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回 公主大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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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沣八年十二月，大长公主生辰，上及后亲临公主府。】
十二月是一年之末，宸国京城里上至簪缨世家下至平头百姓，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这其中唯少阳公主府最过隆重。
少阳大长公主乃是当今皇帝慕容熵的姑母，更是吴皇后的亲女。
只是这层身份并非世人敬佩的主要原因。
她曾在吴皇后病重之时以一届女流监国，此后更是直接参与了卫王复辟、楚王逼宫的夺嫡大战。本以为她会占得朝中一席高位，可没想到却从此隐匿府中，再不过问朝事。
众人都想一窥究竟，可是公主府高墙大院，就连一株梨花都未显现在众人眼前。可是如今，却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得以入府——那便是公主的四十寿宴。
慕容熵提起此事时，沈染清正在赶制一条玉带。闻言，她即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道：“陛下怎不早点说，臣妾连礼物都还未准备呢！”
慕容熵笑了笑，拾起绣篮里的玉带，说道：“若早点同你说了，此刻这玉带恐怕都还不知在何处呢！”
沈染清抿嘴笑了笑，心道，他倒是了解她。她不擅长女红，做这条玉带都已过了半月有余。若是还要分心准备礼物，只怕新年过了她都还没起头。
“陛下所用之物自有织造处所贡，臣妾做的这般拙劣可入不了他人的眼！陛下又何必为难臣妾？倒不如一早将公主大寿一事告知，臣妾也好有所准备！”
慕容熵不以为然的一笑：“准备？荣华富贵、金银珠宝，这些姑母都有。还需什么准备？”
沈染清忍不住反驳，道：“人活一世，总是贪心的。正如陛下已是一国之君，却仍是胸怀大志！”
听着她这暗讽的话语，慕容熵心里竟还是有些别扭，忙道：“这两件事岂可同日而语？”
沈染清撅了撅嘴，“有何不可？陛下倒是说说，公主最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熵沉吟了一会，才道：“若说是最想要的，恐怕就是天伦之乐了。”
“恩？”
“梓潼的兄长没有同你说么？姑母有一个女儿，只是朕这个表妹却偏偏离群索居。其实这事，也全怪不得姑母。”
少阳公主的丈夫是高宗皇帝慕容杵的妻弟，为皇后王氏的同母胞弟。当时的王氏为了巩固朝中地位，特地令王氏公子尚主。可少阳公主的性子，一向不喜被人掣肘，若不是看在吴氏的面子上，决计不会应承。只是这一场政治联姻并未为王氏带来坚不可摧的靠山，反倒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慕容杵即位后，少阳与皇后王氏之间的妯娌之争愈演愈烈，最后竟演化成了政权内斗。少阳的一席话，令吴氏废高宗，流放陇西。同年，驸马自缢。
可不过短短两年，太后吴氏薨逝，高宗慕容杵复辟。王氏重回外戚宝座，软禁少阳。可惜，好景不长，年底太上皇携少阳复辟。自此王氏一蹶不振。
“若臣妾猜得不错，如今王氏全族只余表妹一人了罢？”沈染清静静的听着慕容熵讲述那一段乱世，恻隐之心乍起。不管王氏和少阳孰对孰错，唯有一人无辜。
慕容熵颌首，说道：“她是姑母之女，自然不会获罪。只是，她自己却常以罪人自称……”
“这也难怪她。亲眼目睹族人离世，孤身一人留在世上的感觉并不好。”
慕容熵抬眸看了看她的脸色，调侃道：“梓潼似乎很是同情她？”
沈染清轻轻叹了口气，反问：“难道她不该同情么？说了这么久，陛下还未说她叫什么呢！”
“王缨。”
“这么多年，她都未回京城么？”
慕容熵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无奈。
沈染清倒是有些佩服：“她倒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与自己的母亲分开这么久，孤身在外，也不知她是怎么过的。”
慕容熵摇头道：“不全是姑母的缘故。阿缨曾是齐王的未婚妻。”
“什么？！”沈染清惊道。
慕容熵看到她这一副受惊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梓潼遇事向来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不过是听到一段不足挂齿的秘辛，竟有如此大的反应？”
沈染清勾了勾唇，回道：“臣妾自幼看惯了山水，如今听到这一桩桩宫闱秘事，怎不惊？”
慕容熵见她拿小时候的事情来“刺激”他，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不知梓潼可有办法令她回京？”
沈染清转了转眼睛，狡黠一笑，“有又如何？”
