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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初战5 ...

  •   就算昏迷时庆幸看不到修伊斯的脸,但除非永远都不睁开眼睛,否则终究还是要面对的。特别是伤口还在阵痛,浑身像被抽去了骨头,还有被这个从来就不知道体贴二字怎么写的未婚夫一遍一遍用冰刀一般的目光洗刷全身。

      阿克帝拉目前短短的一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可怜。

      身为主将却被人抬回来,除去全身十几处伤痕外,靠近心脏的部位还被重创,当修伊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卫兵发疯了。

      可是,最后证明,疯的人是克依拉。

      他冷笑,以为他看不出来?那种创口,只有她完全没有反抗才能造成。只怕这个蠢女人又干蠢事了。

      修伊斯只觉得她活该。

      “如果你再乱来,我就把龙骑兵调来。让那些脑容量不大的骑兽看住脑容量更小的阁下,免得它们以后还得哀悼一个初战就被毙掉的队长!”

      “……咳、咳。”阿克帝拉心虚地转过脸,暗自决心,下次就算她重伤垂死,也不要把她抬到修伊斯面前。

      “少爷?”克劳奇的影子映在门帘上。

      太阳神便毫不犹豫地将重伤的未婚妻孤零零抛下,长袍卷起一阵凉风,身影就刮了出去。

      留下无法动弹的阿克帝拉,长长舒一口气之后,又陷入无法自拔的哀怨中。

      已是一片夜色,军营沉寂,却并非是睡神安抚下的平和,燃着的光把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犹如白昼,每一丛火焰下都有一张紧张,兴奋的脸。他们安静等待,只求将官最后的命令。

      修伊斯只略略扫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待命的两个纵队长身上:“今晚你们自己去。”

      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面面相觑,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所有荣耀都来自于两位主将。两军相交,只要看见最前面那个金发或黑发的背影,他们便有了必胜的信念。如果,失去了这个依托——

      “怎么?要不要给你们每个人配个保姆?”察觉到略微的不安,修伊斯不耐烦:“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今晚去把那个驻点拔掉。如果失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深知这位主将说一不二的脾性,若在纠缠恐怕会被立时轰杀,纵队长立即收拾表情,拿出平生最豪迈的气势——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立功机会,他们终于有了光明正大出场的机会。

      一声长啸,队伍有序开拔,火把在出营时渐次熄灭,一个个灵活的人影在树枝飘摇几下后,便模糊在叶影中了。

      待到一切都恢复平静,修伊斯才放松了注视的姿态,在寒冷的夜风中,白色的铠甲被吹得铿锵作响,清冷的声音在没有月光的黑幕中更显鬼魅,稀落的几点火光拼命挣扎地燃烧,可光芒刚刚出生便被黑暗吞噬了,那残留的模糊光影投射到他脸上,那精致俊美的侧面露出一股比寒夜更冷的森然。

      “查到什么了?”

      一直在暗处屏气凝神的克劳奇这才小心翼翼现出身形:“山谷中有大型魔法阵的痕迹。随队回来的士兵说,袭击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但一片火光后,突然消失了大半。至于那伤口,那个纵队长如论如何也不松口。”

      使用了魔法阵吗?在战斗中能使用大规模的黑魔法,看来克依拉的实力也达到了相当是水平。可是,果真如此,重伤的她不可能发动耗力巨大的魔法阵,受伤应该是魔法阵之后……修伊斯双眸一冷,能够避开魔法阵的攻击,是对方太厉害还是她手下留情?再想到那个不躲不避才能造成的创口,想必是后者。冷笑一声,还特地封了纵队长的口,是想瞒住他?

      “那个驻地的将官,从主将到兵队长,我都要知道。再去告诉刚刚出去的部队,那个驻点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克劳奇默默颔首,又隐没在一片昏暗中。

      依旧站在寒风中,让那呼啸而过的声音冷却勃然而发的恼怒。克依拉绝不是挥霍生命的冒险分子,能让她这样做的,只怕有是那个有旧情的人吧。抑制不住的杀意汹涌而出,他谋算了那么久才会有今天的局面。在北方政权的体系中,没有克依拉,他也就什么也不是。无论是什么威胁到这一点,他都要毫不犹豫地消灭。

      更何况,他冷冷地勾起嘴角,那两只蝼蚁般的人,也实在花费不了他多少心力,不是吗?

