸易往来，这二便是要探东木的虚实。
楚肖苦笑，话说该是这韩若夜最为难缠了，软硬不吃，且又手握重权，但实质他却对东木丞相的含而不漏警惕不已。他虽与东木太子分属一派，但总感觉二人并非齐心，这展丞相似乎也存着自己的私心。可惜待在东木时日不多，与这人接触甚少，对于此人只能从经验上判断。
“这整个东木，唯那丞相展修明需要警惕。”
“哦？”南火国王挑眉，“朕以为你定会说那裕王妃。”
“呵呵。”楚肖大笑，“她不过一届女流而已。”她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弱点，很容易掌控。跟她纠缠了那么多天，楚肖清楚地了解这点。
“听说你将那块双螭飞虎玉佩送给了她。”南火国王问完了国事，也开始关心起自己儿子的私事来。
“嗯。”楚肖点头承认。这双螭飞虎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征，从小便佩戴在身，谁拥有了它便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是南火皇宫内人人皆知的事情。
“听闻她的风评可不是很好。”自从上次儿子表明了心迹之后，南火国王也派人四处打探着韩若夜的消息。
楚肖站起身，望向窗外。南火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场大雨眼看着就要下来。
“这洁玉是最易遭垢的。”
说着，他唇角轻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若夜，这东木也该是下着大雨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39.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