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钗》罗曼

14、异象

　　“你到底在做什么，在这么关键时候竟然让我回来……雪依……你怎么了。”雪依面如白纸（尽管她从来都是如此，但此刻的她更显的无力与虚弱），双手发抖地撑在桌上，勉强保持着站姿，使自个不会乍然倒下。如此狼狈的雪依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带着些许的担忧，我慢慢地靠近雪依，伸出手……天啊，这么会这样，我的手怎么会穿过雪依的手臂，我明明是……我惊讶的看着那只穿过雪依的手，蹙眉，抬头又端详的雪依，她……她……她变得比刚才模糊了，我无法置信眼前的变化，前一刻的她美轮美奂，真实逼真，但这一刻她却变得忽隐忽现，面目全非。“雪依，你怎么了。”说实话，我并非关心雪依会怎样，只是担心她突然的消失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及不便。
　　“我没事，只是刚刚施法消耗太大了。”雪依虚弱的说道“找些鲜血来。”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不容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蹙眉的看着雪依片刻，大笑……血染红了衣裳，顺着插进右肩的紫金钗，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如同那宾蒂而起的红莲般妖艳而又绝美。
　　雪依渐渐的又变得真实，如同一次与她的相遇般，冷艳而又凄美。

　　“月，公子让你去炼场。”门外传来了园卫的声音。所谓的炼场就是这个时空专为贵族公子哥们锻炼体魄的所建的练武场。一般的炼场大都会为主子饲养大批的陪武者，而所谓的陪武者不是死士就是出气筒，前者地位高些，俸薪也多些，但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后者地位次之，俸薪也响应少些，除了有时受的大小伤外，基本上没有生命的危险，还时不时地会有些所谓的医疗费，因而人数较之前者多些。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前者，比起一点一点的受伤，好了又伤，伤了又好，我反而更愿一刀致命，死士并非非死不可，他不过是凭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去完成任务，只要对方死了，任务完成便是，别人关心只是结果，也只能是结果，至于它的过程又有谁会在意呢？因而即便是卑劣到让人无法言语的手段，我也会悻然接受，因为它往往又是最直接，最致命的打击，一刀致命，不留后患。
　　挑了一件颜色暗些的衣服换上，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到宁愿选择与雪依一样的白裳，不为什么，只为它如雪般的洁净。

　　这次雪依没有跟来，她需要歇息，为我也为她自己。雪依对于我而言是个谜，是个美丽的谜，她的来历出身，她的冷若冰霜，她的言谈举止，甚至是她一个呼吸都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产生欲望。但我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一个美丽的女人一旦揭开她的面纱，美丽便变得苍白，独特便变得平凡。

　　“再来。”连歌的声音轻浮而又高傲，正如他给我的感觉一般，并不讨人喜爱，但对于我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魅力，就如同那日梅林中飘渺的萧声，欢愉中带着悲伤，激情中带着无奈。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如何的环境才造育出如此感伤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我与连歌无疑是相似的，但我的悲伤只是表面，瞬间即逝，残酷的现实早已磨灭心中名为“希望”的火星，内心深处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感情所取代；而连歌那淡淡却又似浓烈的伤感尽管渗入骨髓，融入灵魂，却又在那无声地淡化中。潘多拉的魔盒释放了毁灭，疾病，嫉妒，恐惧……却又将希望留在了盒中。正如连歌。
　　“月，你来了，可把姐姐想死咯。”瑟香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看着她嘻笑满面地张手相拥，我真的很想撕开她的皮囊，瞧瞧那精美包装下最为原始的灵魂。雪依曾问我，雪为什么是白色的？那时我笑道，因为雪就像你一样早已忘记曾经的颜色。但雪依却说，雪是高傲而又精明的，世上的千姿万色也比不上与生俱来的更具迷惑。许多年后，每当看到飘洒的白雪，回想起当日的谈话，我就会反问自个如果那时我并非一笑之至，那是不是之后的许多事就不会发生呢……
　　我的沉默引起了瑟香的不满，身体被勒地有些紧，不过这不打紧，因为我知道她很快就会放手。
　　“瑟香放开月吧，他快被你勒死了。”秋雯上前把我一拉出瑟香的怀抱。瑟香有些傻眼的看着被秋雯保护在怀的我，嘟着嘴，打趣道：“秋雯妹妹，也真是的，不就抱了一下吗，怕我把他吃了不成。难道……”秋雯的脸泛起了些红晕“姐姐，尽爱拿妹妹取笑，该打该打。”秋雯说着便追着瑟香打闹起来……说实话，秋雯张得是挺漂亮的，如果能娶她做妻子的话……也不错，但前提是……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头上的黑线不知多了多少，你们难道就不能不绕着我跑啊！
　　“好了，看看你们俩成什么体统，公子和烙将军都在底下看着你们呢。”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锦娘突然喝叱，原本活跃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低头左右瞄了一下秋雯和瑟香，嘿，这俩活宝安静的像俩尊像。
　　“你可真是一个祸害啊！”不用抬头我也知道这人是谁。
　　“烙将军这是在责叱小的吗。”
　　“责叱？不，本将军是在夸奖你。”夸奖？！！！有人愿意听到别人夸他是祸害的话吗？天啊，这用冷嘲热讽我情愿不要。
　　“那小的多谢将军的夸奖。”唉，身份地位的悲哀啊。
　　“烙兄，还要让小弟等候多时啊？”连歌有些不耐烦地叫唤道。
　　“抱歉，报歉，只是发现一样有趣的东西。”烙落纵身而下，留下的只有受此惊吓的我和一群……

