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华妃》宛央兰

23、难产（中）

　　“不好，惠贵人厥过去了。”产房里，生产嬷嬷急急喊道，“小主，孩子还没生出来，您可千万不能撒手啊！”
　　采月一边大哭，一边捏着的眉庄下巴，想往她嘴里灌参汤，可是眉庄早已昏厥，哪里灌得下去？
　　采月只觉得天都塌了，伏在眉庄身旁哭道：“小姐，奴婢跟了您十几年，您可不要丢下奴婢一个人呀！老爷夫人可都盼着您好啊！”
　　“让我见见眉姐姐！”甄嬛泪流满面，执意要进产房，但几个嬷嬷宫女都是皇后事先安排好的人，个个一把子力气，拖着她的腰只是一味软语劝慰，就是不让她进去，太后盛怒，皇帝失神，一时也没人开口为她说话。

　　存菊堂闹起来的时候，年世兰叫颂芝将她准备了好几个月的东西拿了出来。
　　颂芝抱着紫檀描金镂花多宝盒，满脸的不情愿，“娘娘，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宝贝，满天下再找不出几样的，您怎么能拱手就让给不相干的人呢？”
　　年世兰轻抚着盒盖，赤金錾花护甲划过嵌在紫檀木的绞股金丝，“这东西本是为哥哥搜罗的，原来以为白搁着糟蹋了，虽是奇珍，却用处不大，不过是前段日子用来掩人耳目配合哥哥在宫外的重病而已，不想也有它排上用场的一天，你可别心疼，你主子我还要靠它救急呢！”
　　“啪嗒”一声合上多宝盒锁扣，年世兰挑眉笑道：“别端着个哭脸了，照我说的去做吧！”

　　听闻惠贵人小产，曹琴默便和丽嫔、富察贵人、几位常在答应等后宫嫔妃一起，匆匆赶到了存菊堂，她位分不高，也不好硬挤在端妃、齐妃之列，且她尚未摸清惠贵人早产一事的来龙去脉，不知是福是祸，因而也不打算出头，便只静悄悄守在门前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闻得惠贵人血崩不止后，知道惠贵人应该是不行了，正准备悄悄叫人把温宜抱过来，也好安慰皇上，露露脸，忽然见翠果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
　　“怎么回事？”曹琴默不悦道。
　　翠果走近，附在曹琴默耳上说了几句话。
　　曹琴默闻言，顿时气得跌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她跑来搀和什么？”
　　翠果不语，曹琴默叹了口气，咬牙恨道：“她既要自己撞上来，我也懒得帮她掩饰，横竖都是她一意孤行！”说完，敛了敛衣冠，出列拜倒在皇帝面前，“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该不该报。”
　　皇后眼睛一跳，眯着双眼盯着曹琴默，斥道：“眼下惠贵人最要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曹琴默正欲退下，皇帝却摆了摆手，道：“什么事，说吧。”
　　曹琴默咬了咬唇，低头小心翼翼道：“方才翊坤宫年妃递出话儿来，说是想求皇上的恩准，过来瞧瞧惠贵人。”
　　“啪啦”一声，太后随手将案上一盏半温的碧螺春挥落在地，茶盏碎裂，茶汤四溢，飞溅在列位妃嫔的衣裙上。
　　太后素来慈和端庄，还从未有如此震怒的时候，何况是当着皇帝和众人的面，连皇后都吃了一惊，不敢随意插话，众人俱都低下头去，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房内的空气像是忽然凝住了，诡异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胆子小的齐妃、丽嫔等人更是瘫倒在椅背上颤抖不已。
　　“都被禁足了还不安生，她是想过来亲眼看着惠贵人死么！”太后怒喝一声，伸指点住剪秋，“传话的人是谁，拖出去立刻打死！”
　　曹琴默本以为皇上不过斥责几句罢了，没料到太后竟会大发雷霆，一时吓得呆住了，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年妃同惠贵人交情不错，她心里惦记着惠贵人，想来看看她，也无可厚非，哪里会有那些险恶心思呢！”压抑的寂静中，皇帝开口打破沉默，“派个人去翊坤宫，年妃既然有心，就许她出来瞧瞧惠贵人，菀贵人想进产房，也不必顾着那些劳什子的规矩了，让她进去和惠贵人说说话吧,兴许是最后一面，宫女们就不要拦着她了。”
　　皇后巴不得惠贵人立刻咽气，怎么能坐视年妃突生波折，跑来搅局？虽说以安陵容的手段，惠贵人是绝对活不成了，但难保菀贵人和年妃不再生出什么事来，牵连到景仁宫，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决不能有什么变数！
　　“既然皇上都说了，那还是派个人去接年妃过来吧，且不管她到底想做什么，怎么着都是一场姐妹。”皇后说着，吩咐剪秋道，“你去叫江福海，让他去翊坤宫走一趟，年妃如今已被禁足，只怕那些侍卫也不敢轻易放她出门。”
　　剪秋会意，让江福海去，年妃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来破坏娘娘的好事！

