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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回 可笑可叹 ...


  •   不过在宸佑宫的龙榻上睡了一夜,沈染清便趁着慕容熵上早朝之际回了凤寰宫。回到凤寰宫后,沈染清更是一连几天都闭宫未出,就连慕容熵也吃了几个闭门羹。许是闭门羹不太好吃,慕容熵之后也便不再来了,只是每日在宸佑宫日理万机。
      从之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前朝的事情,对沈染清道:“公主,陛下下令派陈将军东去了。”
      沈染清点点头,并无大的反应,更加不感到意外。他此举无论是不是出于政治考量,抑或是卖她面子,都已于事无补,初国小郡尹都早已成了殆扈的囊中物。
      从之见沈染清仍是郁郁寡欢,又道:“公主,今天奇了怪了!”
      沈染清淡淡的问了句:“哪里奇怪了?”
      “这些日子,德妃娘娘不是每日都往咱们宫里来么?虽说公主闭门谢客,可她还是日日跪在宫外。可今天却不见她影子。”
      闻言,沈染清挑了挑眉,翻动手上的书,说道:“还有别的事么?”
      从之暗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又之,皱了皱眉,表示自己已没有法子了。
      又之抿了抿嘴,示意茶水宫女端汤药上来,“公主,该吃药了。”
      沈染清瞟了眼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汤药,蹙眉道:“不喝,喝了也好不了。”
      又之摇摇头,劝谏道:“不喝就更加好不了。”
      这话语,沈染清不禁想起幼时她生病,师妹上官芸那温温的劝慰声音。那段豆蔻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药苦,她不想吃,可以不吃。
      想出宫了,就可以出宫。
      可以任性的做任何事。
      罢了罢了,毕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还需得为以后打算。
      “更衣。”

      前些日子德妃日日跪在凤寰宫外,宫中之人都以为她度量狭小容不下德妃。今天她便去飞霞宫看看,到底是她拈酸吃醋还是人家手段高明。
      沈染清并未坐车辇,反倒是徒步而行。此次她并未带从之和又之在身边,身后跟着十名宫娥,浩浩荡荡的去了飞霞宫。
      可是当她行至飞霞宫外,却缓缓停住了脚步。
      御驾在此。
      金龙在日光的照射下愈发的晃眼,沈染清抬手遮了遮,抿了抿嘴道:“走吧。”
      缓缓转身,沈染清心里无端的升起一股浊气。
      怪道今日德妃不来,原是跟人双宿双飞。
      若是她此时进去,只怕又要招那人的嫌了!
      身后一个小黄门小碎步的跑过来,在她身旁跪下:“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沈染清挑了挑眉,说道:“既然皇上在,本宫就不进去了。你也不必去通报了。”话音刚落,她便甩袖而去。
      从飞霞宫到凤寰宫,途中需经过御花园的漪澜小筑。
      沈染清示意宫娥不要跟来,慢慢走至小筑的池子旁,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日渐凋零的参天大树。
      忽然间,她很想看看宫墙外的世界,于是褪下狐裘,施展轻功一跃立在枝桠间。缓缓靠着树干坐下,沈染清迎着风,吃吃的笑出声来。
      此情此景,与上回在飞霞宫的情景竟是如出一撤!
      同样的她,孤身一人,立于飞霞宫外;同样的他与她,双宿双飞,卧于飞霞宫内。
      可笑,可叹,她竟成了多余之人。
      她这一番为国为民,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却成了那对鸳鸯中间的多余之人。
      更加可笑,更加可叹的,却是被双莲寺里的和尚一语成籖。
      她从袖中拿出一支签,那和尚说,缘起缘灭如灯火,暮然回首阑珊中。
      为何她脑海中闪现阑珊处的那人,竟会是他?
      为何她需蓦然回首,才能看到他?
      为何她看到他和另一个她,心里会痛?
      为何?

