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回 温泉嬉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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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晴，等她醒来时，已近午。
因之前染了风寒，咳出了血，又缠绵病榻月余，她已好久未去昭台宫晨昏定省了。
她起得晚，隐约有些担心，生怕是自己睡过了头，便叫人来问那边宫中可有来人，可宫人只是摇头，说一直没信儿。
一直到入夜时分，用罢晚膳，她才百无聊赖的出了殿门闲逛。可一出棠梨殿，就见宫门前站了两个小黄门，像是正要往这边而来。
她以为是昭台宫太后的人传她觐见，便忙吩咐从之备钱分赏那两人，又急急地转身欲回殿内。
宫墙夜影下，忽然晃出一人。
光影黯淡，一袭华贵鹤羽大氅淡淡散芒。
她心头像是被人一把攥紧，罗裙百褶如散花一样蓦然落下来，遮了她的丝履。
纵是夜色模糊了他的面目，她也认得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气势风华。
那人亦是不语不动，隔了这么远，只是淡望着她。
沈染清动了动嘴唇，听见自己轻声道：“陛下。”可这声音缥缈得几乎不像是自己发出的。
慕容熵一个信步向前，直直的看向她，嘴角轻牵，“梓童。”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声音是如此低沉而熟悉，令她一生一世就这般沉迷失智，就此失了心。
夜里四寂，与那日她任性道出心意至今，仍留尴尬在两人之间。
他低低地开口道：“过来。”
她便依言上前，走到他的面前，抬头望他，“陛下。”
他眼底有火星一闪而灭，紧望着她，“跟我去个地方。”
慕容熵拉过沈染清的手，绕出凤寰宫，赵循正备了马候在外头。
她轻轻吸了口夜风，小声问他道：“陛下不顾宫规，这是要往何处去？”
他的嘴唇压上她耳边，“去了就知道，保管你喜欢。”
这话是如此随意，可又是如此自信，令她一时无言以对。任由他搂起她上马，一路驰向皇城北门。
正月寒冬的夜里，他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她纵马驰过京城中的大街小巷，罔顾天子尊位罔顾她的身份。
可她，明知他此刻的行为便说是疯狂亦不为过，可她依旧愿意随他一道。
北门城洞开，下面的人手执红纱珠络灯笼在等，照亮了一路青砖石道。
沈染清细细看去，留待的竟都是门下省的人。见他快马驰来，纷纷躬身相迎，待黑骏箭风似的窜出城门，才直身去闭门。
她原当他只是一时兴起，却不想，这一切，都是他一早安排的。
他这么做，有何用意？
又有何目的？
街边高树枝丫上有零星碎雪震落下来。
她脖颈一凉，不由的一颤。
慕容熵放慢了速度，一把扯开大氅，将她结实实地裹了进去。
右掌控缰一转，驰速又再次变急。
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大氅长羽滑顺暖热，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令顿感醺然，又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雪意纵漫一路阔道窄径。
夜色愈深。
“再往前，便是流清池了。”
原来他带她来了这。
流清池是宸国京中十分有名的温泉，曾是少阳公主的汤沐邑。后来少阳公主转赠给了时年还在做楚王的慕容熵。
夜色空迷，马蹄踏雪声格外清晰。
又往前一里，马儿才渐渐缓下来，直至停止。
他翻身下马，又迅速将她抱下马背，然后抬手解下身上的鹤羽长氅，给她披在肩上。
负责打理流清池的人仍是少阳公主的家奴，听闻外头有人，便知是陛下已至，观里有人闻声而出，忙躬身行礼，又引他入内。
沈染清微微脸红，两手抓紧了长氅襟缘，悄悄抬眼去看那奴仆，却见那人神色如常。
这下她才稍稍放下心来，撇眸瞅他一眼，踟蹰道：“陛下倒是懂得享受，只是今日怎的带臣妾来了此处？”
慕容熵低眼看她，眸明灭不定。
她自觉地将长氅脱了下，轻轻搁在一旁，道：“原来此处便是流清池，说来确实是好久未泡温泉了。”
慕容熵低声笑起来，摊开大掌，说道：“跟我来。”
沈染清看着面前的大掌，迟疑的将自己的手覆上，由着他带至后头。
只见面前那一汪温泉清池，一旁有路连向殿次。温泉四周的白雪半融半凝，冰晶剔透。天上亦有细雪慢慢在落，泉水清波折光，那一粒粒碎雪飘入水中，纷纷漫漫如落花之蕊，美得醉人。
她慢慢地伸出手，孩子气的道：“这宫外的雪花，怎么这么大啊？”
话音刚落，慕容熵便猛地揽过她的身子，将她带着往温泉边上走去，眸底流火。
沈染清接触到他灼热的目光，微微咬唇，有些羞赧。
眼望着那暖热泉水，她不由的感受到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硬度。侧过身子，垂了头，双手微颤的摸上他的胸前，轻轻解开他的袍襟。
