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现》维维的马甲

118、决定

　　失魂落魄的墨夜前脚刚离开，拄着盲人手杖的慕白后脚就出现了。
　　龙魂叹了口气，起身把慕白扶进屋里。
　　两人来到桌边坐下。
　　龙魂看了看对方抿紧的嘴唇，问道：“你决定了？”
　　“是的。”
　　慕白冲着龙魂的方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坚定不已。
　　“掌门师兄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玄妙，可是我却一清二楚。”
　　慕白说道：“其实早在我看到阿行他们过往的时候就知道，除妖师和占卜师的大劫将近了。本来我对这次的劫难也没有任何把握，可是你的出现却让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龙魂缓缓垂下目光，没有言语。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明白你的力量很强大。所以，我才会费尽心思筹划这一切，把你引到这里来。我······”
　　“我明白的。”龙魂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对不起，龙魂！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
　　“我并没有怪你，慕白你不用内疚。”龙魂望向慕白，眼中满是心疼。
　　她顿了顿，低声说道：“我只是遗憾没办法帮你更多。”
　　“谢谢你。”
　　“墨夜知道你的决定吗？”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阻止我的。”
　　慕白苦笑道，“他以为只要安于现状就能避免一切，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根本就避无可避。”
　　龙魂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呢！虽然我不知道劫难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但是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慕白低声说道：“龙魂你知道吗？我已经见证和经历了太多遗憾了！”
　　“遗憾？是你师傅的悲剧吗？”龙魂看着对方那渐渐苍白的脸色，忍不住皱起眉。
　　虽然她很想安慰对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慕白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缓缓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龙魂，你知道吗？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亲身经历过悲剧，而是明知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而自己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实，看着那个人在折磨中痛苦挣扎，生不如死。而自己除了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他不能干涉、不能阻止，只能看！而唯一能证明他还存在在这个世间的，就只有心里的自责、懊悔和愤怒！而这些，非但不能给他救赎，反而化为烈焰一寸一寸地将那人的理智吞噬干净。久而久之，就连他的身体都无法幸免，最终这个人也只能在这片炼狱中连飞灰都剩不下。而这，才是占卜师要承受的真正的试炼！”
　　龙魂没有说话，而是越过慕白望向他身后的门口。
　　慕白没有理会龙魂的沉默，继续说道：“龙魂你能感觉到吗？我的心一直在哭，一直在哭！这里，好疼啊！”
　　他说完，抬起手用力按在了心口。
　　“反正最坏的结局也不过一个死字罢了，这对我而言并不可怕。只是，我不想再有遗憾了！龙魂，帮我！求求你，帮我！！！”
　　龙魂望着门口处那道背光的身影，用力地说道：“慕白，你一定要记住！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用了就没有了！而且你不能再使用这个力量，否则反噬会非常非常的严重！你一定要记在心里，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慕白说着，用力点了点头。
　　龙魂又看了那人一眼，迟疑了片刻问道：“慕白，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想看看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一直以来支撑我走过来的都是他。他的音容笑貌，是我唯一的依靠和支撑。如果没能成功渡过这次的难关，我宁愿选择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再没有遗憾地死去。我不想活着这么多年，竟然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阿白！”
　　慕白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虽然看不见，可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回头望去。
　　结果，他刚有动作就感到身后涌起一阵风。
　　紧接着一股强硬的力道席卷而来，紧紧地包围了他。
　　慕白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是他！
　　无论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还是支撑着自己的那片熟悉而又温柔的胸膛，都在真真切切地证明着这个事实。
　　“阿白······”
　　“······墨夜。”
　　“对不起，我还是不够懂你！”
　　慕白摇了摇头，说道：“你会阻止我吗？”
　　墨夜看了看龙魂，掷地有声地说道：“不会了！以后你要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慕白拉开了环住自己的胳膊，扭头望向墨夜的方向，问道：“什么要求？”
　　墨夜看着龙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一定要答应龙魂！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能使用预见的能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再使用这个力量！！”
　　龙魂接收到那人的目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慕白思索了片刻，说道：“好！我答应你。······”
　　“不够！我要你发誓。”
　　墨夜有些急促地打断了慕白将要出口的话，情词迫切地要求道：“以我为代价，发誓！”
　　顿时，慕白愣住了。
　　他僵直了身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阿白，我要你发誓！你此生此世再也不会使用预见的能力！如违此誓，我墨夜就会遭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的惩罚。”
　　“墨夜——！”
　　慕白震惊地喊道，声音尖锐地让人耳膜刺痛。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夜竟然会让他发这样的毒誓！
　　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他又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
　　这样的毒誓，他凭什么肯定自己能够承受下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逼他？！怎么可以？！！
　　慕白死死地咬住下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连双手都紧紧地攥着墨夜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
　　“你发誓吧！”
　　墨夜没有理会胳膊上的疼痛，更对怀里人的颤抖视而不见。
　　从说出誓言的那刻起，他的脸上就恢复了冷静淡然。
　　他明白，自己已经刺中了那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但是，他更坚信此时此刻自己绝对不能让步，因为后果他墨夜承受不起！
　　他和慕白，就像是站在一条钢丝线上迎面走来的两人，彼此早已没有前路，而彼此又是对方的前路。
　　即便这条路危险、绝望，可他们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前行。
　　虽然心疼对方，更痛恨逼迫那人的自己，可墨夜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不消片刻，两条细流便浸透了蒙在眼睛上的雪巾，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墨夜缓慢而又用力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候对方的妥协。
　　他知道，从来都是自己先心软低头。
　　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
　　一时间，静谧蔓延开来。
　　整间屋子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绝望和哀愁。
　　慕白等了许久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心里燃起的希望火苗越来越小最终彻底熄灭。
　　龙魂看着这两人的挣扎和坚持，沉重地不能自己。
　　墨夜也不催促，就这样环着慕白等着对方的答复。只是那双胳膊，却越来越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僵持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慕白咬破了嘴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慕白在此······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使用预见的力量，······如违此誓······”
　　殷红的液体染红了慕白的贝齿，遮盖住了下唇的苍白，缓缓汇集在下巴处，泫然欲滴。
　　“如违此誓，······就让墨夜······遭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的······惩罚！”
　　闻言，墨夜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转到慕白面前低下身子，两手扶着对方的肩膀，缓缓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阿白，我等着你重见光明的那一刻！”
　　说完，他亲手擦净了慕白脸上的泪痕，接着就把人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嗯。”慕白无声地落着泪，用力地点头。