　　“既然如此，不如让苏培盛亲自去吧。”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忽然道。
　　皇后的脸一僵，还要再说什么，皇帝眯了眯眼睛，眼神变得清冽悠远，仿佛能看懂她的心思，皇后顿了一顿，脸色一白，没再说话。
　　那头甄嬛得了皇上的话，早已推开几个拦阻的嬷嬷，冲进产房，屋内一股浓烈刺鼻的甜腥，眉庄脸色发白，嘴唇乌青，已然昏厥人事不省，身下床罩锦被，俱已被鲜血染红，宫女们一盆盆血水往外递，采月、采菊几个心腹宫女早已哭得不成人样。
　　甄嬛哪里见过这样的惨状？何况床上之人，还是和她自幼投契的沈眉庄？她嚎哭了一声，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踉跄着晕倒在地。
　　“嬛——”眼看甄嬛萎顿在地，温实初吓得大惊失色，浣碧听他失声叫出甄嬛的闺名，下死劲儿剜了他一眼，眼神如刀般锋利，流朱一心扑在甄嬛身上，没怎么在意。
　　温实初被浣碧那么一瞪，才发觉自己忘情之下触犯了忌讳，顿时又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沈眉庄已经要支持不住了，产房里乱成一锅粥一般，惠贵人一死，只怕她们这些下人也逃不了干系，人人都心惊胆颤、如丧考妣一般，哪里会有人会留意到他的失态？
　　“快扶小主躺下。”
　　温实初定了定神，将脸上的急切和担忧暂且压下，流朱和浣碧忙将甄嬛扶到一旁的榻上，小宫女捧了杯温热的参茶，浣碧让甄嬛靠在自己身上，伺候着她咽了几口参汤，嘴里急道：“温太医，小主不要紧吧？”
　　温实初心里未必不比浣碧和流朱更着急，可是他现在却一丝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按捺住满心的苦涩和伤心，躬着身子道：“想必是一时情急，痰迷住了，让微臣先为小主把把脉。”
　　流朱心急，也不等浣碧再发话，已端了只小凳几到温实初跟前，温实初半挨着身子坐了，一手搭在甄嬛光洁如玉般的腕上。
　　他锁着眉头，眼底里是压抑不住的沉郁，然而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到底怎么了？惠贵人不行了，我们小主也这样••••••”流朱见温实初脸色大变，还以为是什么大症状，一时也着急了起来。
　　浣碧连忙瞪了她一眼，她们还在惠贵人的产房里呢，流朱说话也太不小心了。
　　“小主她，”温实初顿了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茫然起来，“是喜脉。”

