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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荣辱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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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软禁了。软禁在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家具陈设无不彰显华贵。可身处其中的人却无法踏出由禁锢魔法封印的门,百无聊赖的修伊斯•德塞克里克依靠在床头,盯着对面墙上的风景画,一遍遍回想两天前发生的事。
当他千里奔驰来到济斐,毫无阻碍地一脚踹开副城主招待客人的房间大门,那副样子在达文•卡瑟和菲利尔德•艾博特的眼中一定十分可笑吧。
“她在哪儿?”修伊斯那时气息不稳地发问。
“谁?”回答他的两人俱是一脸茫然。
菲利尔德也就罢了,达文竟也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他的心瞬时冷静下来,同时也明白,自己跳进一个精心安排的陷阱里。
然后心如止水。
在得知那个女孩儿根本没事后,在马背上奔驰时那颗怪异的心又恢复到波澜不兴的状态。就算明白此时的境遇至少是遭到某位“友人”的背叛,他的反应也是近乎观赏陌生人倒霉一般默然。在他到达济斐的当天便收到第五军团大捷的消息,同时便因渎职罪被推进这个华美的牢笼里。好在济斐城主是个小心翼翼的人,照看着他贵族下任家主的身份,就算他是带罪之身,依然好好款待。
所以在正常人理应惶然失意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情自得地嘲弄前因后果。
就在修伊斯靠在床上发呆的房间的楼下,气氛却比监牢中还要糟糕。
滴漏的声音单调枯燥地不断重复,但成了这个空间中唯一的生动之后,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灯光暗沉,使各据一角的达文和菲利尔德的脸都隐藏在光影之后。
自晚餐后他们就这样对坐沉默,似乎时光还停留在修伊斯踢门进来,在淡金色瞳眸的逼视下无言以对的那一刻。他们清晰地看到金发少年的眼神从急切、错讹、冷静到死寂一般漠然的过程,然后嘲笑地撇撇嘴,不紧不慢的声调是那样居高临下:
“这是你们谁的主意?”
在完全莫名的断断续续的问话中拼凑出来龙去脉,然后依旧只好茫然。是他们谁的主意,懂得利用求学时代的事情牵绊修伊斯前进的步伐?
达文看看对面被灯光扑打得忽明忽暗的菲利尔德的剪影,心情只一味地沉。
说道修伊斯对那个同系女学生的态度,身为好友的他们都有或多或少的察觉,不仅仅是平时闲谈中泄露的只言片语和一起聚会时微妙的情绪,就只是五、六年级两次大考,修伊斯回来后异样的受伤和愤懑的消沉,都能让他们明白那个名叫克伊拉•奥姆巴特的女孩对他有特别的影响。只是他们不说。修伊斯的态度清楚告知这是一件不可以谈论,说明甚至提及的事实。所以,除了与他走得近的他们,有谁会知道利用它牵动太阳神的行动?
利比斯?他在法皇枢的办公桌前贯彻官僚主义;尤利斯?身为第五军团随军神官的他正为修伊斯的开脱四处奔走。那封从济斐寄出的信件明目张胆地印着艾博特家的徽纹,是故意陷害还是将计就计的狡猾?达文一阵头疼。
“那封信,真是你写的?”来不及阻止,疑问就像一颗石子,在死水中投下一片波澜。
“因为打着我家的徽章,所以就是我写的吗?”菲利尔德的声音比他还要森冷。
“可我记得你确实写过一封信。”
“哼,我还记得让我写信的人可是你!”
惊觉谈话向不详的方向滑行,达文紧皱眉头:“等等,菲利尔德,你该不会怀疑我吧。我是告诉你修伊斯领军就在附近,让你写信问候一声,可没有——”
“第一!我只在信中提到有一个死囚像克伊拉•奥姆巴特,绝不会找死地骗说是她!第二!我可是把信交由你代发的,这种时候你想撇干净吗!”竟然把克伊拉的名字吼出来,菲利尔德显然很愤怒。
“菲利尔德!”
“现在是比谁的声音比较大吗?还是说我是最有嫌疑的对象?”
达文握着扶手的双掌青筋暴起,但明白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演变成相互攻击的争吵。适当的冷静是必要的,精灵系的他善于控制情绪,但菲利尔的脾气显然不那么温良,在修伊斯最初的眼光扫过的一霎那,他只觉得狼狈。少年争强好胜的心思隐没在“好友”的表皮下依旧若隐若现,修伊斯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没发觉。他也确实不介意让高傲得让人不舒服的好友狠狠跌一跤,但绝不是这种背黑锅的方式!
“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菲利尔的。你自认为是被利用,难道就不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菲利尔德谨慎的打量达文,仿若对面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突然成了陌生人,让他说出的话要反复咀嚼后再出口:“问题是,没有人可以一字不差的记得自己究竟写了什么。更不要说当时我只是漫无目的的闲扯——但是,我绝对没有写任何要将他骗离战场的话!济斐城中有一名黑发死囚像他的同学,我发誓只提了这么一句而已!”
达文揉揉眼角:“可是,他的确来了,而且是因为你给他的信——”
“你就是要证明我心怀不轨?”
