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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复宠 ...

  •   惠贵人一场生产,被拎到阎王爷面前打了个转,生的十分艰难,历尽艰辛后总算顺利生下一位小阿哥,虽说小阿哥在母体受了惊,且早产不足月,又在生产时遭了大罪,因而生的极为单薄瘦弱,但太医们都说若是精心调养一番,小阿哥定能和正常出生的孩子一般健壮,太后和皇帝都松了口气,也可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翌日大早,皇上便命苏培盛晓谕六宫,惠贵人晋惠嫔,赐含芳殿主位,令内务府督办相干事宜,择日迁居,封赏恩赐更是无数。
      入宫才刚一年便已顺利产子并升至嫔位,沈眉庄不知招了多少后宫女人们的艳羡和嫉恨。
      喜的自然不止存菊堂,承乾宫菀贵人也诊出了喜脉,菀贵人甫一入宫便获盛宠,母家也随之平步青云,风光了大半年,眼下菀贵人自己又怀了身孕,他日一举得男,又是一大喜事,真可谓春风得意事事顺心,阖宫里哪一个不红眼的?
      当然也有稳坐泰山坐收渔利之人,翊坤宫年妃在惠贵人难产之际献上灵药,重获圣心,皇上龙颜大悦,当晚便下令解了翊坤宫的紧闭,并恢复年妃封号,第二日又随着晋封惠贵人的谕旨,赏赐翊坤宫宝物珍品不计其数,还特地赐了华妃一枝金累丝红宝石点翠嵌珠凤凰步摇。
      步摇乃妃嫔中位份较高,颇受恩宠的嫔妃们才能佩戴的饰物,以其华丽贵重来彰显该妃子的荣宠地位,皇上特特赐给华妃一枝凤凰金步摇,其深意自是昭然若揭,众人想及日前对华妃和翊坤宫宫人的欺侮辱骂,心里都是一凉,也有毫不畏惧者如齐妃、富察贵人等,因与华妃交恶已久,早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顾不得了。
      而妃嫔之中最高兴看到华妃复宠的,莫过于曹贵人了,当晚华妃献上灵丹,重获圣心,曹琴默便作出一副苦尽甘来的情状,亲自送华妃回宫。
      “娘娘蛰伏已久,总算等到出头的时机了。”曹琴默揣度华妃往日的性情脾气,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她。
      年世兰虽不大招揽曹琴默,但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让人寒心的话,以前她把曹琴默当做一条狗,任意驱使,前世曹琴默背叛她时,她虽然气愤,但并不是十分在意,因为她从没把曹琴默放在眼里,甄嬛一席话,能击溃她的心智,害她自戕,完全是因为甄嬛道出了皇帝对她多年的欺骗和利用,她在后宫横行霸道,做下许多恶事,不过是仗着自己的一点真心和皇帝待她的真情,可是到头来,皇帝对她的,却是利用和伤害,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别人眼中莫大的笑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耻辱和可笑。
      现在曹琴默在她眼里是一条狼,狼比狗更阴狠更狡诈,她本来打算要早早的疏远她,然后找个机会让她和甄嬛两败俱伤,可是现在她改主意了,曹琴默做了她多年的心腹,她若随意抛弃这颗棋子的话,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毕竟这条狡猾的狼,也有其最致命的弱点。
      “本宫已许久没见过温宜了。”年世兰斜挑起眉眼,轻轻的叹了一句。
      曹琴默眼神一变,强笑着道:“温宜公主年幼,嫔妾怕她着了风凉,不敢轻易带她出来,娘娘若是想公主了,嫔妾明日便带她来翊坤宫觐见娘娘。”
      年世兰轻抚着手上的琉璃鎏金护甲,意态闲闲道:“本宫听说丽嫔那贱人已投靠了皇后,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她。”
      曹琴默冷笑了一声,“这等背主另投的小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这句话从曹琴默的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听起来不知道有多讽刺,年世兰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嗯了一声,转了个话题,“近来你似乎很清闲,还和承乾宫那个丫头走得挺近。”
      曹琴默悚然一惊,她和浣碧暗通款曲,本是机密,华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年世兰瞥了曹琴默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你暗中的那些小动作本宫真的一点儿都不晓得么?丽嫔那小蹄子固然不中用,你的心思也没那么干净!”
