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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祸兮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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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管优都没有出现,手机也关了。这会儿,拍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
这有些奇怪了。不上班,不在家,难道被人教唆私奔去了?
夏颜趴在门上,听了又听,里面好像有动静。
“管优,快开门——”她一边喊着,一边又擂起门,咣咣作响的,也不怕手疼。
管优却好像不慌不忙,等了半晌,才露出个门缝。
“靠,你在家你不开门,想吓死我啊。”夏颜迫不及待,推门挤进去。
“你怎么来了?”声音闷闷的,像是感冒了。
夏颜转过身,吓了一跳。这是哪来的流浪汉,邋遢成这样。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衣服皱巴巴地粘在身上,气味也不好,人佝偻着半靠着墙,一下矮了半截,哪还有管优平时的半分模样。
“你谁啊?”夏颜惊愕。
“你走错门了。”管优作势请她出去。
夏颜不听,窜到屋里,又吓了一跳。这是被打劫了吧,怎么乱成这样,完全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是什么呢?什么都有,最多当属酒瓶子,还是空的,还有,更多的,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混成一片,自成体系。
“你还是回去吧。”管优低低地说,声音也不像样了。
“不急,我还有几个问题。”夏颜也不勉强,端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确实是奉诏前来。
管优不说话,也不看她,乱糟糟的团在那儿,物我不分。
“你明天去上班吗?”
“不去。”
“什么时候去上班?”
“不去。”
“那去交接一下工作?”
“不去。”
“你手上的项目怎么办?”
“不管。”
很好,负隅顽抗。夏颜深吸一口气,继续发问。
“吃饭了吗?”
“不吃。”
“喝酒吗?”
“不喝。”
“真的不喝?”
管优沉默了一下,终于爆发:“你要干嘛,问完了吧,问完赶紧走。”声音嘶哑,像是困兽。
夏颜轻叹,慢慢走到她身边,伸手拨开那一缕缕的头发,露出脸来。一双杏眼已肿成桃子,面上毫无血色,两颊也陷下去不少,嘴唇干巴巴的起了皮,乍看就像瘪了又褪色的皮球,实在可怕。
夏颜看不下去,想去寻块毛巾,给她擦擦。走开那么几秒钟,回来已泪流成河。
“眼睛肿成这样,还能哭,你真是……”夏颜无语,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揩拭。
没几下,管优又蒙着毛巾,嘤嘤地哭起来。夏颜没法,只好抱着她,边拍边哄。起先还是小小的抽泣,这一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最后直接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哭,听得夏颜心肝俱颤,头痛不已。
“哎,哎,”夏颜使劲晃着她的肩,“差不多就行了,哭瞎了谁养你啊。”
谁知管优一听,哭得更凶了。真是说多错多,夏颜恨不得咬断舌头。
“我就是瞎了……”管优哭得要抽过去了,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慢,慢点,你先忍忍,别哭了,我听不清你说什么了。”夏颜很愁,这小宇宙爆发,真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我连话也说不清了……”说着,又呜呜呜的倒下去,来来回回地翻腾。
“管优——”夏颜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行行好,我被你嚎得头疼。”
“唔……”管优见好就收,抽了几下,终于止住声,那张脸被瓢泼泪水猛冲一阵,更不能看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如此不堪。”夏颜摇头,唏嘘不已。
“你都知道了?”管优抬起可怖的肿眼泡,泪眼迷离地看她。
“现在知道了。”夏颜别过头,怕看久了会做恶梦。
“这下我们可是同病相怜了,”管优自顾自地说着,“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衰呢。”
“明天去拜大佛。”夏颜看她神经兮兮的,不由调侃。
“情海无边,回头是岸。”管优念叨。
“这就看破红尘了?”夏颜笑。
“还早呢。”管优只能苦笑。笑起来比哭还吓人。
“尚有自知之明,不算病的太严重。”夏颜放心了。最怕身处迷局却当是超然物外,做那种样子给谁看。
“你怎么熬过来的?”管优请教。她只会折磨自己。
“我,我熬什么。”夏颜纳闷。
“哈,”管优定睛看她,果然诚不我欺,“原来已经忘了,我还记得做什么,真是傻。”
“真是傻才好,傻人有傻福。”夏颜劝勉。要知道装疯卖傻也是一门学问,需下苦工钻研。
“什么时候我也能忘了呢……”管优头痛。
这真是一件极其坑爹的事情。两日前的下午,管优满怀欣喜又忐忑不安地去见未来公婆,双方相谈甚欢,很是融洽。谁料,管优告别二老,出了酒店没几步,就看到那位勾肩搭背搂上小妹妹了,那架势好像不是一次两次的。天翻地覆就在一瞬间,管优被震得头晕目眩,勉强镇定住,还寻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谅他那么一下,谁料那家伙全然不悔悟,趾高气扬都拽上天了。
“反正我就这样,你愿意就结,不愿意就拉倒。”真极品,怎么就让她给碰到了呢,还一耽误就三五年,大好青春被他蹉跎了去。
管优倒也洒脱,甩了戒指,扬长而去。可再怎么潇洒也仅仅是做戏,回家还是哭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没辙,她不要自降身份与小人计较,就只能回去加倍折磨自己。
“你真狠得下心,把自己搞成这副怂样。”夏颜佩服。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反正是要重生的。”管优声势浩大地擤了擤鼻涕,颇具将门之风。
“重生……”夏颜黑线,“我还穿越呢。”
“穿越好呀,让我也去祸害一把。”管优兴奋。
“你还是先净化一下仪容,再去荼毒生灵吧。”夏颜将她拉回现实,“你快臭掉了。”
“这种秘闻就不要说出来了,咱都是有身份的,不能叫人笑话了去。”管优白日做梦,无法自拔。
“是有身份证吧,”夏颜颤抖了,“你继续梦游,我先去跟方总管报告一声。”
“方总管?”管优也颤抖了。
“方谦方总管差小人前来探视,娘娘凤体可安好,预备何时母仪天下?”夏颜也来恶趣味。
“难道我大限将至,”管优的脸又皱了,“他说什么了?”
