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8.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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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送行
韩昭宏殷勤地张罗着马车，特意让车夫在车厢内多加了一层被褥。韩若夜由于惊吓发了一宿的烧，虽然吃了药但是毕竟脚下虚浮，仍由玉枝搀扶着出来。
不知韩昭宏将韩若夜的沉默理解成了什么。自从出了昨天溺水的事情之后，他与殷锦绮间走的越发的进了。原本他与她说话时还会略带尴尬和含羞，可现在竟全无了陌生。当殷锦绮与他一起安置马车时，时不时有说笑声自车厢内传来。
“王妃，这？”玉枝疑惑地看向她。
韩若夜表情高深莫测。她侧着头自己打量着这如火般的女孩。明媚的笑容，清脆的声音，率真的举止，再加上一身翠绿的衣裙，清丽甜美，着实惹人怜爱。
昭宏该是对她动了心了吧。身在王室处处是阴谋诡计，谁不是带着面具做人，虚伪刻板更是多不胜数。昭宏该是早就厌烦了这套，难得殷锦绮这样个单纯率直的人出现，昭宏被她吸引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千好万好，她却姓殷。这样的一个单纯的女子出现在殷氏这般复杂的大家族中着实不同寻常。何况她幼时便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这般豁达的性格又是如何养成的？
若这是她的真心性也就罢了，若不是，抑或者这是她用来迷惑昭宏的手段，那又该如何是好？
韩若夜复又开始猜测当年老太后让她收留殷锦绮的真正目的来。
一路韩若夜不发一语，仅是眯着眼，看向远方。
有好几次，殷锦绮想与韩若夜搭话，都被她静默的表情给打回。
韩昭宏时不时地与殷锦绮低声聊几句，但又怕吵她清静，总是简短而又快速。
就这样三人各怀着心思，回到了都城。
先送了韩昭宏回皇城，马车复而才回到了王府。
韩若夜刚一下马车，迎面便被在王府等候多时的皇城太监请进了宫。
展修明见着她时有些诧异，目光不住地在她蜡黄的脸上打转。
太子将云都流民暴动的事情跟她讲述一番，复而又将希望殷家军出兵平叛的想法提出。
韩若夜静默无声。
“你是怎样想的，尽管提。”韩昭德有些急，他对韩若夜的沉闷是深有感触的，这人不逼是不会说的。
她抬起头，便见的韩昭德站在自己身体前倾俯视自己，而他背后的展修明捧着茶杯透着袅袅青烟也在看向这边。
“给我多久？”
“一个月。”太子还在犹豫，身后的丞相却已开口。
“太少了。”韩若夜蹙眉，话说军队开拔，人员物资调动都要十天功夫，尔后围困劝降又要花上更多的时间。
“对于围剿，这些时间并不算短。”展修明冷冷的声音响起。
“什么？”韩若夜有些诧异。东木处理民变一向以安抚为上。夏初青黄不接，是农活最为轻松，灾害发生最为频繁之时，一旦发生灾害，官员处理不当，民变发生机率是极高的。但这些民变往往都不会成气候，到了秋收季节，农活开始繁忙，很多人都会放下武器重又拿回镰刀。因此所谓平定民变，都是以堵以困为主，很少有真正意义的围剿杀戮。
“这——”韩昭德也未曾想到展修明会出此言，不由地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他原本找来韩若夜想着是好多一个人担待，更何况按过去规矩，被派遣平定民变的军队都要在当地驻扎一年。若韩若夜在郊外的十万兵马派出去云都驻扎，那么对自己也是减轻了一份威胁。原以为丞相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未曾想他竟然授意殷家军大开杀戒。这事可是有了一份微妙。
“再过一个月便是陛下的万寿节，届时各国使臣来贺，这叛乱不平，定会横生枝节。”展修明解释道。
“展相想收人？这可都是东木的百姓。”
“这不是东木的百姓，而是东木的暴民。王妃征战沙场多年，难道还怕了这点血？”
“丞相这么做，定会大大伤了东木百姓的心，更有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民变。”
“杀鸡儆猴古而有之，容忍退让只会姑息养奸。”
“展相下月初成亲，也不怕这血光冲了喜气。”韩若夜撇嘴，就是忍不住想要嘲讽他。!
