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回 我悦君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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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自御花园那日起，慕容熵和沈染清便再没见过面。
慕容熵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在这宫中，对他存了她那般心思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为何他独独怕见她？
他心如明镜，却假装不知。
“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赵循拦着闯进来的少阳，连连喊道。
少阳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拦本宫？”
慕容熵扔下手中的折子，扬声道：“赵循！请公主进来。”
少阳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进的殿来却不行礼，直言道：“你真是个枉读圣贤书的！”
慕容熵一头雾水，蹙了蹙眉问道：“姑母，朕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哼！宠妾灭妻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可不就是枉读圣贤书么？！”少阳冷哼一声，字里行间无一不在为沈染清抱不平。
慕容熵一怔，这才明白少阳的来意。
“朕的皇后还是姓沈的，并非茗儿。姑母言过其实了。”
“哼，兴许现在是言过其实，以后就保不准了！”
慕容熵蹙了蹙眉，抿起嘴角，指尖在案上轻轻的点了点：“姑母，朕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少阳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说道：“三郎，不是我爱管你后宫之事。只是，在今次这桩事上，你们闹的动静也太大了些！”她一居外府的公主都听闻皇后呕血的消息，在这宫中又该是怎样的流言蜚语呢。
慕容熵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夜她咯血的情景，心里一阵抽痛。这么多日子没去瞧她了，不知她怎么样了。
“去看看她吧！这一个多月了还缠绵病榻，喝了好些药了也不管用。”她进宫后直接去了中宫。印象中的沈染清可谓是艳极逼人、耀眼夺目的，又怎么会是那副羸弱的样子？
少阳离去后，慕容熵屏退众人，独自一人坐于殿中。
他的背重重靠上御座，双眼紧闭，嘴角硬如石。
她缠绵病榻……
慕容熵深吸了一口气，胸腔欲裂。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起身出了殿外。
赵循迎上前去，见他面色不善，忙将太后宣召的事情延后再报。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不要跟来，自己则一路往凤寰宫行去。
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天黑的好似要压下来。远远的厚重云层中，一道金光刺目。
沈染清抬手遮了遮眼，只余耳边呼啸的风，吹的她无端的害怕起来。
内心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浑身直打哆嗦。
冷。
好冷。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
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朝他奔去。忽然，她脚下被突起的石子一绊，摔在了硬硬的地上。
她再也忍不住，泪滴刷的落下。
她好想爬起来，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好累。
抬起头，看着那人，期望他朝自己走进一步，哪怕是那么一小步。
可是，渐渐的，眼前的身影旁，多了一个人。
那婀娜的动作中透着优雅，撑一柄华丽的油纸伞，站在他身旁。
她看着那一双人，眼眶火辣辣的疼。
那两人转身，打算就这么离去。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却握了个空。
她想张口喊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时，空中的一记惊雷，她猛地大叫坐起身。
原来是梦。
沈染清觉得手心滚烫，低头看去，却见上头正覆着一双大手。扭头一看，只见一身墨袍的他正坐在榻旁，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你做噩梦了？”
沈染清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由得定下心来。梦中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她看到的那个模糊人影，那个她想抓住的他，是德妃和慕容熵。
“梓童？”慕容熵见她出了神，不由得唤了她一声。
沈染清回神，抽出手，掀被起身，盈盈一礼：“参见陛下。”
慕容熵抬手将她扶起来，说道：“你还病着，无需在意这些虚礼。快起来。”
“谢陛下。”