“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没死就告诉他一声,死了就安置后事吧。”夏颜白了她一眼。
“就这样?”管优不信会这么简单。
“你想怎样?”夏颜闲闲地问。
“不想,”管优抹了一把脸,“没有什么暗示?”
“第一,他惜字如金,我听不出弦外之音;第二,他是扑克脸,我看不出蛛丝马迹。”夏颜耸耸肩,揣测上意非她强项。
“也许等连氏的项目结了,一起秋后算账吧。”管优面容惨淡。情场失意,职场更失意,谁还能振奋起来。
“你要是没死就继续活着吧。”夏颜淡然。
“谁说不是呢。”管优懒懒地应着。
两天,治疗一段情伤,实在吝啬。可还有什么办法呢?总归是要爬起来的,难道还会有谁替她过活吗。发泄一通也就算了。两天,不长也不短,抓紧时间排过来,可以醉生梦死,可以歇斯底里,可以理智分析,更可以装死挺尸……最后精疲力尽,恰逢老友上门探访,再上演一出抱头痛哭,终于可以死去活来,再世为人了。
那些事,她自然没有放下,可时间会战胜一切。她不必急着撇清过往,也不必叹着沉溺从前,明朝日出,她又会投入战斗,照常生活。多了几道伤,管优依旧是管优,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夏颜自愧不如,她没有那般生龙活虎,伤心了也不会闹腾。默默无言,旁人只道是寻常。即便说了,又能说清楚什么。
谁会知道谁的事呢?夏颜心灰意懒,纵使管优夜半垂泪到天明,她又能怎么样,可能做些什么吗?她不知,谁也不知。
连氏的项目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管优事必躬亲,功不可没。恰逢周末,双方庆功,夏颜也位列在席。
酒会气氛正浓,夏颜却觉得闷,寻了扇半开的窗户,躲在下面透气。好巧不巧,对面正是秦小路的基地,夏颜兴奋,张望了一阵,才发现门庭冷落。
闭店调整吗?夏颜微微蹙眉。
“躲在这儿干什么?”管优找到她,“看什么呢?”
“光与影。”夏颜笑。
“哎?”管优像看白痴一样看她,“连瑞来了,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又不是猴子。”夏颜纳闷。
“不是猴子,也是香饽饽一枚,”管优抬了抬下巴,“看那狂蜂浪蝶多么凶猛。”
夏颜好笑,抬眼去看,现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都是什么人?”夏颜不解,好好的庆功宴上哪来的不明人士?
“敞开大门做生意,难道要将人赶出去?”管优撇撇嘴。
“可是……”好歹有点交情,夏颜替连瑞不值。
“人家乐在其中,你就好好看戏吧。”管优饶有兴致。
夏颜叹息。那边连瑞一番觥筹交错,也看到了她,不由微微颔首致意。
“咦……”管优眯着眼看她,贼笑道,“何时与连瑞勾搭上了?”
“你这张嘴啊,就不能有好话,”夏颜皱眉,“你也认识他的。”
“那怎么一样,”管优贼心不死,贼笑更浓,“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瞎说,”夏颜不上当,“你是大功臣,他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
“那倒也是,”管优想了想,“不过,贵人多忘事,就见一次怎么记得住。”
“一次?”夏颜看她,“你们谈项目不用见面吗?”
管优送出一记白眼,“哪需要他出面啊,再说,我也未够级别,不然我也不用拉着你一起堵他了。”
“这样吗?”夏颜奇怪,那他之前是去旅游的?正想着,隐隐听到有碰撞碎裂的声音,她转头去看窗外。
“你说什么?”管优忽然戳她,“他过来了,过来了。”
夏颜不理她,那声响正是从对面发出来的,好像愈演愈烈。几重光扫过,临街的玻璃窗破了个大窟窿,碎渣子撒了一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夏颜瞠目,来不及想,腰上一痛,她不得不转回视线。
“连先生。”管优巧笑倩兮,手上却不放松,掐的夏颜呲牙。
“管小姐,”连瑞彬彬有礼,“这次项目劳你费心了。”
“份内之事,”管优谦虚,“还要多多感谢连先生给我们这次机会。”
“言重言重。”连瑞微笑,看向一旁的面色发青的夏颜。
“真巧啊,”夏颜心神不宁,“连先生,你怎么来了?”说着,又被管优猛掐,夏颜忍痛拍掉她的毒掌,暗想这娃是怎么了,大姨妈爆发啊,下手这么重。
连瑞见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由好笑,“顺路上来看看。”
“哦……”夏颜下意识地点点头,无话可说。身后又是一阵响动,这回,管优也注意到了。
“那边怎么了?”管优张望。
那边……夏颜眉头紧锁,好像大祸临头。几团黑影窜出来,等了等,又是一片光亮,刺得人眼痛,接着嗡嗡两声,机车飞驰而去。
秦小路。
夏颜没有看清,但她肯定那是秦小路。
“什么?”管优看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我下去看看。”夏颜担忧,目光掠过连瑞,那微笑让人心安,她也扯了扯嘴角,“我先走了,下次再见。”不待答话,人已奔出。
“哎,你去哪啊?”管优一脸问号,却抓了个空,再看连瑞,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