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掩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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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掩玉
八月初一是太子麟儿的满月，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嘉德帝的第一个皇孙，它的满月宴席轰动了满朝文武。
“七月匆匆一逝，多少风云变幻，却还让人置身梦幻。”女子低柔声音中抱着几分感慨。
“嗯。”男子很随意地应了声，心神全部灌注在右手扣于女子手腕上的脉搏。
女子伸出空闲的左手，纤细苍白的手指抚上男子的眉心，“别总是皱眉，看得不舒服。”
“嗯。”男子点头，眉头略微舒展，手指仍是扣在脉搏上不放。
“今日你备了什么礼物——？”
女子话还未说完，却已被男子打断，“姐，我不过是想给你把个脉，探探你最近身子可曾好些，你至于这么费尽心思的扯开我的注意力吗？”韩昭宏语气中带着懊恼，这一个月姐姐对外声称体弱多病需得静养，不宜走动，连宫里也是去的极少的，但暗地里没少做拉帮结派的事情。结党弄权本就要行得非常之小心，既要避开父王的耳目，又要避开御史的监察，劳心劳神。王姐本就有虚症，又从不上心调理，前些日子又添了湿热之症，怎不叫他这做弟弟的担忧。
韩若夜斯斯艾艾地回了声没事，便将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抚开。回首，身后早有侍女分别端着梳妆匣、华服等着为自己装扮。“你先去花厅歇会儿，等下随着我的马车一起去太子府。”
“你真打算要去？”他的话中带着七分诧异，还有三分的不忍。今日赶了个早来到王府，一是为了给她看看病，二就是为了规劝她别去太子府道贺。这太子府从未给姐姐留下过什么美好的记忆。
“有什么去不得的。”韩若夜神色自若，随手示意侍女将首饰盒打开，从中挑选所需佩戴的饰物。这是一场仗，该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才是，展现得必定要是自己最完美的，从头到脚都不能失了镇国夫人、裕王妃、东木四公主的尊荣。
“姐，当年知晓那些事的人可都在，你就不怕他们生出事端？”韩昭宏最怕的便是这些人借着酒意说出那些贬损她的话，最后伤得是自己的姐姐。
“去把王爷当年赏的金镶玉步摇取出来。”韩若夜回头吩咐着身后的侍女，听他说了这话，才转头看他，神形严肃，“你倒说说看，当年太子这事，是我自愿的还是被他威逼的？”
“当然是他威逼！”韩昭宏谈到此事充满愤恨，从脖子脸庞乃至耳根一下子全红了起来，当年他姐弟孤苦，他又年幼，宫中任人欺凌，最可恨的便是太子，竟对方才及笄的胞姐生出淫念……若不是后来裕王的相助，他们这无依无靠的姐弟俩说不定还生活在宫廷的水深火热之中，姐姐还在靠出牺牲自己，来保住他在宫中的平安。
“那就成了。”韩若夜拿起步摇在手中晃动，这是与王爷成婚的时候王爷送的，一直没机会带给他看，现在故人已逝，佩戴起好似王爷仍在身边，令人心安，“他铸就的错，却要让我来担这骂名，你不觉得不公吗？”
没有痛失贞节的嚎啕大哭，没有为人所强后神经质的发泄，韩若夜对待此事上是那么平淡。就像失去童贞的那一夜归来，她做的事情仅仅是将自己洗刷干净，服下避孕的汤药，然后静静睡去。没有人知道她所受的伤害有多深，唯有身上青紫的瘀痕承载了她的不甘和屈辱。
“可是世人不是这么想的。”韩昭宏一把抓过她的手，她眼中的坚强让他看得心痛。
“世人怎么想并无干系，昭宏你怎么想？”韩若夜眼中闪烁着睿智，似乎已将他看了通透。
“姐姐，我的想法还需要再用言语来表达吗？”韩昭宏声音激动，那一夜当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相濡以沫的姐姐为自己所做的牺牲，他提着剑发了疯似地冲入太子府，当他看到自己素来孤傲的姐姐在自己的兄长身下委屈承欢时，他怒不可遏地一剑刺向他……
温热的素手轻轻抚上他擅抖的背脊，温婉的声音缓缓响起，“当年多少的诽谤诋毁我都不在乎，现在位高权重了，难道还会怕了那些窃窃私语？”
“姐——可是我的心会疼啊！”韩昭宏扑入她的怀中，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当年事情败露，父王并未对太子进行严惩，太子党人更是为保他清誉，颠倒黑白无端制造谣言，捏造指控她为了获得权势故意勾引太子，一时之间□□、卑鄙、无耻等谩骂的词语铺天盖地向她袭来。那时宫廷中，谁见着她都如见到洪水猛兽，惟恐避之不及。但是，她是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孤独的一人彳亍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之中。
“姐，最让我心疼的是你的坚强，不流一滴眼泪的坚强。”
韩若夜叹了口气，挂起未达眼底的笑容，亲亲拍打他，犹如母亲轻哄孩儿入睡，看着他如孩童般嘤嘤哭泣。
* * *
俞崇禧下轿的时候正逢上裕王府的马车停下，他顿了顿足，并未着急进入太子府，还是朝马车这边张看。他好奇的是车内赋有传奇色彩的女子，他四下环顾，此时太子府门口车马络绎不绝，不过很多官员见着裕王府的马车停下，也都自动避让旁边不着急出来，估计存得也是同他一样的心思。这样的奇女子，在东木毕竟只有她这一人。
车内有仆役率先跳下后，接着五王子韩昭宏这他是认得的，现下的他也是被封了亲王管辖着礼部的差事，他与她一同前来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见五王子仔细地踩了踩车下的脚凳确认是否稳妥，这才将右手伸入车内，顺着他的手慢慢引出的是只水蓝色的长袖，然后是一顶白银丝的莲花冠子，冠子的底下是一张略施薄粉，柳眉如烟的绝色容颜，她身穿水蓝色儒衫，下着同色长裙，腰间系以银色流苏随着弟弟的手款款步下马车，婷婷站立于路中央，纤纤细腰不盈一握。此时五王子低头不知同她说了些什么，她浅浅一笑，皓齿星眸将耳际两片明月珰映得越发耀眼。
她低首整理下不见一丝皱褶的衣裙，然后抬起头环视周围，与她相识的官员一一点头致意，目光扫到他站立的地方，俞崇禧方才发现自己失态，慌忙收起惊艳的目光，她微微颔首致礼，然后礼貌地将目光移开他处。
此时太子自府中迎了出来，与她姐弟俩又是一番客套，然后太子右手牵起韩若夜，左手牵起韩昭宏，兄妹三人一同进入府中。俞崇禧仍是怔怔地矗立原地，他是六年前中的状元，拜在展丞相门下，关于这个四公主的风闻自是早有听过，但其人从未见过，今日太子府门口这惊鸿一瞥，却是怎么都无法将□□不贞等骂名与眼前这么个宛如谪仙的女子联系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掩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