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 青鸾山巅流传着一个不像话的传说:有一对不老不死的秋蝉年年岁岁停伫在山谷里最大的那棵木头上,蝉不飞,不鸣,不亡,树不长,死亡。传说是蝉的翅膀遮住了树阳光的生长,缠绕着像蛇样的藤蔓,死死的摁住了树的呼 ...
-
凤舞九天,龙翔四海,鸿鹄之志,平沙落雁,翻飞击刺,招之速下,既落之雁,托迹未稳,旋又参差飞鸣,或飞或落,或落或鸣,于是一齐飞落,羽声鸣声,哄然满耳。为静境中之闹境,闹境中之静境。已落之雁,声已寂然,尚有孤雁引吭哀鸣,次第落于群雁之侧。
这曲剑舞还是当年木木最喜欢的呢,果然,回到这个府邸,就无时无刻不想起你,当真是他特为你修建的,清年想我又到底算什么呢?
那个人立于金银花下,仰着头望着藤蔓缠绕的细枝,听着木门机噶声浅笑着转过了头,什么都还没说,只听得清年说了句,那笑便渐渐隐藏了,舞剑的欢乐换成了淋漓的残酷,一剑一剑粉碎了所有美好的念想,冷冷的剑光上泛着说不出的寂寞惆怅。
“……出门左转,向前行百余步,天桥边有个茶馆,靠窗有一人在等你,快去吧。”这可是清年花费了这几年的时光好不容易找不到的人,好不容易有个人长得和清年一样,不,是和他一样,足以让你继续聊以慰藉,足以欢喜。
“今日始知,原来孤是惹人厌,讨人嫌的苍蝇。还妄想特地等在这儿看年公子有何礼物相赠呢?”
“只道是我欠你的,今日终于是要还清了。”
岑寂的院子只有风的声音,抬头看看,天上的乌云翻卷,波涛汹涌。不知在这儿院子里站了多久,那个人早已走了。天地间迥然独立的滋味让时间显得一点作用也没有,总是这样两句话的对白,常常痴缠回味良久,知晓时又是下一次的相见与针锋相对,你看,我是如此的怀念。
他去了,见到那个人会说什么呢?会不会觉得惊喜?会不会把他接回来?会不会。。。永远就忘了我?
天为何黑得那么快,明日的朝阳是否已储备起吞天的力量;夜为何如此寂寥,放肆的谈笑,扭曲的腰肢,刺鼻的粉香也是我所需的慰藉;窗外的月光深深,疏影浅浅,孟浪的云也掩饰不住幽清的月光。
“彭”这手中杯,杯中物有何用?!没用!清年还是很清楚的记得这一切。忘不了的伤痛,一遍一遍的凌迟着神经,忘不了的绮梦,一次一次折磨着念想;忘不了的往事,走马灯的剧场一圈一圈的缠绕着。
“彭,彭”让这一切都消失吧,消失吧,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一直以来我只是一个人,一个。。。
窗外的月光越发的温和,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碟于黑夜中静静贴于纱窗上,只有那个单薄的男子蜷缩在墙角,一滴清泪悄悄的顺着紧闭的双眼流下,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只是嘴角的微笑轻抿,到底是什么让人又痛又笑呢?
微风不语,门吱呀的响了一身,门口的男子轻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地上的男子抱起来放在房间中的床上,这人的病还没好吗?我已经等不起了啊,我等得太久了!如果,最后你还没想起我,我该怎么办呢?算了,好好休息吧,能在你身边多待一日我也是高兴的。
待男子走出门口的时候,薄薄的灯光像一层雾遮住了那呼尔欲出的真相,床上的人朦胧的睁开双眼,朱唇轻启:“宇”门口的人颤了颤,更轻的走出门外,小年你总是这样,明明给了我无尽的希望,却也只能给我更深的绝望,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门后的人似乎安心的陷入了沉睡,砸了砸嘴角,又进入梦中的世界了,会在何处遇见你,莫非前尘已注定,飞过时空的距离,三月春花渐次醒。月下门童喟叹,昨夜太平长安。当天上星河转,我命已定盘。我借你的孤单,今生恐怕难还。摘取一颗海上星,陪我终夜不孤寂。
天上银河带子原来不过是天上神仙煮饭的烟雾,门前的小童正忙着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斟茶送酒,门内的仙翁陶醉的弹着那首成名曲,浩瀚飘渺的仙音在云层雾缭间响透云霄。小年首次离魂在梦中初遇那仙翁时是这样评价这首曲子的:高山的雄浑,深沉,肃穆,高洁的神韵。潺潺的流水和巍巍的高山相映成趣的意境。几个清澈透明的泛音,令人想起了山泉叮咚水花轻贱的画卷:碧林修竹,空山鸟语,徜徉于潺潺细流,幽径繁英之间,抬头望俊岩秀峰,青云随风飘隐,仰目凝神,深呼吸这了无尘责的新鲜空气,人生能得此境何其美哉。赏的是音乐,听的是曲子,想的是画卷,品的是意境。
谈笑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凡人寻梦到天堂。
“老头儿,这么多年,这曲高山流水还谈着呢,与你配乐的子期、伯牙可是早就不在了啊。”高高的山巅,登上来可是不容易,这老头的桃花酿还是不错的
“老夫总得把这曲子流传给后人,不然那些野史还不知怎的说老夫的宝贝是怎样有娘生没娘养的怪卡,想要老子流芳百世总得把儿子好好养大扬眉吐气吧!”
