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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南方的人3 ...

  •   森基奇城的副城主卡尔莫夫大人近来很烦躁。被人称作少年得意的他还不到二十九岁便登上副城主的位置,虽说生父也算位高权重,但他本人也不过是一夜放浪之后令人头痛的产物,湮没在众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中,恐怕连名字也不会被生父记住。多年来是靠了倔强不屈的脾性和日以继夜的努力,才堪堪在二十八岁登上南方大城森基奇的高位。尤记得自己当初登城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镜子中那个一身华服正装越显沉稳英武的人,还是不禁摸摸眼角。

      浸淫官场的人果然还是老得快。前几日无意听到几个小官吏闲谈,提及他时只有四个字:刻薄寡恩。他倒没有忿恼,似乎还得到赞扬一般理所当然。刻薄,在这吃人的官场,作一个老好人只会被人踩踏欺辱;寡恩,对那些什么本事也没有一心只想求人施舍的垃圾他没有厌恶地一脚踹开就已经是开恩了。毕竟当初,他可没有承任何人的情份,单凭自己的才智辛劳才获得的风光荣宠。

      不过,当这种风光荣宠逐渐笼罩在名为“神圣同盟”的阴影下时,就格外令人不快。卡尔莫夫大人是不信神的。古大陆系毕业的他对神明、魔怪、圣者之类嗤之以鼻。所以神圣同盟那些宣教讲道的神官圣使在他眼中和巫人神棍等同,都是骗吃骗喝的无赖。可这些无赖偏偏形成了势力,进而影响到他的上司——那个无能城主的决定,不能不让他感到万分不悦。不过,深谙官道的他自然不会将不悦摆在脸上,而且常常带着相反的情绪随着上司同僚奉承那些骗子。

      他们并未威胁他的利益,有时甚至还刻意讨好他。但是,在看看镜中眉头深皱的脸——他还是很厌烦。

      “大人,”敲门声响起,侍女屈膝请安,眼光扫过自家主人英挺的模样,莫名红了脸:“夫人回来了。”

      卡尔莫夫大人轻轻点头,心中却一片鄙夷。女人,和他那个只知道追求富贵却不知充实大脑的母亲一样,都是贪婪,永不知足的,一生只妄想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急促的脚步,门扉打开,走进来的卡尔莫夫夫人风尘仆仆。因旅行而劳累,清丽的脸上苍白一片,有一种随时快倒下的错觉。

      “大人!”她没有靠近丈夫,只站在房间中央,待侍女退出,颤抖的声音也压抑不住激动:“大人!听说您关押了大部分华沙族人?”

      眼睛的焦点落在夫人异常的苍白上,卡尔莫夫大人十分不快。

      “大人!您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他们只是为本族的守护神明献礼,这并不是多大的罪过!”出乎意料,一向温和的卡尔莫夫夫人仿佛没有看到那令人畏惧的脸色,罕有地执拗起来。她向丈夫迈进一步,责问的嗓音拔高至尖锐:“您是掌管治安和刑罚的副城主,没有道理不明白这个!”

      “这就是您在分别小半月后对丈夫说的第一句话吗?”卡尔莫夫大人拍拍手,但神情依然森冷得可怕:“您为了那些不相关的人来责问我吗?”

      猛然发觉面对的是自己一向避之不及的人,副城主夫人的愤懑迅速被慌张和惶然取代,望着丈夫冷峻的脸一下子就想不起来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您应该记住,您是我的妻子,对我的任何决定都好表示赞同,不是吗。”察觉到那丝害怕,卡尔莫夫大人稍稍软化,只是一贯刚毅的表现让这种转变不甚明显。

      “我、我并未在外人面前说过什么。”下意识辩解,但随即又紧咬下唇。

      “那很好。”转身对着衣镜,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也暗示妻子要尽一尽妇人的义务。
      卡尔莫夫夫人垂头,至始至终盯着指尖,一步一步靠上去,为丈夫整理衣领。

      衣料瑟瑟的声音在房间里方大了十几倍,卡尔莫夫大人安静地看着镜子中妻子垂首低头,那呼吸离自己很近,发间自然的馨香缭绕周身,很是安心。

      “那个……我上月收到父亲的来信,”卡尔莫夫夫人却没有这份安逸。途中听说的关于华沙族人所引起的情绪被镇压后u,才想起她原本盘算着要说事,她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集中在领结上,口干舌燥,仍不得不开口。家中对她的拖延已十分不满,近日来信中已有责骂的意思,所以尽管万分不情愿,还是得向丈夫说:“哥哥,他、他好像得罪了内政参事官大人……”

      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崩塌,妻子的美丽再不能吸引他的眼球:“所以?”