“身子好些了么？”
沈染清一愣，看向慕容熵，道：“总比前些日子好了些了，臣妾也乐得清闲。”这段日子的后宫之事一直都是由德妃操持，她这凤寰宫又怎会是飞霞宫的对手？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毫不掩饰，慕容熵心知肚明。
原本沈染清已经下了一道懿旨，她养病期间由贵妃协理后宫。可偏偏贵妃是个不争气的，这时候却摆出一副贤良的姿态，自作聪明的请太后做主。这么好的机会，太后又怎会让其白白溜走？自是将这后宫之权顺水推舟般的外放给了德妃。
“梓童须知，后宫之事朕一向不理。太后在前，朕亦不好反对。再者，待梓童身子好了，仍旧是后宫之主，无须担心。”
沈染清闻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陛下当我是在意那后宫之位？”
慕容熵挑了挑眉，仿佛在问，难道不是吗？
“好，我是在乎！可是我在乎的不是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而是你身边并肩的唯一位置。
“而是什么？”
沈染清摇摇头，“没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同她之间原本就是一场不纯粹的交易。如今的她深入了情海的泥沼，竟然还指望他能同她一起沉沦，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而且，她和他之间总是横亘着那无法跨越的距离。
“告诉我。”
沈染清抬起水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若是寻常夫妻，此时我定会告诉你。可惜，我们不是。不如，就当那日御花园里我说过的话是一阵风，风过无痕了吧。”
慕容熵眯起了眼睛，低声道：“梓童难道不知，覆水难收？说过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沈染清忍不住冷哼，道：“若是臣妾说了，只怕我下一个去处不是阎王殿，而是冷宫了！”
慕容熵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悦：“梓童为何这般阴阳怪气？朕好心来看你，却偏偏与朕打太极，不肯说一句真话！”
“真话是什么？！臣妾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沈染清不禁又想起前阵子至今发生的事情，还有方才令她惊醒的梦，心里生出一阵恶寒。她自知不是飞霞宫的对手，又怎敢不自量力的说出那些话来？
慕容熵的脸色沉了下来，眸间有点点星火，忽明忽暗，辨不出其意若何。他抿着嘴角，半晌才道：“朕政务繁多，就不打扰梓童休息了。”
沈染清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跪安也忘了。
“我不过是嫉妒生气罢了……”她喃喃的说着，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梓童是在嫉妒什么？又在生什么气？”
沈染清大惊，“陛下怎么还在？”
慕容熵勾了勾唇，说道：“朕知道梓童对于吃药一向任性，行至殿外才想起来忘记问了。不知梓童喝过药了没有？”正巧他耳力极佳，往回走的路上就听到她这喃喃自语。
“喝过了。”
慕容熵轻笑了一声，说道：“梓童还说不知何为真，何为假。你现在就在说假话，而方才，才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沈染清语塞，心知自己辩不过他，便也不再言语。
“梓童还未回答朕。不知梓童是在嫉妒什么？又在生什么气？”
沈染清一股浊气由心起，闭了闭眼，似豁出去般道：“是，我嫉妒！嫉妒你对德妃嘘寒问暖，却对我不闻不问！我生气，气自己赔了身心，却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若是当初我任性一把，你我也不必结这姻缘，徒增烦恼。”
她说了，她终究还是说了！
她这番话，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并未料到她会说出来，先是一怔，后是一怔，而后竟撇开了头，只留下一面侧脸。
在御花园时，他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可是如今她这般清楚明白的说出来，心里竟有些发怔，不知如何应对。
缓了缓神，慕容熵才扭过头来，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眼底是黯透了的陈墨之色。
沈染清的一颗心快速的跳动着，有期待也有不安。忽的，他冷不丁的忽然探手过来一把拥住她。
沈染清惊诧不定，握起拳头要挣，可才动了一下便听他低声道：“莫要乱动。”声音一沉到底，不留半丝余地。她身子似是被箍住了一般，不再挣扎。
大殿又恢复了静谧，沈染清这才发现从之和又之及其他宫人早已退了出去，只余她与他。
“陛下，方才的话，请全当臣妾没说过罢！”
慕容熵不语，只是看着她，而后慢慢放开她的手，抬手触上她的额头，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至一边，又擦了擦她的眼角，修长手指缓缓而动，在她干涸的嘴唇上摩挲了一下。
沈染清不明他意欲何为，只是撇开了眼睛，抬手将唇上的手握住，轻轻放下。
“梓童，朕说过，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回 我悦君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