　　“什么？”
　　消息传到厢房里，太后顿时愕然。
　　毕竟惠贵人难产，浣碧这会儿也不敢太露喜色，只低着头回道：“回禀太后，刚刚两位太医都位我们小主诊过了，却是喜脉无疑，温太医说小主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因月份还浅，所以一直连小主自己也都不晓得。”
　　皇后脸色一变，刚刚才除了惠贵人，去了一根心头刺，不想菀贵人竟然也怀上龙子了！她果然不该轻视了甄嬛！
　　眉庄和她腹中的孩子已是不中用了，皇上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沉重模样，然而太后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回缓的喜色，虽说惠贵人难产，但总算不是太坏，至少菀贵人也怀上了，又是皇帝心爱的妃子，他日若果真产下龙子，压制了三阿哥的气势，也能警醒皇后，不可太过嚣张。
　　“刚刚菀贵人晕过去了，可要不要紧？”
　　敬嫔在一旁关切道。
　　浣碧没敢抬头，答道：“太医说小主是一时惊吓过度才会晕过去的，等缓过神来再服几味药调养一下，便无大碍了。”
　　“还是要小心些才好，臣妾听说••••••”齐妃冷不丁插了句话进来，却又畏畏缩缩遮遮掩掩的，不肯再多说了。
　　“你又有什么话？”皇帝皱眉问道。
　　齐妃颤了一颤，眼神闪烁，声音也似飘在空中一般：“惠贵人这边是这般光景，菀贵人又有了身孕，若是惠贵人出了点什么事，只怕会冲撞到菀贵人的胎儿••••••
　　若是平时，齐妃的话说出来也没人肯听，可是太后和皇帝都是笃信佛理之人，心里都有些忌讳，何况皇帝又有心病，太后想起惠贵人已然是不中用了，眉头又紧紧锁了起来，“哀家本以为惠贵人是个有福的，不想她如今••••••也罢，菀贵人月份浅，身子也单薄，在产房里待着也不大吉利，多派几个人送她回承乾宫去歇着罢，再叫几个太医跟过去看看，可别再出什么闪失了。”
　　一众妃嫔在一旁陪了半天，先是惠贵人难产，接着夏常在被杖毙，年妃又引出太后一场脾气，本以为已是十分热闹了，不想菀贵人竟也来搀和了一脚，她果然是个争气的。
　　皇后心里暗恨，这时候却不能不撑着笑脸装贤惠，“臣妾恭喜太后，恭喜皇上，菀贵人也是有福的，才进宫一年不到，就有了好消息。”
　　太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皇后又道：“已派了妥帖人送菀贵人回去了，皇额娘看该安排哪位太医为菀贵人诊治？”
　　太后有心让温实初陪着菀贵人过去，毕竟菀贵人的身子向来都是由他照看着的，而且菀贵人瞧着身子也弱，方才又受了一番惊吓晕了过去，若不注意的话，只怕于胎儿有损，然而惠贵人难产濒危，若是在这个时候大喇喇叫温实初去了，后宫妃嫔们看在眼里，未免不会觉得皇家情薄，只把妃嫔当成生产的工具，可是若叫别人去，太后又不放心。
　　皇后知道太后心里所想，且有心给甄嬛下绊子，不等太后改主意，便笑着问道：“不如让温太医跟着菀贵人回去照应着罢，承乾宫素来都是他照管着的，菀贵人呢，平时也爱找他商量事情••••••”
　　她这话说的巧妙，但此时众人心思都没放在她的话上，故而也没觉得不妥，太后到底是以皇帝的子嗣为重的，平日再疼眉庄，也及不上皇帝的一丝血脉，有了皇后递过来的台阶，便顺水推舟道：“如此也好，让温实初送菀贵人回承乾宫罢，太医院哪些太医是老成稳重又医术精妙的，全都宣到存菊堂来，一定要保住惠贵人！”
　　江福海领命去了，浣碧、流朱也忙叫人抬了轿辇来，小心翼翼抬着甄嬛回她自己的寝殿，温实初到底记挂着眉庄，不敢轻易离开，但皇后早派人将产房把持住，且遣了几个得力的侍卫护“送”他们一行，温实初无奈，只得先顾着甄嬛这头，将平日和他一起为惠贵人保胎的几个太医都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