　　“哇，烙将军那一跃真帅！”
　　“什么啊？烙将军人本来就长得俊，又是督卫，家事显赫，前途光明，英俊潇洒……哇，怎么看都很帅。”
　　“是啊，是啊，我们太幸福了！”
　　“如果我能永远的在他身边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你们还不知道王上要把公子许配给将军吗？”
　　“什么什么，这是真的？是谁啊？”
　　“是……”

　　嘿嘿，！！！！！这群花痴加三八
　　刚刚还这么死气沉沉，现在就……

　　“我不要，怎么能这样呢？”
　　秋雯？！！！你也太过分了吗，虽说老子我没有什么英姿潇爽，没有什么显赫家事，但你也不能这么快抛夫遗子啊！抛夫？遗子？！！！！啊！！！我在想些什么啊，难道是失血过多产生幻想？嗯，有可能。

　　“你们好了没有！”锦娘忍无可忍的转头喝叱还在那滔滔议语的纵人，“你们看看你们成什么样了，一点规矩没有。”
　　“我们怎么了，锦娘姐姐，我们不是好好站着吗？”五月有些胆怯的说道。
　　好好站着？站着！这……这怎么可能刚刚她们明明是聚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怎么会一下就站回原地，一副事无关自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那群天真活泼的少女从来多没有出现过……难道是我眼花了……
　　“月，你在干嘛一直在那揉眼睛，不舒服吗。”
　　疑惑的看着身旁的秋雯，恰巧的是她也正在看我，明亮的眼眸包容着温柔，娴熟，端庄，倒映着我消瘦的身影，却唯独少了前一刻的天真。蹙眉的转过头，又恰巧对视到锦娘同样审视的目光。看来只有我和她才注意到这异样的现象……

　　“月，下来。”连歌突然在炼场中叫唤我的名字，我很好奇我下去有什么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打。但作为书童我只有惟命是听，硬着头皮，来到连歌面前。今日的他换上了一身武将的装束，威武而又潇洒，比起初见时的那一身青有过之而不及。连歌丢给我他手中的弓箭，指着百米处的靶子，冷语道：“射。”
　　老兄啊，不是把你让我射箭，我不会啊！！！虽说你很讨厌我，常欺负我，但也不用这样吗，我我不会啊，难道你非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吗？
　　“连，别吓坏了月，我看月如此柔弱，怕是连弓也拉不了吧。”烙落拍打着我的肩膀，看似对我关心十足的说道。
　　我连连点头，这丑还是少丢为好。
　　“不过，……等你肩上的伤好了的话……”烙落突然低头贴近我的耳畔低语道，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我诧异的回头，望着烙落带着是笑非笑的面容，悠然离去。
　　我没有再迟疑，取箭，拉弦，弯弓，对准箭靶，放……一箭中靶。
　　无视上方的欢呼，忽略烙落诧异的表情，默默地将弓箭双手递还给连歌，退场离去。血渐渐的渗透衣裳，顺着右臂一滴滴滴落在地。不用看也知道，伤口裂开了。捂着右肩，靠在拐角处，回忆着烙落的那句话。

　　“不过，……等你肩上的伤好了的话……”

　　该死，他怎么会知道我肩上有伤，难道这就是久经沙场所培育出来的敏锐……

　　这是什么？蝴蝶？！默然的抬起手，看着在飞舞的银蝶缓缓地落在指上，又一点即飞，徘徊在上空，似留又非留。
　　“嘿嘿，你想让我跟着你，去哪？”蝴蝶是乎有着灵性，听懂我的话一般，飞舞着……追逐着银蝶的身影，竟不知觉中来到了凤凰台。我很惊讶，自从那夜凤凰迷奇飞回以后，连氏就派了几十个园卫日夜守护在这，怎么这时却无一人？带着疑惑，我慢慢的踏着台阶，摸索着来到凤凰台上。这时的凤凰台由于凤凰闪射的七彩光而变得光彩夺目，但四周的雾却更隆了些，是乎天地之间唯独之有它的存在。
　　“月，你来了。”夺目耀眼的光芒中，有一人影缓缓显现，娇小的身形，散乱的发髻，还有憔悴的面容。
　　“是你让蝴蝶引我来这的。”眯着眼，审视着眼前渐渐靠近的人，我无非的知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王错，想杀人灭口吗？
　　“月，你现在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她有些伤感的看着我。“不过，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你。”
　　她知道些什么，又想知道些什么，她告诉了她的主子了吗？这个人知道了太多，该让她消失吗？
　　“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眼神就好像你要杀我一样。”
　　“说，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竟然她看到了我本来的面目，我也不需再逃避些什么。
　　“你受伤了！”她有些惊讶，掏出手娟捂在我的右肩“没事的，伤口不大，好好休息就会好的。”她抬头，摸抚着我的脸许久“月，我好喜欢你，就像我亲弟弟一样。”
　　无情的打下她的手，冷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在那次书房中，我去找你，不巧听到你和锦娘的对话。”
　　该死，我竟然会这么大意，等等，她明明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月，你知道凤凰为什么如此耀眼吗？”她迷茫的看着前方，问道。
　　现在的我没有心思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我必须想办法除掉她……
　　她笑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夺走旁人的目光。”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那一刻我只是大笑。笑得好久好久，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她而笑。
　　“月，想听一个故事吗？”她没有在意我的嘲笑，淡然着为我讲述着她那凄美而又悲凉的故事。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边说边笑，边笑又边哭……
　　“月，我好想好想再听一声。”
　　茫然的看着她欲离的背影，我轻轻的张口，笑唤：“绿萼姐姐。”
　　她没有再转过身来，而是渐渐消失在迷雾中，留给我的只有那能揭示一切谜底的故事和那一句包含血泪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