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2.刺杀 ...
-
第三十二章刺杀
时值深夜，裕王府内大部分地方都已熄了灯，唯独东跨院内透出光亮，几条长长的人影映射在窗户纸上，随着烛光的摇曳，人影忽而变长，忽而变短，显得有些诡异。
屋内有人影穿梭，步履凌乱，神色匆忙。不时有装满带血污纱布的盘子被端出屋外。
红木的八仙桌上凌乱的堆放着各色物件。大夫的小药箱被打开，其中的药瓶横七竖八散了满桌。桌的一隅，堆着只黑布的小包裹，一双素净的纤手正在摆弄其中的物件。
韩若夜从中拿起一块细长状坚石，边缘被打磨得锋利，形如蝗虫，于手中轻掂，确实有点分量。将它放下，复而又取过另一个小盒，外壳漆了层黑漆，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扭开小扣，盒盖立时打开，白色的粉末呈现在眼前。韩若夜皱了皱眉，用小指轻挑起写粉末放于手中轻拈，而后不解的上下打量着。许久，扣回盒盖，将它放于一边。最后她纤细的手指在一本四方小册上停留，指尖轻轻敲在它的面上，她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将它打开。
正在此时，正在床旁忙碌的大夫突然高呼，“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韩若夜闻言立时放下桌上的零碎，朝床榻赶去。
但见床上的男子，赤裸着上身，大半被纱布缠绕，殷红的鲜血仍旧不断自纱布中渗出。他躺靠在床上，神情有些憧怔，感觉周围有所变动，他忽地一下警觉起来，涣散的眼神骤然放出精光。他的目光迅速移动，身体也随之绷紧。
“仔细伤口再裂开。”见着他身上的纱布印出更多鲜红，韩若夜出声提醒道。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仔细观察，须臾，便放松了神情，身体也不似方才这么紧绷，惯有的嬉笑又回到了脸上，“我这就知道你不舍得我死的。”
韩若夜嘴角轻扯，眼眉上抬，露出嘲讽的笑容，“楚太子是东木的贵客，若在我国境内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呢。”
楚肖自行取过一个枕头，塞在腰后，努力坐直。动作幅度的加大，又将胸前的伤口拉动，疼痛的冷汗布满他的额头。他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虚假的话，你留着对别人说吧。”
韩若夜微笑，不置一词。
看着他现在情形，韩若夜知晓应该已无大碍，她回身吩咐这房内的三、四个佣人以及大夫退下。不多时，宽敞的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就只救活你一个。”韩若夜轻声说道。那个率先撞向车厢的人，早已在赶回的路途上伤重断气了。
似早已知道答案，楚肖眼中一暗，复又恢复了平静，“哦，尸体就不劳烦王妃处理了。”
“嗯，我派专人看守着。”韩若夜回身自桌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于床边。“桌上的东西我不会还给你的。”
楚肖闻言，展眉调笑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几样东西又算得了什么。”说着，还满脸委屈地横她一眼。
韩若夜轻咳，有些无奈。
“不问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将左手枕于后脑，楚肖问道。
“你要说的话，自然会说，又何必我问。”韩若夜抿着唇，貌似不甚在意。
楚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自她的眼角向下流连，最终落在她紧握的双手上，“我是会说，但你得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楚肖刻意降低的声音引得她身体略微向前倾。
楚肖不顾自己的伤口，右手顺势勾起她的下巴，带与自己面前，“方才你自马车中探头，见到我的一刹那，你可有动了杀念？”
语气是慵懒闲散，但抓紧的下巴却令若夜有些生疼。她垂下眼不与他对视，许久方才缓慢说道，“你既然知道答案，又何苦要问。”
“我就是想听你说。”楚肖依旧执着。
韩若夜冷笑，不无遗憾道，“你的死会给东木带来更大的祸害，还不能杀。”
听着她的话，他不怒反笑，松开勾住的下巴，将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肩膀，使力压向了自己的胸口，“我要听的就是你这实话。”语气中满是欢喜。
一时不防，被他大手压了过去，韩若夜一慌，出手便撑上他胸口的剑伤，粘湿的液体立马自伤口中冲出，楚肖脸色一白，霎时便放开了她。
韩若夜轻吁口气，直起身，连忙将椅子挪开，令他伸手不及。