“那么,知道这种筹码,又能让修伊斯相信的人,是利比斯?尤利斯?还是你我?”
角落里的人埋头不语。
达文叹息:“总之,我们应该想想要怎么办。摄政大人正愁没有理由整治德塞克里克家,现在修伊斯正好撞上来。”
“达文,你该知道,”不知下了什么决心,菲利尔德的嗓音全然俄无机质:“如果卷入政治,任何行为便和品性无关。”
达文惊呼一声,心中的不详越演越烈。
“无论如何辩解,修伊斯都不会相信我和这件事没有干系。日后若是德塞克里克家主与艾博特家族为敌,将是可怕的灾难——你我都清楚,修伊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他惨然一笑:“所以,就算不乐意,这也算一个机会。为了免去家族日后的灾难与本人将来的地位,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菲利尔德,你这也算是考虑后的结论?”达文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该是怎样的逻辑才能导出这种结果。
“政治就是政治。你现在强调友谊或道义都不合时宜。相反,我现在应该问的是,你要站在哪一边?”
毛骨悚然:“什么意思?”
“修伊斯•德塞克里克和我菲利尔德•艾博特,你想要帮助谁?”
也许在他已知的二十个年头里,从来没有做好准备去回答这个问题。世间非此即彼的选择很多,但以公义的标尺可以解决的寥寥无几。在达文的感知中,友情是诡秘枯燥的行政生活中唯一聊以慰藉的东西,于是当它也开始染上丑陋的勾心斗角后,他便只能悲哀与默然。
“我会劝你向修伊斯说明,他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原来如此,和我想的一样。不过,达文,”菲利尔德站起来,无论如何,在五人中最持重严谨的达文•卡瑟是少数几位被他尊重的人之一,现在尽管对方闪动着不赞同的神气,他还是有礼躬身:“我并不是一个需要向修伊斯•德塞克里克说明什么的人。所以,虽然很难过,但请您还是保持中立吧。卷入这种事情对您副城主地地位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您就当这场谈话没有发生过,对修伊斯表达关切,但不要有任何行动,这样,对您和与您缔约的精灵都不会是一种冒犯。”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更沉重的关门声,只留达文徒然地苦苦思索这乱局中的玄机。
与这一对不快分手的年轻人相比,远在战场的第五军团随军神官和参事官之间的气氛就轻松得多。
因为得胜,从士兵到侍从都心情愉悦,享受这难得的胜利喜悦,连补给官都慷慨大方得多,接连向神官帐中送了好几瓶上等红酒。
“工作都完成了吗?我的大人?”雅达吕西大人又成为神官的神秘客人,坐在软座高背椅中,惬意地端着高脚杯。
“胜仗不意味没有伤员。”无论胜负,每天都与伤口,疼痛和呻吟打交道的尤利斯反应冷淡,丝毫没有喜悦之情:“您又来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为了胜利与成功,鄙人想与盟友分享这份荣誉。”举举手中的酒杯。
端起身边的美酒,摇一摇,并不急着喝。
“还有,我听说您一直在尽力疏通,想为德塞克里克大人脱罪?”
尤利斯瞄他一眼:“您想说什么?”
“大人,俗话说不将周围的毒草除尽,不如当初就不要管它。我以为这是一个剪除后患的好机会,您不应该顾念旧情。”
唇边挂起冷笑,尤利斯小心藏好眼中的鄙夷:“经此一役,大人应该可以调任军部参事司,作一名高等参事官绝没有问题。这样一来,任实战军职的德塞克里克大人与您根本不在一个系统,也就没什么利害关系了。”
“可是,万一让他发现——”雅达吕西大人别有深意地一顿,周身毒气般的薰香浓烈越盛:“那可不太好。”
“呵,与您相比,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更危险吧。”尤利斯发现,只要对着这个无耻下流的政客,自己冷笑的频率便会大大增加,只是面上还得笑容可掬:“您认为我会愚蠢到忽略这些?或者您觉得我没有能力掩盖所有痕迹?”
雅达吕西大人仔细打量少年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与初时的漫不经心相比,现在的他将情绪埋得更深,言辞中滴水不漏,找不到缝隙:“既然大人这样说,我就以信任的心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再好不过。”尤利斯浅斟一口,湮没心情变化:“您记住,从今起德塞克里克大人的任何事都与您无关,您是依靠自己的功绩进入军部参事官的,您和本人没有任何形式上的关系。”
穿白袍的前校长大人得意地咧开嘴,如果达成某种目的,谦恭地向他的学生鞠躬。
既然银货两讫,合作双方也相互觉得淡淡的。尤利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雅达吕西大人费尽心思找出来的话题。没多久,便都厌烦了,客气地找了借口道别。
当门扉被合上,那个令人作呕的背影完全消失至连气味都没有之后,尤利斯才一口气喝完杯中所有的酒。
“我当然不会让修伊斯觉察到您扮演的角色,所以您注定得死在我手上,亲爱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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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炎炎大人:小修同学绝不是五好青年,在下以人格保证……
晕!难道我星期一的更新被晋江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