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华妃》宛央兰

20、褫夺

　　后宫之事，理应由掌管凤印的皇后做主，这一日清晨，除翊坤宫华妃以外，各宫主位都在景仁宫皇后面前凑趣，皇帝便当着众人的面，将华妃之事，交托给皇后做主。
　　众人闻言，心里皆是一凛，其中嫉恨华妃嚣张者，如齐妃、富察贵人等人，自然是幸灾乐祸，而歆羡华妃专宠者，如欣贵人、安答应等人，则心生寒意，敬嫔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回，余者或欣喜或旁观，华妃的心腹丽嫔和曹贵人不免有些惊慌失措，菀贵人不动声色，只做壁上观。
　　皇后心里一喜，顿时笑容满面，然而她一向爱惜自己宽容大度、和善端方的好名声，不愿让死对头华妃死在自己手中，以免落人口实，一个胸无城府又已失宠的华妃，她并未放在眼里，当下她的劲敌是承乾宫的菀贵人和存菊堂的惠贵人
　　皇后思量了一番，看到座下一人，眼睛一亮，笑向皇帝道：“华妃入宫已久，伺候皇上也是勤勤恳恳，依臣妾看，不如褫夺华妃称号，以示惩戒，也就罢了，毕竟她是皇上的人，年家作恶良多，到底也同华妃没什么干系。”
　　齐妃冷哼一声，阴声怪气道：“年家目无法纪，任意妄为，华妃在宫中也不遑多让，骄奢暴躁，全无妃德，不仅多次顶撞皇后娘娘，还口出狂言，以下犯上，宫中妃嫔莫有不受其折辱欺压者，也就是皇后娘娘心慈，才会为华妃说好话。”
　　皇帝没说话，抬眉看了齐妃一眼。
　　齐妃以为皇帝投过来的目光是赞许和鼓励，顿时精神一振，接着道：“皇上，华妃为人狠戾，每日打骂宫人，折辱妃嫔，讽刺皇后，不知道有多嚣张，她还不是仗着她娘家的势？年家可恶，华妃也不是什么好人！”
　　皇帝淡淡一笑，盯着齐妃一字一句道：“看来你同华妃似有仇隙。”
　　哪里是似有仇隙，简直是恨之入骨仇深似海！
　　齐妃想起多年前华妃入府那一日，雍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比过年尚还要热闹几分。前头客人都在恭贺雍亲王迎娶年氏为侧福晋，她牵着幼小的格格，拉着病重的三阿哥的小手，守在病榻前，眼巴巴等着四爷回来瞧她和孩子们一眼，然而直到掌灯时分，洞房花烛，四爷从始至终，竟连句问话都没递进后院，后来还是如今的皇后当时的福晋乌拉那拉氏请了太医来为三阿哥诊治，救了三阿哥一命。自先福晋仙逝，四爷伤心之下，无心宠妃，府中侍妾美姬，独独齐妃李氏一人多有承宠，接连为四爷诞下三子一女，虽然惟有三阿哥弘时长大成人，但雍王府内，她李氏，恩宠加身，诞育子嗣，连福晋都捧着她顺着她，可是自从年氏入府以后，一切都变了，年世兰几乎是一进府就立刻抢去了所有侍妾的风头，独得专宠，盛气骄人。
　　年世兰得宠以后，府中姬妾，竟再无所出，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宠姬，一朝失宠，如何甘心？
　　新仇旧恨，齐妃早就恨透了华妃，巴不得对方早日失宠，如今见年家倒台，累及华妃，她怎么肯放过机会让华妃好过？加之许久未注意过自己的皇帝望过来的期许目光，另齐妃心神一荡，斗志昂扬，嘴巴一开一合，如数家珍般将华妃多年来的罪状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皇帝静静听着齐妃对华妃的斥责，脸上不动声色，皇后在旁边瞧着，见皇帝眼里并无一丝怒意，心里也有点明白过来，连忙笑着打断齐妃滔滔不绝的状告，一面在心中暗骂齐妃蠢笨不中用，一面转头向皇上道：“后宫诸事，本是臣妾的职责所在，只是最近臣妾头风又犯了，恐实在有心无力，耽误了正事”皇后的话说到一半，揉了揉额头，脸上现出几分倦色。
　　皇帝淡淡道：“皇后劳累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应该做的。”皇后微笑着指了指位于众妃嫔首位的端妃，“端妃是服侍皇上多年的老人了，且她如今身子大好，又素来是个稳重公正的，皇上您看，不如褫夺称号，再罚华妃禁足思过，翊坤宫暂时交由端妃看管照应”