      曹琴默正要为浣碧一事辩解两句,闻言不由浑身一震,脸色霎时雪白一片,颤抖着跪倒在地。
      “娘娘,嫔妾也是为求自保不得已为之,才在菀贵人跟前说了些和软话儿,可是嫔妾对娘娘真的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再不敢有一丝异心的!还请娘娘明察。”
      年世兰不语,垂着眸子闲闲的想着心事,曹琴默偷偷瞧了瞧她的脸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到底也不敢再申辩什么。
      “你的忠心,本宫自是信的。”年世兰抚了抚裙子上花团锦簇的金线皱褶,缓缓站起身,“至于你的那些个小心思,本宫也懒得理会,你若真是闲得慌的话,不如先去瞧瞧你在承乾宫布下的小棋子,若再不用的话,只怕就荒废了。”
      曹琴默听华妃这话的意思,仿佛也不像疑心自己的意思,“娘娘的意思是浣碧那丫头要生变数?”
      年世兰不接她的话茬:“本宫会在宫外助你一把,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动作要快,务必要让菀贵人喜上加喜才好。”

      “眉姐姐,都怪我平日得罪了夏冬春,才害得姐姐你”安陵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一对过年时祭祖的馒头一般,鼓得高高的,一时娇俏玲珑的小脸蛋几乎都走了形,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若不是她在御花园故意和我作对,也不会连累了姐姐受这些苦楚,妹妹这些日一闭上眼睛,便想起姐姐那晚险些丧命,要不是还惦记着姐姐和小阿哥,妹妹早就以死谢罪了。”
      沈眉庄半靠在猩红软枕上,头发松散的挽了个发髻,额上勒了条黑底金丝滚边的抹额,脸上仍是黄黄的不大精神,但一双灵透双瞳里却闪烁着清亮的笑意,她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阿哥,笑得慈和而满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妹妹也别放在心上了,夏冬春本不是什么好人,是她故意撞过来,你才会一时站不稳没扶住我,哪里能怪到你身上?这话日后可不要再说了,若叫太后和皇上她们知道了,难保不会连带着要怪上你,到那时连我也保不住你。”
      安陵容感敬交加,不由涕泪齐下,“姐姐这般体恤妹妹,叫妹妹我实在无颜以对。”
      沈眉庄笑着亲了亲襁褓中酣睡的小儿子,微笑道:“经此大难,我也看开了许多,夏冬春已被杖毙,多说无益,你也是好心,我摔下假山一事和你无关,这话我撂在这了,以后真的不许再提了。”
      安陵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点了点头,“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如今甄姐姐也有了身孕,妹妹是不祥之人,也不敢去看她,要是再出点差池,那妹妹真的没脸再见两位姐姐了。”
      “你也别多想了,不过是歹人作怪而已,哪里是你不详了?这样自轻自贱的话,我以后不想再听。”眉庄皱了皱眉,偏过头去,“嬛妹妹那边如何了?我也不好去看她。”
      安陵容仔细的观察着眉庄的神色,换了张笑脸道:“甄姐姐好福气,自那晚上诊出有孕后,太后和皇上不知赏赐了多少好东西,连皇后都免了甄姐姐每天的请安,叫她只管照看好自己的身子便是,太医院的温太医也成天候着为甄姐姐保养身体,姐姐放心,那温太医最是稳当不过的,承乾宫里个个都夸他细心周到呢!”
      “是吗?有温太医在,想必嬛妹妹也可高枕无忧了。”眉庄的笑容一顿,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这次好在有华妃仗义相助,我才险中求生,拼尽力气生下小阿哥,现下我是什么都不求了,只望小阿哥能平平安安长大,那我便是一生被病痛折磨也是甘愿的。”
      至于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绮丽幻想,只当是一场高粱美梦,已随着那夜的痛苦挣扎烟消云散了罢,他心里,终究只有嬛妹妹一个人。

      “娘娘怎么还没装扮上?”颂芝急急忙忙关上房门,扑到梳妆台前,噼里啪啦一阵乱翻,将一匣子金钏簪环等物捧到年世兰面前,慌慌张张道:“皇上快来了,娘娘赶紧着!”