      “呵呵,贝莱迪少爷,很不错的表情哦,在下很喜欢呢。”身体中的魔族又开始兴奋。

      修伊斯的眉头轻轻一挑:“自称实力非凡的穆拉比大人又要开始折腾了。”充满敬意的称谓中浸满了恶意:“被维克希尔先生的契约魔族咬了一口,我以为你会有些自知之明,没想到还是学不乖。”

      “……”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委屈地响起:“在下也没想到会遇上贪婪大公啊。位份比我高,能从他手里逃出来,在下也感到很幸运呢。”

      魔族对于实力的强弱承认得相当潇洒,并没有人类孜孜以求的“颜面”问题,反倒让毒舌的修伊斯无言以对。在半个月前,穆拉比浑身浴血地扑倒在他脚下时,在漫起报复快感的同时,也不免对那位维克希尔先生更加戒备。

      天边隐隐泛起红光,将星辰淹没在凝血般的夜幕中,风精灵送来不知是人还是野兽的嚎叫,修伊斯如欣赏音乐一样听了片刻,薄唇勾起一抹满意的韵味。这个兵团的最终目的是要培养出属于阿克帝拉一派的嫡系势力,如果纵队长不是蠢货,实现这个目的就方便多了。

      以鲜血铺垫出的野心,就这样在夜幕下无声地蔓延着,纵然有媲美神明的美貌,少年毕竟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在那华贵的衣饰和凌人的气势下,包裹着向上攀爬的最基本的欲望。而这欲望与皇都柏哈上空的阴霾相比,则显得微不足道了。

      法皇枢议政会中依然为了琐碎的小事纷纷扰扰。或者是筑路的款项少了几位数,或者是哪家少爷又扰乱治安,又或者某只受贿的手被恼羞成怒地揪出来。披着洁白长袍的大人们就像农妇圈养的鸭子,伸长脖子拼命叫喊。摄政大人早早退席而去了,没有德赛克里克大人的盯梢,这例行的议政会也无趣起来。抱着上位者的傲慢,他将大臣们的针锋相对看做无聊工作间隙的娱乐。当然,军报是不会在议政会上讨论的。这些被肥厚油脂和吞噬细胞堆积起来的生物绝不会对作战有什么助益,所以摄政大人极为好心的将军部隔离出来,避免那些负面的消息再去刺激同僚们僵硬的面部神经。

      可惜,虽然摄政大人将法皇枢的权力牢牢捏在手中,但对于法皇陛下以外的领土却无能为力了。北方叛军继上次胜利后得寸进尺,陈兵于济斐一线,大有将战线扩展至中部的意思。军部的威姆勒斯将军固然听话,但只是个穿着军服的官僚,算不得战将。摄政大人揉揉额心,想起不久前送上的两份作战计划,均由高级参事官呈交,在雅达吕西的突袭进攻和帕德西斯的焦土防御之间,他选择了前者——皇朝收缴的税粮每况愈下,实在经不起“焦土”的折腾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摄政大人靠进柔软的椅背中。天空飘过一小片云彩,在皇都少见的碧蓝天空中映衬得十分出众。他不禁呆了呆,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样的景致。可还没从那一瞬间的失神中清醒过来,懵然发现敞开的窗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只扁鸦,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混账东西……”摄政大人嘟囔一声,握在手中的笔随意动了动,签署调令——第二军团的纳孟提•斯派克将军并第七军团增援济斐战线。

      不管威姆勒斯将军抱着什么心态调动第二、第七军团,军部的诸位倒是一致的怀着看戏的心态。平叛几年,军部旗下几大军团的成绩单都不好看,略微平整些的,便是第二、第七军团了。但一个是堪培拉屠城的狂人,被发配到东方填海,不受重用;一个是半退休的老头子,从来都是运输打杂的配角。拉这两个军团出来,未必没有让他们出出丑的意思。

      距离东线战事过去才一个月,叛军休整至少要三个月,目前济斐的敌情想必只是佯动。摄政大人暗自盘算,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军部的控制权。让军人中的大部分都拥戴他,才能保证他在议政会中无人挑战的地位。因此,在军团长之间搞平衡,就是门艺术了。

      于是,在摄政大人艺术细胞的指引下,阿美达•科林队长又重新回到济斐地带的树林里。第二次坎培拉之战虽然夺回了郡都,但除城市外的大部分地区依然是叛军的地界。圣军只好紧紧聚拢在一起,以抗衡树林中突然发生的袭击。是以,第二军团不可避免地和怪胎集中的第七军团毗邻而居,也是以,暴躁的阿美达因为有了一个名声狼藉的邻居而变得更加火药味儿十足。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英俊潇洒的托迪嘉尔队长就算趴在泥沟里也不忘炫耀他的男性魅力。浓黄的卷发打理得风流飘逸,冷风瑟瑟中依然只披了一件无袖皮甲,露出臂膀上结实光亮的肌肉,一边叼着草叶一边向同伴挑逗地挤挤眼睛。不过对方显然不懂欣赏这粗犷的风情,板着脸一丝不苟地搜索着树林里的蛛丝马迹:“保持合理的沟通才能显现我们之间的伟大情谊啊。”