      对于近日后宫出的事情,慕容熵有些焦头烂额。德妃连着几日去凤寰宫,却和他一样屡屡吃闭门羹。德妃不比他,天天这么折腾,自然受不了。
      同她说了会话,又待她睡着了,慕容熵才起身离开飞霞宫。先前拦沈染清的小黄门,此时依旧踩着他的小碎步,跑到慕容熵跟前道:“陛下,方才皇后娘娘来过了。”
      闻言,慕容熵一怔,她来过?
      “什么时候?”
      “皇后娘娘离去不久。”
      慕容熵不解,既是来了,为何又走了?
      “摆驾凤寰宫。”
      未到凤寰宫,他便见到了她。
      那棵幼时时常围绕着玩耍的参天古树上,一抹倩影正隐匿在枝桠间。
      慕容熵亦施展轻功而上,立于她身旁,说道:“太医之言非虚,皇后果然是武功高强之人。”
      沈染清恍若未闻,看着远方,问道:“陛下可有一统之心?”
      慕容熵眯起了眼,勾了勾唇,道:“梓童为何这么问?”
      沈染清亦跟着立起,枝桠仿若支撑不住两人的重要,开始微微的晃动。
      “瞧,身处高位,如履薄冰。陛下要一统,可绝非易事,天下之位,唯有一人耳。”
      慕容熵轻讽一笑,道:“梓童究竟想说什么?”
      沈染清摇摇头扯了扯嘴角,飞下枝头,拾起置于地上的狐裘披上。
      慕容熵怔怔的看着还在晃荡的枝头,回神亦跟着下来,信步往前走到她身后。
      “陛下雄心壮志,与乐国结盟,虽说是共抗殆扈,可陛下的每一步都是为一统做打算的。弃尹都而保蕞城,真是好计谋!又不背弃盟约,又保存实力!”沈染清一路上便已将他的打算摸得一清二楚。尹都不过是初国小城,而蕞城却地处初国要塞,他拖了这么久才派人东去,这存得心思,她又怎会不知呢?
      慕容熵负手而立,与她比肩,望着池子道:“梓童聪慧,然则前朝之事,后宫不得干政。”
      沈染清轻轻一笑,回身将手中的签递给慕容熵,问道:“陛下,臣妾是否做错了选择?”
      慕容熵接过她手中的签,上头只写了一个“七”,蹙眉问道:“皇后何意?”
      她一双明眸望向他,说道:“这支签是我在双莲寺时求的。主持说,缘起缘灭如灯火,暮然回首阑珊中。当初若非我选择缘起,今日也不会成了那可笑的多余之人。”
      误了一生,却没得到想要的,可不是可笑么?
      想就此做到心如止水,却对这人讨厌不起来,可不是可叹么?
      慕容熵直直的盯着沈染清的明眸,那里头蓄满了泪水,仿若轻轻一碰,就要滴下来。
      “臣妾告退。”沈染清福了福身,越过慕容熵走出了御花园。
      她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已经住在她心里了。
      慕容熵瞧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烦闷,却又隐隐有些期待。近日来她举止反常,从先前的怒火滔天到今日的孤单寂寥,他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夜间
      沈染清歪在凤榻上假寐,又之又锲而不舍的将汤药端上来:“公主,该吃药了。”
      “说了不吃了。”沈染清有些有气无力的,白天在御花园吹了吹风,又着了凉。
      面朝里的沈染清听不到答话声,才惊觉大殿之内太过静谧,忙转身看去。
      果不其然,慕容熵正立在帐幔前,身后跟着从之和又之。
      沈染清赶忙下得榻来,欲行礼却被信步上前的慕容熵扶住。
      “梓童病着,不必多礼。”
      “……”沈染清微觉尴尬,一时无话。
      “为何不吃药?”
      “……苦。”
      “任性!”
      闻言,沈染清猛的抬起头,反问道:“任性?!若臣妾任性,今生也不会遇着陛下!”她若任性而为,大可做她的逍遥公主。若非遇着他,她又何来的痛苦与悔恨?
      慕容熵拿出看了半天的签,说道:“今日白天在御花园,你说的是何意思?”
      沈染清心底一颤,别过脸。一股浊气由心起,她猛地夺过签,一把折断,道:“陛下英明,又怎会不明白呢?”
      “心里有气,何必折了这签?”慕容熵轻轻叹了口气,仿若自言自语。
      “陛下又知我心里有气了?”
      “怎的不喊我慕容熵了?”
      “……”沈染清语塞,低头看手中被折断的签,半晌才抬起头,福了福身道:“臣妾失仪,陛下恕罪。”
      慕容熵见她缩回去,又成了那个端庄瑰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禁有些失望。
      “皇后一心为民,朕十分欣赏。纵稍微失仪,也无碍。”她说的对,他明白她的心意。自御花园回去之后,他便独自一人想了很久。只是他有太多的羁绊,于公,他与她不可能做到坦诚相待;于私,他做不了世人眼中的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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