      年世兰抚了抚发髻上的一串松黄玉石头花,对着镜子看了看,“我看这样就挺好的,装扮了反而坏事。”
      颂芝哎呦了一声,“娘娘,您穿的都是家常服色的素缎袍子,连粉都没顾得上擦,这可怎么行?”
      年世兰白了她一眼,“别折腾了,就这一身便是了,本宫天生丽质,即便是素装淡抹,也是天然一股风流。”
      颂芝听年世兰对着镜子调侃,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都会说笑话了。”
      “什么笑话?说来也给朕听听。”
      主仆两个谈笑间,屋外一声清冷淡笑,太监宫女们簇拥着一身月白常服的皇帝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年世兰悠然拜倒,还未福下身去,已被皇帝一把扶起。
      “地上凉,你身子还未好全,这些礼数尽尽心意变罢,不必跪来跪去的,小心着了风寒。”
      这些柔情蜜意,本是年世兰辗转梦回之间最不可企及的温情脉脉,只可惜如今于她来说,不过都是一场故作深情的风花雪月,她笑着睨了皇帝一眼,“皇上今天怎么有空来瞧臣妾?”
      皇帝牵着她的手在东厢房大玻璃窗前的炕上坐下,闻言看了她一眼,淡笑道:“这话听起来怎么酸酸的。”
      年世兰站起,从颂芝手上接过一杯刚泡的莲心茶,转身递到皇帝跟前,语笑嫣然,“谁知道皇上今儿个在哪个宫里又翻倒了什么醋瓶子,倒反而赖起臣妾来了。”
      皇帝微笑着饮了口热茶,入口酸涩辛苦,热茶滑进胃里,却又有一股子隐隐约约的馥郁清香,齿颊间只觉轻滑无比,不由赞道:“好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颂芝,点了点头,“这茶是什么讲究?”
      颂芝脸上一喜,美滋滋道:“回皇上,哪有什么讲究,您每回来,喝的都是这茶,只不过是皇上您心里高兴,才觉得今天的茶格外好喝罢了。”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年世兰冷哼道:“皇上难道不信?这茶用的便是皇上赐的茶叶,皇上多日不来了,连臣妾宫里的茶都吃不出味儿了。”
      皇帝脸上一僵,心里也有些愧意,“朕这不是来了么?”
      年世兰不理他,皇帝拉起她的手,轻轻□□两下,“朕知道,这些日子是委屈你了,你哥哥和年家犯下的事,也怪不到你身上。”
      年世兰眼圈一红,转头望着书架上银漆彩绘年年有余细沿瓷盆里几尾游来游去的红鲤鱼,“臣妾不懂朝堂政事,但哥哥对皇上素来忠心不二,皇上难道也不信么?”
      皇帝有些不愉,年世兰也不追问,起身拜倒在地,“皇上,臣妾也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可是那到底也是臣妾的母家呀。”
      皇帝肃然道:“朕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放不下年家的事,你还是执意要为你哥哥求情么?”
      年世兰苦笑着摇了摇头,“臣妾何尝愿意挑这个时候惹皇上不高兴,可臣妾无福,不能像齐妃、曹贵人和惠嫔那般,为皇上诞育子嗣,臣妾在这世上,除了皇上,便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了,皇上,您叫臣妾如何放得下哥哥?”
      年世兰说到最后,已是泫然欲泣,皇帝想起自己对她的亏欠,也不由动容,记起那年纯元溘然长逝前,也是这般苦苦哀求,恳请他日后定要善待保全她唯一的妹妹宜修,他欠世兰的,已经再也无法弥补了
      长叹了口气,掸了掸衣袍,“也罢,你哥哥身子也不好,朕派人将他接回京城,以后他便留在家中安心养病,无朕赦令,不得外出,年家族中为官者,革职不用,家产抄没入官,五品以下,连降三级,子弟也不用流放极边之地了,但是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革其军功,除其根基,由其苟延残喘,只抄家革职一条,年家便已无一丝复起的可能了,但是和先前男子流放,女子入贱籍的残酷下场相比,她至少保住了年家的根脉和最后一点希望,哥哥也可以回京了,她拿子嗣和亲情来打动皇帝,总算让皇上松了口,年世兰紧紧握拳,闭上眼睛,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臣妾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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