　　枝繁叶茂的林间，一条雪色的影子飞快地在草地和灌木间穿梭，如同幽灵一般灵活敏捷。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确定到了什么地方，那道雪影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它的身影才完全显露了出来——那竟然是一条雪狐。
　　小家伙停在铺满青草和落叶的地面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四处张望。片刻之后，它仰起头，抖了抖耳朵，然后开始耸动那颗湿漉漉的小鼻子四处查找。
　　只见那颗黑莓一般的小鼻头微微蠕动着，连带着两侧的胡须都跟着晃动了起来；血红色的眸子四处探寻着什么。
　　渐渐地，兴奋和激动自眸子里显露出来，而搜寻的迫切和些微的迷茫则越来越淡，最终被彻底取代。
　　找到了！
　　小狐狸在一棵井口粗的大树下停下了脚步。它后腿弯曲，前腿伸直；而毛茸茸的小脑袋则高高扬起，几乎到了和地面垂直的程度；而血红色的眸子则努力望向高耸而又茂密的枝叶间，不知疲倦地搜索着。
　　这颗树上的果子比之前那颗的还要香甜！
　　太好了！
　　摘下来给母亲，不对！是给龙魂吃！
　　然而对小狐狸而言，这颗树实在太高了！它才扬着头看了一会儿，就感到脖子酸痛，前腿发麻。不到片刻的功夫，它就支撑不住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由于自身绒毛的保护，再加上地面上覆盖着柔软的青草和叶子，所以它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仰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小狐狸趁机瞪大了眼睛在茂密的枝叶间搜寻。
　　可惜的是，茂盛的枝叶非常调皮，把果实藏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偶尔吹过的微风，那些漂亮的果子根本就难以找到。
　　就连小家伙也是看得眼睛都酸涩了，才隐隐约约看到了果子的踪影。
　　好大！
　　虽然被枝叶遮住了大部分，可显露出来的那点侧影已足以证明这里的果子长得更加饱满成熟！
　　而隐隐散发出来的果香，则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到了小狐狸的鼻子里。香喷喷的味道，让它忍不住口水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