展修明先是一愣，复而微笑，“王妃这是在替展某担心？”
韩若夜轻哼。
韩昭德此时尴尬地轻咳。
“此事还要请了父王的旨意，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韩若夜点头，然后站起便要离开。
“王妃是怕殷家军担上屠夫的骂名？”
韩若夜回眸，“是军人都会非常爱惜自己的羽翼。”
原本想着嘉德帝定不会同意展修明这种血腥的提议，可不曾想，不出三天一道圣旨便下到了兵部，内容与展修明的想法如出一辙。
韩若夜见着，着实的吃惊。
东木的一场动荡看来是再所难免了。
* * *
大军开拔之日，天下着蒙蒙细雨。
韩若夜并未像往常那样坐车，而是骑上战马逐云在十里亭为众将送行。
这次她派了殷平安为主将。嘉德帝身体欠安，周遭各国虎狼环伺，国内民心浮动不安，东木此时正值多事之秋。现下将手上这十万军队放出，确实的感觉不妥。殷平安军中威信较高，若真有了些闪失，他也定能应变自如。
且太子与丞相一系的频频刁难，已使殷氏苦不堪言。这段时日，已有多位与殷氏往来重密的官员被以贪酷之名送往大理寺查办。还有多名殷氏本家官员的名字，频繁出现在监察御史的奏折中，朝堂暗涌的倒殷之风似在慢慢形成。
此时将驻扎城郭的大批军马遣派远方，不仅能给日益紧张的朝廷减压，同时也转移了众人对于殷氏本身官员品行的关注。
举行了祭天的仪式，尔后宰杀牲畜祭了军旗。
该是轮到韩若夜祭酒送军，却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托盘中并排放着三只酒杯，她从中拿起最小的一只酒杯来饮酒时，酒杯自她的手中滑落，酒水翻洒在她繁复的裙摆上。她穿的是绣有牡丹图案的黑色大服，下摆用银线勾了着数只仙鹤。酒水便自她的手臂下边一路滚落下去，滚到黑袍的腿部，最后落在了仙鹤的嘴喙上。酒未饮即撒，这对于出兵而言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然而韩若夜怔怔地看着这酒在裙摆上晕开，她却笑了。突然想到那一次在丞相的暖阁魂不守舍，不小心茶水翻滚在了身上，原本以为绝望无路，却不曾想最后关头遇到了生机。看来，似乎这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举起第二、第三杯酒，韩若夜喝得从容，笑着预祝殷平安出师大捷。
殷平安见着她这一路表情变化，静静地饮下酒，什么也没说。只待得将酒杯还于盘中，他才认真说道，“王妃若有任何行动，请务必等平安归来。平安愿效犬马之劳。”
殷平安平时话语不多，此时这话如千斤重量压着韩若夜竟说不出话来。她默默点头，算是应允。
红衣鲜甲，这军容整肃的队伍是殷氏最大的骄傲。
风吹动军旗，不断地拍打在韩若夜的脸颊，六年来第一次，她和他们必须分开。
惆怅吗？大概吧，韩若夜更容易相信这是雨天带来的敏感。
殷平安率众将士上了马，手握缰绳最后朝她道别。他的背脊硬挺，坐于马背岿然如山。
雨依旧迷蒙着双眼。
韩若夜目送着队伍的离去，忽而听到身旁有隐隐地啜泣声。
“玉枝，你哭什么？”
“王妃，你不觉得殷将军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了吗？”
韩若夜转头看了看她泛红的双眼，脸颊因隐忍而染上嫣红，她该是在殷平安转身之后才哭出来的吧。
转回头，依旧遥望远方。
“玉枝，你这话多不吉利呀。”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38.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