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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初战3 ...

  •   默哀堡内盛大的庆功典礼最后详细记载在以后留存的多种文书中,作为黑巫师统帅的北方政权真正崛起的标志。无数史学家对其中的小细节津津乐道,提及最多的,便是仪式中维克希尔先生的长女在希林斯大人授勋后,向他行屈膝礼,并让出宴会中的次座,再一次凸显了希林斯大人的地位。所有人公认这是帕德西斯家终于压倒维克希尔家的意愿,成为政权体系中一支独立势力的开始。

      对后世评价一无所知的阿克帝拉倒不觉的自己的膝盖有多么娇贵。她在学院和野游时对无数人行礼,也没有人指责她失掉了姓氏的体面。不过庆幸薇娅夫人没有要求修伊斯也作出这个动作,她毫不怀疑,金发少爷为了自己家族的名誉会当场将尊敬的希林斯大人给抹杀掉。

      她极好心情地享受城堡里难得的盛宴,虽然要心虚地回避未婚夫冰冷的目光,可是只要下定决心忽略,并且还能带着病愈的凯特炫耀她在宴会上作弄人的小把戏,这场典礼也算十分有趣。

      “怎么看都很让人担心呢。”欧姆拍拍葛立特的肩,这个橘发青年紧皱眉头,目光追逐着那抹欢快的黑影子。

      “欧姆大人,”他回头,见到来人,眼中闪过戒备:“小主人并未上过战场,所以……”

      欧姆大人也是行伍出身的野游者,很早就跟随黑巫师作乱,却是一个公认脾气温和,宽容大度的人,就连刚烈的海德斯大人也能相处愉快。可是这样的性格到了战场便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所掌的军团更是以疾攻见长,是目前唯一在功绩和资历上能与希林斯大人相较的人。正是如此,两位老资历的同僚便让比人有了暧昧的猜测,加上他对薇娅夫人的善意一向谦恭的接受,久而久之,在外人眼中,也成了帕德西斯家的支持者。

      “先生已经作了安排,我也会尽力保护的。”微笑着安抚葛立特。这个当初作亲随的孩子也开始掌兵,而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将”。回想起前几日维克希尔先生向他透露作战计划时一脸托付重担的表情,他便明白,其实这次的责任不是作战,而是做保姆。他并不想卷入继承权的纠葛中,对阿克帝拉的定位也止于上司的孩子这一身份,因此行事立场的中立能够让他写给维克希尔先生的报告保持最大限度的客观公正。

      “我并不担心小主人,”葛立特用怨恨的目光瞟向远处:“那个金发小子在法皇枢的初战是什么表现。现在让他也去,实在太碍眼了!”

      欧姆哑然。虽然重视同僚关系,可他早过了调解少年情思的年龄。正巧心情极其恶劣、将自己灌得醉醺醺的海德斯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拉他去拼酒,于是从善如流地脱身,只不放心地看一眼葛立特咬牙切齿的脸,觉得这男孩还需要磨练啊。

      北方政权在喧闹和庆祝之间决定了下一步攻击的方案,并极有效率的在四天后,参与的三个兵团共五万余人开始向目的地进发。这一次,法皇枢的情报部像是失聪失明一样,直到济斐防线的前沿哨所被攻占了两个月后,才将报告送到摄政大人手中。好容易过了一段舒心日子的摄政大人攥着文书,强忍着将官员从三楼窗户扔出去的冲动,急召军部的高级参事官商议对策,然后,才腾出手来教训情报部一干渎职的大臣。

      军部上层的人心惶惶并不会传染到下层中,特别是有莱克将军这样的主官在,第七军团的兵队长们个个都健康活泼的成长着。无论是聚众斗殴还是违禁赌博,甚至没有上下级观念地挑衅长官,在这里都司空见惯。其中,最为嚣张的,就是以波勒•托迪加尔和阿美达•科林为首的纵队长们。这些以武力为处事原则的年轻人们,在军团中横行无度,秉持着走路基本看天,揍人一向朝脸,说话绝不过脑的风雅。

      在这种优良作风的熏陶下,在兵团内的合法斗殴场上,两位打红了眼的纵队长抱着极大的热诚向对手扑过去。围观的士兵欢呼咒骂,煽风点火,越来越兴致高昂——在莱克将军的默许下,这种擂台形式的内部打斗绝对是血液中流淌着火焰和酒精的军官消磨精力的最好方式。

      阿美达堪堪躲过从头顶上劈下来的巨剑,手心因汗湿有些打滑,在抡转的时候差点儿连剑柄都甩出去。好在对方也没收住攻势,武器竟卡进地缝中,她就势一滑,狠狠踹向敌人的踝骨。

      “见鬼!”吃痛的波勒怒吼一声,急忙跳开,英俊潇洒的脸涨得通红,死瞪着又搞偷袭的女人。

      蹭蹭挂破的嘴角,又紧紧手中的长剑,阿美达笑得十分乖张:“放心,我很小心地避开你的脸,不会让你的偷情对象心疼的。”