      这明显让她难堪的问句,卡尔莫夫夫人把头垂得更低:“所以,您能不能……”

      “哼!”一把推开妻子,烦躁地将己系好的领结扯下,丢进椅子里:“为您家那个蠢货去得罪内政参事官?夫人,我以为您还是长了脑子的呢。”

      锋利的言辞化作利刃,膝下一软便跌入躺椅中,呐呐地:“也许帕德西斯家……”

      “帕德西斯家?”妻子这副胆怯的模样让他愈加不耐,当初选择婚姻,不过是为着早日脱离那个腐败家族的资本。他甚至没有多考虑女方娘家贫瘠的财产和低微的势力便举行了婚礼。原本认为与他缔结婚姻的女子应该抱着与他同样急于独立出家族的念头,却没想到一直摆脱不了来自娘家的影响。现在,则到了变本加厉的地步:“您不要忘了,卡尔莫夫家只是帕德西斯家的远族,您的丈夫更是这层关系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您既然已经结婚改姓,就要明白到底哪个姓氏才是重要的!我既然没有依靠卡尔莫夫家的权势,现在让我为了不相干的人向帕德西斯家低头就更不可能!”

      卡尔莫夫夫人呆滞一下,丈夫口中:“不相关的人”是压垮她心理的最后一击。他与她的兄弟固然不甚亲近,但若直接归为“不相关的人”,只能表明在丈夫心中她也是不甚相干的。

      其实也并不想将怒火烧到她身上,其实也明白妻子心性中始终有抹不去的良善心软。卡尔莫夫大人看到她陡然黯淡的神色,再多的苛刻也只好咽进肚子里,不发一言地摔门而去。

      巨大的磕门声其实并没有让倒在椅子上的人儿有何反应。她太疲惫了,这种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劳累。不可否认,她的生活是精致考究的,纵然不是社交界中最华贵耀眼的,但衣行起居上家主人的花费也绝不小气。但是,已经结婚近两年,却总也无法习惯和丈夫相处。对方举止中的冷淡和言辞中的尖锐铺天盖地地占据了对这个男人的全部印象。逼迫她一再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压抑到病态的地步。独处回想,才惊觉竟连丈夫的容貌都忆不起,只余满满的筋疲力尽。这样的生活,才短短两年,便有如一世纪那般漫长,再想到未来不知多少个两年,便连呼吸的力量都没有了。

      不知呆坐多久,门扉再次悄悄拉开一条缝。执壶的女仆惶恐地张望进来,见只有女主人一人,才敢怯怯上前。尽管刚才房间里的争执隐约可闻,但她明白,所带来的消息是女主人三申五令要求及时通报的。

      “夫人,刚才牢里说,新收押了一位野游者,和您说的很像……”

      “什么?”

      还在颓败中的卡尔莫夫夫人猛地清醒。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您说什么?”

      侍女看到夫人的手慢慢摸向项颈间须臾不离的一枚八角葵吊饰,剩下的话全都咽进嗓子里。

      这个景象并没有倒映在白缎带中。事实上,那条缎带又被收拾起来,遗忘在角落里。因为,被囚禁的修伊斯发现,他的牢狱生涯实在太丰富多彩,根本无暇欣赏城堡外的湖光山色。

      魔族穆拉比铁了心要将他训练成大陆第一魔法师的模样,极严厉的鞭策训导让修伊斯自觉又回到懵懵懂懂的幼年时代,启蒙老师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可一旦他完成某项咒术,耳边又无一例外地传来魔族那阴森的笑,又让他错觉自己是他餐桌上的美味,引逗得食客食指大动。如此反复,他极力抵御这诡异的气氛便已全神贯注,自然无力再关注窗外的是是非非。

      不过,如果在修习魔咒的森暗房间中,在集中精力的视野中突然从墙壁现出一张人脸,也不能怨他掌中一滞,上涌的魔力突然中断,撞得胸口一阵生疼。对修伊斯来说,这种冲击实在是可以被忽略,特别是看清了那张脸孔之后,那疼痛便被完全无视掉了。

      “呵呵……”穆拉比的诡笑又张狂起来,像是被隐匿已久的秘密终于大白天下,却又反常地在怪笑之后便消隐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修伊斯瞪着那个穿墙而过的飘忽影子,罕见的将惊讶写在脸上。