      “沟通什么?哪个美女的屁股摸起来手感比较好?”阿美达尽可能把身子隐没在草丛里。昨晚下了雨,她隐约在战壕下方发现了一个马蹄印,又不太确定。

      “虽然因为昨天我们打架才被罚做一天侦查任务,但长官只是想提供一个私下和解的机会,你这木板一样的表情,就算我想献殷勤也找不到缝插花啊。”暧昧地在她耳边低语,可崩溃地发现阿美达一点儿反映也没有。这位暴力女同僚对情调和调情的接受度始终在负值以下,每每都毫不留情地摧残他脆弱的心灵。

      “和解?你去把军部的那些白痴揍一顿,我不光和你和解,我还把赫梅斯的三围也告诉你。”阿美达嗤笑,军部那看上去美妙无比的作战计划其实愚蠢透顶。本想趁对手休整时中□□袭,可等到法皇枢磨磨蹭蹭把提案批下,军部慢慢吞吞把物资准备好,叛军早就在战线对面严阵以待。主动突袭成了笑话,军团长只好慌慌忙忙重新上报军部,几万大军压在济斐的墙根下动弹不得

      “赫梅斯的三围?不感兴趣,如果我把那边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子抓过来,你把你的三围告诉我,如何?”

      不远处很隐秘的角落里,草叶一闪,又无声无息。不等阿美达回答,托迪嘉尔队长就潜出了战壕。魁梧的身躯意外灵巧,在树影之间闪了闪便无影无踪。阿美达握紧剑,片刻,一声凄厉的喊叫,她一跃而起,向声源奔去。

      托迪嘉尔将一名男子反剪双手摁倒在地,膝盖牢牢抵住猎物的后背,另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见到阿美达,迅速默契地一个警戒,一个将战利品拖回战壕。

      至于以后的工作,就轮不到阿美达操心了。若说她体内潜存着许多暴力因子的话,那么托迪嘉尔在面对俘虏时,则是完全的暴虐了。在整个军团之中,能将刑求这项不怎么让人愉快的工作化为一种完全追求血腥和残忍的艺术,并将其发挥到让人瞠目的地步的,也只有这个浓密金发,风流潇洒的队长了。不知道与之亲密的女性了解到那双温柔抚摸自己的手在上一刻还流连于干涸的血液和被切下的各种器官,她们会有什么感想,反正在看到同伴开始兴奋喘息之后,阿美达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喂,别弄死了。”

      在她看来,圣军也好叛军也好,放下武器的单兵最起码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战场上她可以左砍右杀毫不迟疑,可战场之下,她对这种单方面的屠戮敬谢不敏。怜悯地望一眼惊魂未定的被捕者,就撇开脸。

      被逮到的是新近才开始适应工作的新兵,他在发现不妙之后虽然及时给后方的同伴发了消息,但面对托迪嘉尔蛮横的怪力,他就像猛兽爪下的小动物,连喘息都很艰难,束手之后只能满眼恐怖地瞪着面前笑得柔软的男人,一股森冷从骨缝里渗出来。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托迪嘉尔队长的确很兴奋,不在军营就代表他可以肆无忌惮。可是,碰上的到底是个新手,在打断了两根肋骨,掰折了四根手指之后,士兵就坚持不住了。

      “什么部队,哪个将领?”

      只是个普通的斥候,不可能知道什么重要的东西,托迪嘉尔暗暗啐了一口,只恨对方没有满足自己发泄的欲望。于是,连盘问都漫不经心。

      “我、我不知道!我……我、我们的军团长是阿克帝拉•维克希尔大人!”他很绝望。

      托迪嘉尔抽出匕首挽了一个花儿,一脸轻蔑,即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表示不信。

      一旁一直沉默的阿美达暗暗舒口气,她并没有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心中翻滚出莫名的轻松和失落。也许对提香•加德列这个依靠甜言蜜语维生的神棍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蠢材吧。冷笑一声,决定回去再把提香重新揍一遍。

      命运女神将每个人的生命丝线一种奇异的方式编织在一起,巧妙地掩盖了其中的经略之后,展现的是一副盛大辉煌的图画,只是这些生命丝线的主人,却未必会欢欣鼓舞地走向他们的宿命。只是在这一刻,阿美达•科林在二十多年还算顺遂的人生中,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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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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