“老头儿,你有儿子?不会是那两头熊吧?你想当熊仔的老子,那是英雄还是狗熊啊?哈哈哈哈”可记得,他这山上,看着云烟缭绕,可是还真是有几头非不寻常的熊,仙童曾夸耀过这是上古的神兽,如今看来,也只是两头发情期到了就变成畜生的高级动物罢了。
“好吧,我这曲高山流水你却始终不肯学,不然老夫也不会留恋于此,跟你磨嘴皮子了。”
“老头,怎么,你的大限到了吗?”这样的沉默多想祈求说“老头,别走。”再等我一段时间吧,到时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纷繁的世间,两个孤独的人需要相互的陪伴,两个被抛弃的人需要同病相怜,我们都是这般的寂寞啊。可是闷闷的有什么抵着喉咙说不出话来,大概是桃花酿太辣了吧,不然何以觉得眼睛酸痛呢?
“ 好了,没事就走吧,别糟蹋了老夫的桃花酿”呵,老头,慢一点,我不会和你抢的,我不会和任何人抢任何东西,这个世上最恨人抢东西了,这种漫长的布局太累,我要的很简单,可我又不希望借你的力量达成我的愿望。
想来这么久了,你当日跟我算的时机已到,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不论是青鸾山的那两只蝉,还是佛祖座下的蜘蛛和仙草,种种前世过往,譬如朝露,在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也会烟消云散了。
下山的时候,老头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想了那么久,策划了那么久的事情,原来只要几句话就可以陷入破灭。“这世间,那个人还值得你恨吗?三生三世的纠缠真的是恨支持你吗?”
想了那么久,答案如果我说不知道又当如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都无所谓了。可是在看到桌上的那颗蜡人头时,那个人头的眼睛瞪得溜圆直视着我的眼睛,像被吸引般从院门口一步一步踏进这房间,空中弥漫了槐花的气息,此时我便晓得了--
艾宇他知道,他知道的,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一直监视着我,只是这次的胡闹让他没耐心了?我这么多年的计划,安排,真的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抹杀掉了啊,蛇打七寸,艾宇,到这里我们的缘分就结束了吧?!前尘往事忘了就忘了,算了就算了,还有什么好恨的呢?
可这个人与死去的他的爱人长得何其相似,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惊奇吗?还是。。。老羞成怒了?怪我还在用他的噩梦把他逼之绝望的深渊?
梦醒还来时,最难将息。
“马上,把那个混蛋找来,马上!”那个新管家路不择移的样子很可笑,我只是想见一见他告个别罢了,何必把我看成吃人的老虎,明明他才是染满血的刽子手!他才是!你们都被他单纯痴情的伪装骗了!
像被秃鹰恶毒的双眼敌视着,那一双冰冷的双眼,终于不是在剑光反射上看到的了, “这就是你这七年第一次找我的理由?”
不能发抖,不能懦弱,既然你已看出了一切,我何不早点跟你坦白“我早说我累了,你非说我开玩笑,现在只是告知你:明天我就走了,再也不会呆在这了。”原来我也有这般的勇气直面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
“哦,就因为我杀了你的老相好?想走为何不让我送送你,这把剑现在还是热的呢,要不要尝尝?”看着你迷离的舔着刀刃,对着桌上的蜡人头,真的很想干呕……
“蜡人头还会流血吗,这倒是一大奇闻,不知道上竟对此有研究”折子戏下场时何需粉墨太平,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啊,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好吧,既如此孤能听听孤养了七年的白眼狼到底对孤还有什么不满吗?”
“没什么,只是这里我呆腻了,连带着你也腻了。想出去换换口味,顺便把你这个老男人丢的远远的。这个理由可以吗?!”
“哈哈哈……可以,可以”你突如其来的猖狂的笑,到底在笑什么,连眼角也笑出了泪花,“小年…也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保护了,老男人,哈哈,我记得我们可是同年的啊……”你笑着转了身,把宝剑重新插入剑鞘,当剑完全入鞘的时候,你的笑像口袋拉紧没声了,稳当的走了,再也没看我一眼,我便知道今日是我胜了。
可这胜利却是如此的萧条,一袭水洗的单衣,一顶纱帽便是我的全部了,这几年果真是你养着我的啊。神仙这种尊称大抵是上辈子的事了,我想变成一个神吗,不想的,无能的人,无能的神,无能的连颗心都受不住,到这个时候想的却是那个人……这大半夜的行装只需一刻就收拾完了,剩下的寂寥只有这满屋子的桌椅床榻知晓。
大雨来了,来得这么快,这么急,没有任何预兆。当年那么大的雨就像今夜这么大的雨,雷电轰隆隆的响,他哭了,一直浅浅的流着泪,我抱着他,一直抱着他。。。
冷冷的夜,只有那么一夜才是真的我,那么的像个人不像神。就如同天空被狂风暴雨凛冽的撕裂,使劲的砸,肆意的破坏,心里压抑的猛兽挣脱了牢笼,冲刺着飞向窗外,一条雨龙是雨中的主宰,这雨是下得更大了啊。。。
树枝在暴风雨中不断地摇摆,似在拒绝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又像在隐藏着某些绮念,只有闪电突来的那刻给了一丝窥探的空间。蜷缩在墙角的那个男子,闪电突如其来的那刻,闭紧了乌黑发紫的唇,瘦削的下颔似被闪电削得更加凌厉,闪光中未见丝毫的血色,苍白得让人心痛。当第二道闪电来临的时候,雷电的轰隆声掩盖了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屋子里只剩下了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人,清爽的眼,绯红的脸。
曾经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我在你的心里留了最宝贵的一样东西去等待那个你发现。今夜,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有满脸的雨和水,那个人却永远也发现不了。
--明天起,这里的主人将要远去,永不再回来。雾影重重几时休,柳帘层层掩宫楼。而今一缕销魂散,从来不知故都秋。抬头不见月雨绸,明路亦知云阳缪。小年,此去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