水波清漾，刚好没过他与她的胸口。
沈染清两手攀着他的肩，被他搂在怀中，两人不着寸缕的肌肤紧紧地贴在一起。
暖雾氤氲，腾绕在二人之间，洗润了他犀利的眉，浸得那一双异色暗眸也闪动着点点水光。
“慕容熵……”
闻言，他眼眸不禁一缩，搂紧了她，“再叫一次。”
自幼及长，除了太上皇，还有谁人敢这般唤他的名字？坐在那宝座上，又是令他背负了多少人的厚望、期待和信任？自登基伊始，日日夜夜所虑所忧的皆是这一片江山天下，何曾将私情置于心间过。
然他今夜此时，听这名字从她唇间轻轻吐出，却轻易的撩拨了他的心。
“你喜欢我这么叫你么？”沈染清靠在他的肩上，眼睛望着池边厚雪上的凌乱的衣袍革带，问道。
山谷幽静，夜幕上悬了几稀星，时而轻闪。不远处的殿次内灯烛未熄，仍是一路透过光来，淡辉照亮了四处雪色。
“喜欢。”
她与他贴在一起，不由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如此有力，抱住她的一手臂更是骨硬非凡。
“可我很想叫你一声‘三郎’。”
慕容熵轻轻捧住她的脸，沉声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喜欢。”
慕容熵紧紧的盯着她，温泉水下她地身半隐半现。朦朦胧胧极为诱人。
青丝脂背。漫地雪色。一点红唇撩人意。
她这番小女子情态的模样，这世间恐怕也就只有他才能看得到了吧。
思及此，慕容熵嘴角微微翘起，一手在后搂紧了她的腰，俯首亲了亲她的脸，又啄了一口她的唇，开口再叫她一声：“染清。”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染清。
犹记得第一次时，他与她共处榻上，他累极，无意识的吐出那么一句话。
她的眼睛浅浅眯起来，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同朕说说你小时候。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朕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朕很想知道梓童小时候是怎么样的。是否会跟朕相同，望着高高的宫墙，眺望远处的天际……”
沈染清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虽在宫中出生，可是却是在名山大川中长大。”
“……”
未得到回应，沈染清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他露出羡慕向往的神色，不由得一怔，顿时感到有些心疼。
慕容熵浅浅一笑，说道：“朕一直很羡慕你。走遍了青山绿水，看遍了人世冷暖。可朕作为一国之君却是寸步难行。”
不知为何，沈染清心里有些涩涩的，轻声道：“在这点上，我确实强过你。想必你也知晓，我父皇的后宫只有母后一人。她也不过是生养了我兄长和我二人罢了。小时候哥哥总是带着我溜出宫去玩。那时以为我们实在太过聪明，竟能避过宫中众人。殊不知，却是父皇和母后安排的。后来索性就由母后带着我们时常出宫散心，还多了一个师妹呢！”
慕容熵瞧着她娇俏可人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你父皇能为你母后废除后宫，实属难得。”纵是当年他母妃再受宠，也不可能独霸后宫。
“正是因为母后的性情，父皇才笃定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有我哥哥和我了。”
她的语气中饱含着羡慕，可他却听出了里面的一丝丝失落。
他话锋一转，道：“那日，你同我说，你嫉妒……”
闻言，她缓缓收起了笑容，垂下眼睫一应。
有苦苦酸酸的渍液从心头漫出来，令她一时难以呼吸。
不是不知道，他和德妃之间的鹣鲽情深。
不是不知道，他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帝王。
“是，我说过。”还记得他听完那番话，撇开了头，只留侧脸给她。
慕容熵低头看了看她，又亲了亲她的嘴，才启口：“朕……”
可是沈染清却抬头主动覆上了他的唇，不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在害怕。
如果他说出来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怎么办？
也许，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慕容熵轻轻推开她，看着她细喘着，一脸春色十分诱人。
这般缱绻竟让他差点忘了，似乎现在不是一个做决定的好时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回 温泉嬉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