　　自年世兰同端妃挑明欢宜香之事后，端妃看清太后和皇上的真实面目，痛苦绝望之余反而生了一场决心，一改往日抱病不出诸事不理的性子，常常出现在阖宫饮宴和太后皇帝面前。
　　今天又是月初的正日子，端妃也来向皇后请安，六宫妃嫔，惟有她和齐妃在皇帝身边伺候最久，虽然皇帝对她无情，太后和皇后又将她当做一枚棋子，安插在年世兰身边压制年氏势力，以致她受了不白之冤，且多年不孕，生不如死，但皇帝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敬重和愧疚，是以端妃如今的日子比之先前，已是好过许多了。
　　可在外人眼里，她和华妃乃一对死敌，后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后竟然将华妃之事推脱到她身上，届时华妃若生事端，自有她来料理，旁人也怪不到皇后身上，华妃不论生死，她都脱不了干系。
　　华妃若依旧活得好好的，别人会夸端妃大度，华妃若死，众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早已认定端妃会假公济私将华妃百般折磨。
　　曹琴默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凉：华妃落在端妃手里，只怕是有的熬了，只希望华妃千万要忍住怒气，不要怪罪到她和丽嫔身上。
　　皇帝听了皇后的建议，没说什么，敬嫔想说什么，然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众人一眼，始终不敢出声。
　　“那就依皇后的意思办吧。”
　　皇帝站了起来，袍袖轻扬间，人已经出了正殿。
　　“既如此，那么本宫就将年妃交给端妃了。”
　　皇帝走后，皇后笑吟吟看着端妃，语气亲切而慈和。
　　端妃挑起嘴角，微笑道：“嫔妾谨遵皇后凤命，必定竭心尽力，照管好年妃。”
　　皇后愈加满意，眼眉舒展，笑得如一朵春风中怒放的雍容牡丹。
　　当日，皇后便命江福海晓谕六宫，褫夺华妃称号，改称年妃，罚其禁足思过，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端妃作为年妃的死敌，不仅封了翊坤宫，还罚了年妃的月例银子，抽走几十个宫人，翊坤宫伺候的宫女太监本来就减了不少，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年妃身边事务，不得不由她自己和颂芝二人亲自动手操持，内务府是早就翻脸不认人了的，送来的衣裳首饰，皆是别宫妃嫔挑拣了剩下的，小厨房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借故散了，翊坤宫每日吃食用度，皆由戍守在翊坤宫外的侍卫和太监送来。
　　然而不过三日，颂芝叫嚷着说太监们送来的饭竟是馊的。再后来，翊坤宫已无净水可用，周宁海只得自己找了水桶扁担等物，由侍卫监押着，亲自挑水，以便年世兰取用。他是瘸子，挑水时一颠一荡，形态甚为可笑，才走几步，一桶水早已泼了一半，一路湿湿淋淋，到翊坤宫时，已只剩下小半桶。
　　瘸子挑水，成为翊坤宫一景，每日许多侍卫太监都候在路上，等着周宁海出丑，太监侍卫们围着他讥讽取笑，还有人故意将他绊倒，看他跌倒在地，水桶骨碌碌滚得老远，一桶水洒得到处都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周宁海跟着年世兰作威作福多年，如今也算是辛酸悲凄，吃尽了苦头，但他是做奴才的，以前又是个最低贱的小太监，自然是苦汁子里泡大的，咬咬牙也就挺了下来。
　　可是眼瞧着主子受苦，奴才实在无能为力。颂芝和周宁海等人生怕年世兰再无出头之日，冷宫孤老，求告无门，个个都急的火烧眉毛一般，丽嫔和曹贵人也想方设法往翊坤宫里递消息，送些银钱，可惜翊坤宫看管森严，她们收买了几个侍卫，也无法靠近翊坤宫一步，然而年世兰这次并没有动怒，也没有向她二人撒气，只暗暗叫人嘱咐她们不可轻举妄动。
　　皇后眼看着多年来的心头刺跌入尘埃，乐得几乎要不知所以了，接下来，菀贵人，惠贵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