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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争执(下) ...

  •   第十四章争执(下)
      这几日在天香楼里,听到各种有关太子,丞相以及夜姨的传言,着实的猥琐但又是活灵活现,似是亲眼看到一般,原本他是不信的,但终究是三人言成虎,说多了他心中也是存了个疙瘩。正好今日兵部银两发放完毕,他得了空又与几个朋友去吃酒,多吃了几杯,席间又被人提到这事,不由地怒火中烧,才有了这出兴师问罪。
      但不曾想,夜姨的反应是如此平静,似是早就料到一般,看到她冰冷的表情,他原本的酒意去了大半,现在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那吃食我送出了两份,一份送进了丞相府,一份送进了太子府。你问的是哪一个为什么?”韩若夜的声音不疾不徐,细品下竟还带着韵味。
      “两份?”殷桀愕然。
      看着他吃惊的表情,若夜了然地笑笑,“嗯,是两份。一样的琉璃盆子盛的,一样红漆盒子装的,都是北水的消暑名食——乳糖真雪。”
      “为什么?”殷桀一脸茫然,现在的状况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围。
      韩若夜打量下眼前的孩子,年少的脸庞还带着不谙世事的稚嫩。她点了点面前的椅子让他坐下,然后又示意边上的殷平安一同坐下。她知道随着户部银两看似莫名地拨下,又加上有心之人故意渲染她与当朝丞相之间的关系,外面的传言一定已经到了精彩纷呈的地步,殷桀被人挑唆前来闹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
      “乳糖是以石蜜、牛乳和磨碎的酥酪调和而成的,将其浇在事先堆起的碎冰上就成了乳糖真雪。我们东木人喜咸不善制作甜食,但北水相反喜甜腻之物,它们做的小食几乎都是甜的。乳糖真雪也是小食中最为出名的一例。
      我送给太子,不过是因其冰质,取其冰释前嫌之意。我与他有旧隔,是世人皆知的。这样主动示好,一便是要消了他心中的戒备,二便是要世人看到殷氏放低身段的姿态。”
      被她这么一解释,殷桀越发茫然,他回头看了看坐于下手的殷平安,发现他拧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送给展丞相呢?”他接着问。
      韩若夜一笑,凉凉地说道,“这个乳糖真雪的做法是展丞相以前说于我听的,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殷桀反应了半天,恍然大悟,脸上顿时气得通红。他霍然站起,瞪着她的一脸悠哉,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指责。
      “那——那你——”好半晌,殷桀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那天有没有和他私会,并行了苟且之事?”
      “这很重要吗?”韩若夜回得坦然,“殷氏因此拿回了银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样让殷氏家族颜面扫地!”
      “到底是要脸还是要钱?”韩若夜表情阴狠,说话更是尖刻,“你昨日拿了户部的钱,今日拿外面传的胡话来质问我。且不说这些话有多少分的真假,就算全是真的,你这算什么,过河拆桥吗?”
      “王妃,息怒!”许久未曾说话的殷平安,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挡在桌前,拦在二人之间。
      “嗤——”见着殷平安这幅动作,韩若夜不由地嗤笑,“殷将军拦在这里做什么,是怕我打他,还是怕他一怒之下打我这个姨娘?”
      “这——”被她这么一说,殷平安一阵尴尬,是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韩若夜倒也不再理他。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略微颤抖的手指,深呼一口气,双手握成拳状又放了开来。
      “殷氏竟要靠夜姨对丞相的媚惑才能转危为安,真是奇耻大辱。”殷桀咬着牙,脖子的青筋暴突。
      “你姨娘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大魅力,我只要向他招招手,那么事情都好解决了。”韩若夜扔来一句话,顿时引起二人注意,“展修明是什么人,他这么个唯利是图的人,你当他真会为色迷了眼?你看看这份邸报上都写了什么。”
      说着她将压在案上的册子扔出来,殷桀一手接过,翻看起来。
      “夏天的时候清河大水,两岸三省一十二县都遭了灾,国库银两吃紧,灾民流离失所,这大家都是知道的。朝堂中多有意见说让挖凿运河的事情先停下来,腾出的银子用来赈灾。但是太子一系坚决反对。就在前些日子展丞相提出要‘以役代赈’的想法,简单的说就是让灾民去服‘役’,来减少流民的产生,降低民变的可能。
      这‘役’一是指现下挖凿运河的河工劳役,二呢就是指布防各省的驻扎兵役。通过此法,他想尽可能的将流民中的青壮力抽走,留下的老弱病残自然就滋扰不出事端来。这个想法其实对于灾民是有失公允的,百官的争议极大,父王也是迟迟未能作出决定。前几日我让兵部上了奏疏,附议了展相的想法,父王看后,终下了决心要实施这‘以役代赈’的策略。这才有了户部拨款这一事。”
      韩若夜说的轻快,转瞬间就将朝堂风云分析了个透彻。她斜眼看了眼瞠目的殷桀,好笑道,“你那些朋友可曾跟你说了这些原委否?”
      殷桀不堪她调侃地眼神,尴尬地低下头,原本昂扬的斗鸡现下便成了蔫茄子一般萎顿。他心思浅显,加上年龄尚小阅历不深,本就是容易被人撩拨,脑子容易热。现听到韩若夜冷静的分析,再与听到的谣言一比较,豁然发现谣言漏洞百出。这一觉悟顿令他羞愧不已。
      “夜——夜姨,我错了。”就如同所有才俊一样,殷桀倒也算是个敢作敢当、勇于承认错误的人。
      看着他面带愧色,韩若夜叹了口气,站起身自桌后绕出。她抬起手拍了拍殷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涉世不深,王爷和我总担心你交友不慎遗憾终生。如果你真被伤害了,最心痛的可是王爷呀。你明白吗,桀儿?”
      “我——”殷桀无语,想到逝世的父亲,又想到今天的所作所为,又想着夜姨竟时时刻刻惦记着父亲的托付,自己却还在怀疑她的忠贞。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心中万分懊恼,直期盼这事情从未发生。
      韩若夜点了点头,甚是满意他的态度,抽回手,转身又踱回了书桌内,坐下。“知错,非常好,但仍要罚,不罚是记不住教训的。”她抬起头,看向意欲开口求情的殷平安。
      “平安,你监督他。每日必得有五个时辰待在军中操练,不能少一分半刻。你明白了?”
      “末将得令。”殷平安把满腹劝解咽回肚里,无奈地应声。
      “桀儿,可曾明白?不限你交友,但今后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桀儿明白了,多谢姨娘教诲。”殷桀恭敬地向若夜鞠躬,然后面对她,倒退着一步步退出屋外。
      悠长的叹息,屋内又只留下韩若夜与殷平安两人。
      青烟袅袅,暗香浮动。
      “你也退下吧。明日就回大营去,我这边自己能应付。”韩若夜语速缓慢,声音清雅。
      “是。”殷平安行礼,躬身退下。
      走至书房门口,他停了下来,说道,“王妃不该吐那么多血的。”
      说罢,便悄然离去。
      屋内,若夜双手支腮,若有所思。

      莫道无情人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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