      论力量,女人绝不是男人的对手,但阿美达的灵活弥补了不足。虽然力气不大,但几番偷袭下来,波勒身上早青紫了好几处。

      围观者鼓噪起来,大多是奚落花名在外的纵队长对着女同僚太过怜惜,只怕要再贡献出两颗门牙来讨对方欢心。波勒队长也不恼,狠狠剜了一眼后,做出一副倜傥的样子:“亲爱的,这力道可比昨晚轻多了,你果然舍不得我啊。”

      “呸,昨晚队医的床铺够缠绵吧。放心,今天你还会见识到他纠结的肌肉是多销魂了!”阿美达也不啰嗦,直接提剑就砍。

      就在手落的瞬间,她突然瞟到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猛地睁大眼睛,动作急剧缓慢且僵硬下来,让波勒轻巧闪避到身边都没发觉。

      “那个家伙——”

      一见到对手松懈,立即反击,满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躲开,却没想到这一次是真要劈到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缩手,还是削去了她半片肩甲。波勒气急败坏:“喂!女人!你突然死了吗!”

      人群见到这惊险的一幕也都呆住了,一片沉默中,只听到阿美达生硬的调子:“提香•加德列!”

      每个军团都会配一名神官——具有白魔法治愈能力的他们在战场上是士兵们渴望的医师,在平日里也兼职做心理工作。这些来自大神殿的白袍使者在军队中有着超然的地位,毕竟谁也不会得罪可能有一天会掌握自己性命的人。阿美达在职业生涯中也牢记这个准则,在神官面前比对莱克将军还要恭敬。在上一名神官因为实在受不了军团内部斗殴造成他工作量非正常激增而坚持请辞后,殷切诚恳地盼望继任者的到来。

      可来的是提香•加德列。这个以勾引女人为毕生志愿的,除了床上技巧什么都不研究的浪荡公子,让这样的人做神官,她不得不恶毒地猜想军部的险恶用心。

      不论提香这个大神殿的挂名伪圣徒因何缘由到了第七军团,只要他真心想讨好别人的话,以他的魅力大多会如愿以偿。短短几天,除了阿美达、波勒、赫梅斯,军团里的大小军官都对这个彬彬有礼,言辞恳切,平易近人的年轻人抱有好感。虽然有时也会惊讶神官大人猎艳的习性,但有波勒队长在前,实在轮不到他被指责。

      就算如此,也未必真没有人招惹他。提香自认到军队后小心翼翼,虽然粗糙的生活一直在折磨他的身心,如果抱着磨练的心态也能坚持;可要是面对红发的纵队长,就算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无济于事。

      “您想做什么?”无奈地停下,一时大意,终于还是被堵在小树林里,看着阿美达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意识拉拉衣袍。

      “呵,尊敬的神官大人,我能做什么呢?”既然认定了提香没出息的性格,她就毫不客气地将他架在两棵树中间:“不过是想联络一下老同学的情谊罢了。”

      情谊?他提香不过是阿美达眼角下的一片灰尘,连擦拭的价值都没有。

      “说吧,军部把你这种废物派到这里,是想对第七军团做什么?”

      “什么什么。我的大人,您太多心了。”提香漾起一个迷人的笑,那是许多贵妇佳人为之痴迷的角度。

      可惜阿美达不是贵妇,也算不上佳人:“把我当白痴?你提香自然是认得大人物的,我不说可不代表我不知道。”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无论提香多么违反风纪,在学院中都没有老师敢于教训,更不用说一个古大陆系的吊车尾竟然能进入大神殿,简直是前所未有。如果背后没有猫腻,才叫怪事。

      “好吧,好吧,”眼见对方提起的拳头已经伸到自己鼻尖下,他连忙求饶:“大神殿的祭司看我不顺眼,想要给我好看,我惹不起才申请到你这里来的。毕竟军队里我就认识你们啊。”

      “撒谎!”这下真的把拳头抵上他的脸。大神殿的祭司是个公正严明,待人处事绝不偏私的人,怎么会和一条小杂鱼过不去:“祭司大人有必要对付你?”

      “是啊是啊!”这下找到知音,提香差点儿扑上去:“不就是勾搭了一下他的情妇么,有必要这样吗?”

      “……”立即像甩掉脏东西一样将他甩开,阿美达满脸厌弃。

      不过,重获自由的提香反常地没有逃开,依旧涎着脸站在那里。太阳慢慢被天边席卷的云吞噬,小树林阴暗下来。枝叶斑驳的影子模糊成一片,给两人罩上一层灰衫。霎时,连卷过的风都成了冰凉,提香的衣袖被微微撩起,不知不觉中,那略带无耻的表情变成一抹古怪的笑。

      为什么会觉得这家伙危险?从脑后传来的惊秫凉意第一次被阿美达怀疑。对面只是一个风流的花花公子,却让她有了攥紧佩剑的冲动。

      “你笑什么!”