看她这幅表情，他深知她定要讨些好处，便道：“若梓潼能成功令阿缨回京为姑母贺寿，朕就将流清池赏赐与你做汤沐邑。”
“君无戏言！”
少阳公主生辰正日，慕容熵下了朝后便来寻沈染清。本以为她定是盛装以待，没想到却是一袭浅紫撒花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貂皮裘，白紫相映，更衬其人艳色纯雅，恬静可人。
沈染清一早便候着他，见他来了，却未行宫礼，微微福了福身道：“少爷。”
闻言，慕容熵挑了挑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服，笑道：“梓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沈染清无辜的眨了眨眼，佯装一本正经的道：“是啊，臣妾方才推了个卦。”
“哈哈哈哈……”慕容熵朗声大笑，信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本少爷倒确实是想邀夫人出游，不知夫人空否？”
“妾愿跟随。”
其实倒也不是沈染清未卜先知，提前晓得慕容熵会带她微服出巡。实在是他太过“空闲”，平日里隔三差五便要派人来提醒她“王缨无回京消息”。今日已是正日，他定会带着她去公主府亲自看看结果如何。但，若是以皇帝身份驾临公主府，似乎太过引人注意。若要两全其美，唯有微服出巡耳。
出宫的马车赵循一早就已备好，沈染清瞟了瞟他，并未说话。
赵循眼角余光似乎感到她投来的目光，心里一惊，忙缩手缩脚的将两人迎上马车。
慕容熵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只见她轻掀马车上的珠帘，躬身进来，款款而入。
“少爷为何盯着妾身看？”沈染清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脸色一红。
听她说着俏皮话，慕容熵恍然回神，笑了笑说道：“我在想，你的汤沐邑可以省下来了。”
“哼，还未到最后关头，定论可别下太早！”
虽然是微服出巡，可是去公主府参加寿宴的大多数是朝中重臣，自是认得慕容熵。沈染清虽进宫只半年有余，然此前册后大典之时，这些重臣皆是见过的。
本以为皇帝只会聊表心意，派人送上寿礼，没想到会亲自来。大臣们纷纷正冠理服，欲行跪拜之礼。
慕容熵抬手阻止，说道：“今日朕不过是侄子为姑母贺寿，别无其他。你们同朕一样，皆是宾客，还是莫要拘谨的好。”
此话一出，大臣纷纷摆手道“不敢”。
沈染清侧脸看了看他，心下腹诽，此人笼络人心之术真是炉火纯青。不单只抬举了诸位大臣，令其与天子“平起平坐”，更加是哄得少阳公主面上有光，显露得意之色。
少阳公主心中欢喜，说道：“三郎，既然如此，我便不拜你了。”
“这是自然。”
少阳招呼了众人入座，虽有慕容熵之言在前，然则他虽不是寿星，却仍居主位。想来少阳也是明白人，见好就收，自不逾矩。
这些沈染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还未开席，少阳便同沈染清聊了一会子。
“这还是三郎头一次来我府上为我贺寿，倒要多谢你了！”
沈染清摇摇头，道：“不敢，是他有心了。”
少阳瞧了慕容熵一眼，见他正同肖泯说话，笑了笑道：“他都跟我说了。”
起先沈染清还未反应过来，略一思索，才想起她说的是那桩打赌的事情。
“姑母，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无论如何，你们都有心了！”
宾客到得差不多了，少阳便令人开席。此时一人恰到好处来访，竟是昭台宫的苏嬷嬷。既是她来，那定是太后的授意。
苏嬷嬷一进来便瞧见帝后二人，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扬起笑容说了几句恭贺的话语。
“苏嬷嬷，请你回去多谢太后。改日我一定进宫亲自道谢。”
沈染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她方才投来的目光，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慕容熵见她发呆，忙问。
陡然回神，沈染清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担心，臣妾恐怕得不到汤沐邑了。”
闻言，慕容熵莞尔，说道：“梓潼不是信心很足的么？”
沈染清叹了口气，说道：“都开席了……”
这时，公主府的家丁不顾圣驾在此，欣喜若狂的跑进来喊道：“公主殿下，翁主回来了！”
少阳一愣。
众宾客一愣。
慕容熵和沈染清也是一愣。
众人的目光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缓缓走进来，看着少阳，淡淡的说了一句：“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回 公主大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