“当时时机不对不能杀你，并不代表现在不行，楚太子还请您自重了。”她面色凌然，冷冷地说道。
见她反应这般激烈，楚肖无奈的摇摇头，放软身体，陷回枕中，自信地说道，“杀与不杀，你端的皆是东木的长远利益。既然当时你下定决心救我，又怎么可能现在杀了我呢？”
“殿下半夜三更理应宿居驿馆，为什么会身着夜行衣出现在凌云街头？”韩若夜眼眸半眯，有着些许的愤怒，“殿下出使我国，是为了两国邦交，修永世之友好，为什么身上还会带着我都城的军备防御图呢？殿下，以上二者任选其一，都能杀你千遍，又何来我不敢动手一说？”
听完她连番的发问，楚肖不禁大笑起来，他摇了摇头，指着远处神色戒备的韩若夜笑道，“东木的国库可还经得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东木现在的局势可承受得起南火全国的愤怒？这两点恐是王妃在街上电光火石间已经想过一遍了吧，取与舍是早有了定论。”
轻哼出声，韩若夜的脸色有些阴沉，“东木自是犯不着为别国作了嫁衣。”若楚肖真死在了东木的境内，势必造成两国政局大乱，战争会不可避免的发生。而现在脆弱的东木，是最经受不起战争的消耗的。因此虽知他此行目的非善，她也不敢有所动作。
“知道这图消耗了南火多少的物力和财力吗？”楚肖朝红木桌上的黑包袱瞥了眼，无不遗憾。此图今日到了她的手中，也就意味着安插在东木整条眼线都将暴露，多少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是谁透露出他今晚要密会暗探的消息。
“我现在更关心的是，需要花多少的人力和财力才能将您这些密探清完。”韩若夜笑得从容，眼中却已寒光闪烁。
“何必这般执拗。”楚肖有些心疼，烛光下的若夜似蒲公英般薄秀，轻轻一吹，便能四散遁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有可能他要将她拴在身边，永离这尘世的烦恼，让她只为自己一人而喜，自己一人而悲。
“殿下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却惦记写些有的没的东西，是何用意？”他的叹气令她极为不适，暗含的同情更是令她着恼。
“呵，这北水的刺客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来裕王府行刺，我又需担心什么。”莫说不敢，这几个杀手此次行动失败，恐是现在已遭人灭了口。
韩若夜皱眉，瞪视他，“殿下确定是北水之人。”事关三国安危，必须谨慎以待。
“武功路数，行踪迹象确实看不出他们的来历。”楚肖轻慢地笑笑，与她的严谨形成强烈对比。“但若推论谁将是受益最大之人，这答案自然浮出水面了。”
韩若夜未接他的话茬，径自垂头不语。发生这等事情，表面上看，南火东木、二国交战，北水是能获益最大的，可是他们用这样铤而走险的手段目的何在呢？难道单单只为了挑拨？北水获悉东木都难以知晓的秘密，能夜伏偷袭楚肖，他们在东木埋藏的暗线到底有多深？北水的实力不亚于南火，但他们一向与东木交好，该如何说服父王提防北水？种种的疑问在她脑中盘旋，驱之不尽。
不知何时楚肖已下了床，捂着胸前的伤口，拉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别伤神想这些个东西了，这东木又不是你一人的。”
韩若夜挑眉看他，见着他深可露骨的伤口，另一种猜测却也陡然升起。若这是南火故意施苦肉计，意欲离间东木、北水二国，又该怎办。
所谓慢藏诲盗，东木“煎矿的钱，煮水为盐”的美名早已传播四方，矿产之丰富是四国中最为惊人的，这两年的盛极而衰，兵力与财力的空前匮乏，自是给了有心者以窥测的机会。
见着她心思越发深沉，楚肖终究感到些许无奈，在他看来韩若夜身上担负太多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就是这些多余的东西将压制地喘不过气来。他爱惜她的才华和智慧，但对她空耗在无用之地的做法，终是不能苟同。
二人各怀心思的对坐许久。
屋外打更的锣梆声传来，天快亮了。
若东木此时足够强盛，又岂会怕这四夷来犯。最终韩若夜长叹一口气，“我派马车送你回驿馆吧，今晚之事，就到此了解了。”
楚肖含笑点头，不做评价。
“还请殿下在东木期间勿再单独行动，若夜也将禀明吾王，增派人手，确保殿下的安全。”说着她侧身对他行礼，做足了规矩。
在黎明第一缕阳光洒落地面之前，楚肖被韩若夜的派马车秘密送回驿馆。
血腥的夜晚终被耀眼的晨曦取代，街巷复又归于平静，不留半点痕迹。唯有某些遗落的碰撞声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鬼话。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2.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