      要说起太阳神的美貌,也不会是家族突变的结果,修伊斯的父亲,纳瑟斯•德塞克里克的兄长,虽然体弱多病而早逝,但当年也是社交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现在年长的权臣偶尔也会叨念那位操琴如画的男子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他的妻子,修伊斯的母亲,则是南方一颗最柔美的宝石。而修伊斯,除了那一头金发,在外貌上承袭了母亲绝大部分优点,至今达贡城堡还悬挂着他母亲的画像,足以吸引每一位房客驻足流连,而如果他也站在画像下,则会有画中的美人儿走出来的错觉。

      所以,那张脸对修伊斯来说决不陌生。尽管他从未见过父母的音容,可那熟悉的面容长在一个有着十几年前流行的宫廷礼服上,一头长发间还佩戴着一顶金冠,心中还是不可思议。

      “修伊斯?是我的修伊斯吗?”那位亡灵刚进来时还有些迷茫,但发觉了那个站在一旁的优雅美少年后表情突然生动起来,如同积累了十年的悲伤思念与悸动都包含在这句问话中,足以令任何听者动容。

      可惜,神经冷酷的少年只向后一退,审视与戒备毫不遮掩。印象中从未有人如此有感情的呼唤他的名字,陡然一听只觉别扭:“你是谁?”

      “我?”见到那孩子的抗拒,原本就情绪不稳的亡灵更加激动:“我是你的母亲!是辛苦孕育你的人!是给予你生命的人!”修伊斯退避的举动着实让她伤心。

      金发少年仔细打量,看到她身上的衣裙依稀纹着德塞克罗克家的族徽,脖项间的链圈曾在家中库房中见过,手指上的戒指是十分熟悉的花色,才不得挫败地承认,也许这个忽然钻出来,满脸激动的女人,确实是传说中将他诞下后便失踪了的母亲。

      “我的孩子!”看到他眉宇间的松动,那女人欢呼一声,便想上前拥住自己的儿子。

      修伊斯再退一步。

      且不说她到底能不能触到他,单单是一个拥抱,于他也是万分不习惯的。

      “我的孩子!”看到再次被拒绝,那飘忽的影子更加哀怨,依稀可以看出生前绝代风情的眸子中饱含泪水:“我可怜的孩子,原谅我吧。你的母亲也希望能看护你长大。”

      要不是自知此时再皱着眉扭过头,着实太过残忍。修伊斯强忍了最大的不耐让那双纤长,透明,冰冷的手捂上自己的脸侧,那感觉决不是文艺画册中形容的春风般的温暖,而是如刀锋般刮得生疼的寒冷。

      “要不是纳瑟斯……要不是纳瑟斯!”女人的声调陡然凄厉起来:“那恶毒阴险的下流痞子!我的孩子啊,你应该以全大陆最贵重的身分降生,生来便会接受万灵膜拜!”

      在急促的话语中听到叔父的名字,修伊斯冷笑。果然,纳瑟斯厌恶自己的根源便是这个女人吧。毕竟谁也无法喜欢自己的名字像被毒液浸泡千年后以那样凄厉的方式喊出来。

      “孩子,”母亲还想多多感受儿子肌肤的温暖,于是修伊斯的脸又被冰刀刮过一遍:“我的修伊斯,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等了多久,每天盼望着,盼望着,风的精灵,树的喃语,天空飞过的雀鸟,他们能带来你一字片语的消息。多少次想望,我的孩子,美丽的头发上是否戴着耀眼的皇冠……告诉我,孩子,你在皇宫过得好吗?”

      他可以肯定母亲在诗歌上颇有造诣,但修伊斯显然不长于欣赏这样富丽,饱含亲情的词藻,淡色的眸子中平静无波:“皇宫?”

      “是啊,是啊,你是法皇陛下唯一的孩子——”

      “夫人,”他打断她,带着对一个疯子胡言乱语的不耐:“您的画像是挂在达贡城堡,您的头衔是德塞克里克夫人,您的孩子自然也会在德塞克里克家长大——”

      “什么?”晴天霹雳一般,踉跄退了几步,盯着修伊斯的脸突然哀号起来,双手掐着手臂,指甲扣紧皮肤:“不!骗子!骗子!我的孩子,法皇陛下的孩子,唯一的孩子!将来继承皇位的闪耀之星!陛下是这么告诉我的,纳瑟斯也是这么答应我的!”

      抬头看到儿子眼中浓烈的怀疑:“啊,你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问陛下,他将花朵插在我发际时说了什么!他向我邀舞时说了什么!他拉着我的手哭泣时说了什么!不,你不属于德塞克里克那个阴暗变态的家族,你的姓氏是凯维森!大陆上的至尊!”