      “哎呀,亲爱的阿美达,你为什么总这么讨厌我呢。其实——”提香猛然蹿上来,将脸贴得极近,唇边含着魅人的笑,一双眼睛流动着迷乱的光彩:“我很喜欢你啊。”

      “哼,老子也很喜欢你,特别喜欢揍你!”这种程度的调戏当然不放在她眼里,将剑柄砸在他的肋骨上,眼中满是阴狠的警告。

      可是,提香像是没感觉,他坚持靠过来,浅浅地低语:“我是真的喜欢你,否则怎么会担心地来看你呢。第七军团的火神,当被背叛的时候,你是会流血还是流泪——”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狠狠揪起,脊背深深撞进树干里,整个身体完全被摁住,连脚跟都是悬空的感觉。

      “少来这套!老子可没耐心听这些装神弄鬼的废话!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阿美达•科林,你就是太天真了。”

      什么也没说,扭扭手腕,清楚传来肋骨断裂的闷响。

      提香终于有了疼痛的表情,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被如此折磨过。他果然还是小看她了。学院时期的嬉闹早已结束,经过战火洗礼的阿美达在必要的时候是真正的阴狠老辣:“你还在想延揽那个人到军部?我看到你上交的申述文件了。她杀了孟什蕾老师,法皇枢不会撤销通缉的。你说,一个逃犯,一个有实力还有野心的逃犯,在这种世道里,会选择怎样的生活呢?”

      阿美达加力,又听见闷哼一声。

      “她……她可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现在正在叛军里高兴地当头目呢!”提香想潇洒地嘲笑,可胸前的剧痛将他的意图扭曲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这更激怒了阿美达。她不是没有想过在战乱四起时克依拉•奥姆巴特的立场,可一旦脑子里出现任何不好的猜测,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扼杀。那是除赫梅斯外她唯一完全相信的人,如果赫梅斯是可以相互依靠的亲人,那么克依拉就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长达六年的相处,她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对方也很清楚的她的想法。黑巫师和他的叛军就是扰乱大陆安宁的祸源,是打着反抗招牌中饱私囊的卑鄙之徒。她无数次在克依拉面前数落过叛军的暴行,也无数次申明过她的志向。如果她当真看重她,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会明知如此还站到她的地对面。

      所以,这个风流的骗子又在撒谎了,而且还是她最不能容忍的谎言。

      “你不相信……呵,你当然不相信。你从来就看不起我,如果不是克依拉,你连和我站在一起都不会忍受吧。”提香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就像金属摩擦石块一般刺耳:“可是如果我告诉你,克依拉•奥姆巴特,声称自己是宝石商人的女儿,她真正的父亲就是那个黑巫师——”

      “住口!”

      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怖的吼叫淹没提香所有的声音,她瞪视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裂。半晌,原本烧红的眼睛却慢慢冷却了,只用一种看到怪物的眼光打量他:

      “提香•加德列,我应该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我以为她是你的朋友,可为了攻讦她你连这种谎话也说得出来?”阿美达鄙夷地:“原来你已经堕落成畜生了啊。”

      “你信不信都好,阿美达。我说过你太过天真了。从来都被保护得好好的,父母的宝贝,学校的明星,军队的宠儿,所以,你才能不可一世。”他握住揪住衣领的手,微微前倾,用一种几不可闻的音量叹息:“你总该要吃些苦头的。”

      阿美达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摁着他的肩头,而提香几乎倾倒在她怀里。虽然两人的对话是暴怒凛冽的,但在外人看来,则更像是在暧昧的低语。

      “阿美达!”四下寻找的波勒终于看到目标,不过他的眼睛沉了沉,漫不经心地溜一眼被同僚挡在身后的影子:“还有神官大人,你们怎么了?”

      阿美达松开手,残存的情绪还留在脸上,冷冷地不发一语。

      “啊,科林队长正和我说起求学时的事呢。”提香大大方方地在波勒面前整理被拧乱的衣袍,动作行云流水,优雅非常。

      “哦?那一定是非常激烈的往事吧。”波勒仍然挂着完美的和善表情——纵队长无时无刻不是一副勾人的笑意:“科林队长,副团长找您很久了。如果还有话,还是下次再叙吧。”

      阿美达冷冷看看波勒,再盯一眼提香,扭身就走。

      就在她转生的一瞬间,波勒队长的笑容森冷下来,唇角尽是冰凉,满满的敌意毫不掩饰地射向神官。迫人的气压让提香又出了一身冷汗:“神官大人,科林大人很容易激动,希望您见谅才是。”

      示弱地眨眨眼睛,提香很无辜:“我可没有招惹她啊,大人。科林队长的厉害我是清楚的,我哪里是她的对手。”

      波勒扫视一遍纤细的神官:“总之,请您包涵。”

      对方像是马上会扑上来劈了他的样子,提香微微后退一步,传言第七军团里没有正常人,果真如此,都是些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满意了对方的退怯,波勒略略行礼,转身离开。

      直到对方完全不见踪影,提香才滑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强忍呻吟,掀开衣襟。果然,胸侧早已青紫一片,连忙掏出一小瓶药剂,全部吞下,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喘息半天,才舒出一口气。

      “洛杰,果然我还是最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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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也不用说了,自打一百军棍,大人们就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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