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黄泉》花部杂谈

3、第二章 过往（中）

　　那人的话着实把我们三个惊了一惊。两位上神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了言语。倒是那人打破了沉默，他嬉皮笑脸地抱着我道：“姑娘，带我去见你爹爹，我要提亲。”这话又把我们三个惊了一惊。我强忍着想捂耳朵的欲望，在他怀里哆哆嗦嗦地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人高高兴兴地拉着我，嚷着要去天庭见四方神君。我们三个只能尾随他，一路奔天庭去。哥哥拈了个诀，变了只青鸟，回天庭报信去了。
　　我一路垂头丧气，所谓的落水狗大概就是我现在这番形容。二位上神也默默不语。我向来后知后觉，快到天庭时方才觉得心惊不已。这个自称是黄泉的人道行之深令人咂舌，至少我看不出他的深浅。若真和他打起来，估计我们三个都得交代在他手里。
　　我站在高高的云头上，远远就看见一干神仙候在长生大殿外。为首的便是四方神君。那个自称是黄泉的人笑嘻嘻地拉着我，走进一干神仙的队伍，这看看那瞧瞧，所到之处所有神仙纷纷低了头，低了头还不忘偷偷地用眼角看他。因这九天之上没有那个神仙见过黄泉，青龙帝君只好派人去请隐遁在西方梵境的一位真君。
　　黄泉出世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消半日，那位真君便颤巍巍地骑着他那金灿灿的雄狮来了。半日之内，从西方梵境赶到这儿，着实不易。我看着那头威武的灵兽一副筋疲力尽的形容，委实可怜了他一番。
　　据说那真君曾是替第一代天君看管丹炉的小童子，自然是认的黄泉的。果然老天君座下人才济济，就是个烧火的也比咱们见过的世面大些。那千里迢迢赶来的老头一眼便认出了黄泉，哆哆嗦嗦的走到黄泉面前，哆哆嗦嗦的执起他的衣袖，哆哆嗦嗦的呼号了一声“尊上，”随后便老泪纵横，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黄泉揪着他的一缕胡须，惊诧道：“多年不见，你为何老成这副模样了”。。。
　　既然真君已然认定这个漂亮白皙的年轻人就是远古的上神黄泉，一干人等也不再有疑问，呼呼啦啦地给他跪了一地，参差不齐地称了声尊上，算是给他行了礼。就连四方神君也为他拱手作揖。只有我，因被他拉着，不便给他行礼，傻愣愣的站在原处。
　　黄泉笑嘻嘻的拉着我，走到我爹爹的面前，开门见山：“你家的女儿可爱的紧。我很是喜欢。我看就嫁与我为妻吧。”
　　长生大殿前寂静一片。我只记得我爹爹的脸色很是难看，我估摸着他恐怕是一时难以消化，再说我若真的嫁给黄泉，这辈分可就乱套了。黄泉上神提亲，这是何等大的荣耀。我突然害怕起来，担心爹爹会应了这门亲事。我的一颗心全在碧止身上，而且坚贞得很，怎么能嫁给眼前的这个人。纵然他的面皮长得很好看，我对碧止的心意也不是随便能够动摇的。
　　于是我开始拼命地想要挣脱黄泉的手，便挣边叫唤：“谁要嫁你。谁要嫁你！本姑娘有心上人的。”我这么一叫唤连黄泉都不出声了，大殿前更显寂静。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我不做声了。如果我不说，黄泉定会觉得我是因为不想嫁他而诓他，可我若说了，这让我颜面何存。我对碧止的心意不过是少女的单相思，碧止并不知道。我那是还从没经过什么大阵仗，脸皮也是薄得很，脑子里也一团乱，被黄泉一句话给问住了。大殿前的众神仙窃窃私语起来，大多都觉得心上人一说是我回绝黄泉的托词。
　　过了一小会，有人开口打破了僵局，开口的正是碧止：“尊上
　　，婚姻大事不可强人所难，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帝姬既不愿意，便算了吧。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小辈神仙。”碧止的话说的实在不大妥当。他黄泉就算为难也只是为难我一个，与你并没有什么相干，何来我们一说。我正在糊涂，却被黄泉一眼看破了破绽。他看看我，有看看碧止，再看看我，再看看碧止，随后对碧止道：“你就是她的心上人？”
　　这真是个晴天里的霹雳，惊得我半晌都晕乎乎的。我看了看碧止。碧止就站在不远处，衣袂飘飘，那青蓝色的长衫衬得他的身量修长挺拔。碧止也看着我，笑了笑，旋即回答：“尊上猜的不错，我思慕帝姬许久了。
　　我的脑袋嗡得一声炸开了，只觉得瞬间头顶上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可想了想有觉得有些失落。我和他交往得不多，从前见他也只是远远地瞧他，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少之甚少，何来这思慕许久一说。说不定这说辞是为我解围故意说的。我很沮丧低头悻悻地站着。
　　黄泉放开了我，对我笑了笑，我回报给他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他揉揉我的脑袋：“既是如此，那倒真的不便强求了。但若是哪天你回心转意，或是他始乱终弃，你还是能随时来找我的。”我不禁瞪大了眼睛看他，果然是我们的祖宗，这器量确实是大得很。我正在庆幸自己有惊无险，忽然听见黄泉向青龙帝君讨了琼陵岛南面的一座荒山建府邸，我的心又沉了一沉。
　　长生殿前的一干子神仙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我趁众神仙不备，猫着身子，偷偷溜走了。
　　我离开了长生大殿，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于是便找了个颇为清净的所在坐了下来。我思量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纠结，忽见一片青蓝色的衣角。我知道，碧止正在我身边立着，我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今日你替我解围，我自然是要谢谢你的。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去你府上拜谢。今日的话我不会当真，我知道那是个托词。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何来思慕。。。”
　　我听见碧止呵呵地笑了两声，笑得那么好听，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正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脸上的线条分外好看。我看的有些痴了，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但是终究因为面皮薄而不敢造次。他温和地看着我：“我怎么听你二哥说我就是你的心上人。”
　　我的脸腾地红了，只是定定地立着，结结巴巴的说：“那。。。那都是些无聊时说的闲话。殿下。。。不要当真”。说完又觉得后悔，忙补充：“其实是有些喜欢的。。。”
　　他低着头不说话，但我能看见他脸上带的笑意。他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我终于忍不住伸手将那缕长发拨开。碧止忽的抓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他看着我，缓缓地说：“思慕你是真的，不是托词。我也知道你喜欢我。这些话本想着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但是今天情急之下也便说出了口。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反应，叫我实在有些伤心。”
　　我有些恍惚，碧止的手那样有力且温暖，他身上的桂花香那样好闻。这些都让我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像是真的。我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那水雾就破了。我颤声问：“你说的可当真？”他笑道：“当真。”我眨了眨眼，蒙在眼睛上的水雾便破了。碧止笑了笑，伸手把我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