      修伊斯抚抚头发。想不到法皇陛下那毫无生机,庸庸碌碌的中年人年轻时也颇有情调,至少在哄骗女人方面很有才。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也算他的母亲,竟然这样毫不羞耻地在孩子面前承认与别的男人偷情,大抵也是仗着那同样没有羞耻心的一方冠着大陆最高统治者的名衔,自觉很骄傲吧。

      “请您自重,您是德塞克里克家的夫人。”

      “不!那病恹恹的家伙怎么配得上我!我的容貌,我的才情,是注定要冠上皇冠的!”

      有这样的执念,连死亡都抹不去的不甘心才能让她滞留人间吧。修伊斯再次冷眼看去,不免失望,让父亲倾慕始终的,竟是这种货色的女子吗。

      要说最早关于文艺的教育,并不是祭司夯长的赞歌或云游诗人粗糙的呓语,而是锁在城堡高塔一间小屋里的,由他父亲执笔的一柜子手札。当年幼的他无意中闯进去,好奇地翻开它们,便知道世间有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是至苦至毒的药剂。他的父亲秉承了德塞克里克家偏执的传统,将一身的感情都献给他的母亲,那位来自南国的明珠。用手中的笔记录了她的一点一滴和他的心心念念。那质朴的,毫无修饰的文字就连修伊斯那颗生来冷漠的心也能触碰到字里行间的,关于一个染上“爱情”毒药的男人的欢愉,快乐,愤怒,痛苦与绝望。他像阅读小说般翻过所有手札,至此对所有华丽堂皇的词藻不屑一顾,同时也深深告诫自己,这样的感情是可怕的,毁灭的,毫无意义的。可就算如此,对那文字间深刻的倾慕,赞美,和至死不渝的坚决,以及家中那幅描绘得细致入微的画像,还是让修伊斯在不多的时间里幻想过母亲的风采。

      再瞄瞄眼前这个苍白,怨恨,径自诅咒着的女人,便只能失望。也再次验证了他关于女子大多愚蠢的论调。他的母亲,德塞克里克夫人,愚蠢到相信一个男人的誓言,更愚蠢到相信一个统治者的承诺,沦落至白鹰城堡,也是咎由自取。

      “修伊斯!修伊斯!你是继承了神圣血统的皇子!你要去和陛下说,你是他的孩子!”亡灵叫嚷着,急迫着,冲上前想抓住儿子的手。

      又一次,修伊斯避开了。

      居高临下地睇睨:“夫人,我是德塞克里克家的继承人。”

      “不!不!”狂猛地摇头,如果不是形体早已固定,那满头发饰也许就被甩掉了:“你是陛下的继承者!”

      再多的情绪都化作唇边的冷笑。

      关于城堡中家仆的窃窃私语,他是知道的;关于父亲手札中若有似无的怀疑,他也是知道的。如果说同时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女人都不清楚自己的孩子究竟承于谁的血统,那么所谓真相便也只能是无端的猜测罢了。修伊斯也曾动摇过,撇开外貌不谈,他那一头金色的头发确实似乎与皇家的前几任某位陛下更相似些。但愈年长,修伊斯愈明白,自己的脾性的的确确与德塞克里克家一脉相承。于感情上,父亲虽然体弱,但至少才情让他折服;叔父虽然阴险,但至少谋算让他钦佩;而那个终日高坐御座,周身泛着酒精臭气的男人,于他只能算个会呼吸的木偶。

      “你去告诉纳瑟斯!告诉纳瑟斯!”

      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嚷中,修伊斯终于到了极点。不要说他的血统连这女人都闹不清,已经有了儿子的法皇也不可能为了另一个血统不明的孩子让身为贵族的德塞克里克家蒙羞。

      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女人太过执著,才让皇家与德塞克里克家一同忍无可忍,让她在白鹰城堡自生自灭。

      不过……这个幽灵的存在难道是个秘密吗?法皇亲手将他送进白鹰城堡,是随性而为还是别有深意?能够端坐御座二十余年,他是不是太过小看了……

      不屑地哼了哼,任隐身咒一点点吞噬身体的影像,修伊斯安静地遁走。而一旁一径诅咒怨怒的母亲,则一直都没有发觉日夜思念的孩子已然离开,只顾着悼念她已逝去的繁华,埋怨命运的不公。

      ……………………
      要说……这年真是为别人过的啊……不过,在各种杂事的间隙,俺也辛勤的耕耘了这么多,大人们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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