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塔大陆编年史》润傲

50、第一滴血4

　　几乎和去年一模一样。

　　凯特•罗兹脸色难看地坐在床边，看着夜鹗不住哀号着，想摆脱脚上的链环。阿美达•科林与赫梅斯•李抱胸依在窗前，盯着房间一角熄灭的壁炉。

　　区别只在于，圣骑士系的入侵者此刻也沾染着沉郁和不安。

　　一片沉默。

　　二十分钟前凯特迎来这两名不速之客，郁结的心情就压抑到谷底。可是一向刻薄的阿美达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后，不再说话，赫梅斯更是维持一贯的沉默有礼，任由她抓着一柄雀羽圆扇发呆。

　　又是克伊拉。

　　她的黑发朋友总是麻烦不断，但就算这次最为荒谬。当她第一次听到克伊拉的名字和伤害案件联系起来时，还以为圣纳夫的导师们突发奇想要为魔兽争取权益。可当同系那个有名的金发少爷和流血不止地精灵系教管导师被抬入校区后，同样衣物沾染大片可怖血迹，全身却没有一点儿伤口的黑发少女在一片诡异的注视下沉默地跟在后面，面对导师的轮番诘问，即不说明，也不辩解。

　　当时被围观的人墙挤得无法立足的凯特只隐隐绰绰收到她投来的一瞥，便再也没有收到别的信息。

　　随后流传的讯息只有两个字，重伤。孟什蕾老师在疗养室里，虽然达瓦夫人宣布伤势乐观，可孟什蕾老师昏迷前那声恨恨的叫喊的确是好友的名字。院长大人与特使大人因此将克伊拉投入禁闭室。只留她浑然无所觉地回到寝室，在床上发呆到现在，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前一刻，她还看着克伊拉潇洒地回头向她招手，进入迷宫；孟什蕾老师爽朗地笑着将她送出迷宫，下一秒，两人却陷入对立。

　　当然，她是绝不相信克伊拉会动手伤人的。就像不会相信太阳是蓝色一样。但院长大人和特使大人不会因为她的坚定而改变对平民学生卷入事端后的立场，而两名受害者全都昏迷不醒，克依拉保持缄默，当政者兴奋得不能自己。难道自己又只得在一旁长吁短叹，什么也做不了？

　　“你用不着太担心。”阿美达盯着壁炉好一阵子，抬头就看见凯特一脸愁苦。她当然不会温情脉脉地轻柔安抚，但也不可能再火上浇油。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只要导师和少爷醒来，她就会被释放的。”

　　阿美达也不相信克伊拉会伤人，面对狰狞的魔兽她毫不手软，但若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同类，而且是熟悉的人，克依拉只会逼迫自己向后退。虽然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但关于克伊拉是凶手这件事，一定是误会。

　　“院长大人和特使大人只是暂时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弄清原委后，一定会公平处理。”这句话连自己都心虚。想到赫梅斯私下提点过院长大人的为人，心里发寒。只能祈祷是她看错了。

　　凯特慢慢点头，盯着花架上疯狂不安的夜鹗几乎将长喙啄咬出血来，才猛的一惊，急奔上前解下它的脚环。得到自由的夜鹗箭一样冲向窗户。立在一旁的赫梅斯唯恐它撞断脖子，眼疾手快，伸手一推，窗户大开，长翎卷起一阵疾风掠过手指，那只飞禽立即消失在夜空中不见踪影。

　　“……算了，出去了也好。”那挣扎扑棱的声音让人心烦。

　　于是一片沉默。

　　不远处的钟楼传来暗哑的鸣叫，凯特觉得每一声都敲进心里，五脏六腑震得生疼。

　　第四响的余音还在飘荡，房门被大力撞开，反弹到墙上，成为震耳欲聋的第五响。阿美达反射性地拔剑戒备，赫梅斯也立直身，只有凯特只在床沿震了震，才慢慢转过脸来。

　　“什么事？”虽然依旧是平和的浅笑，但紧绷的声音泄露她快到爆发的边缘。

　　“不好了！”冲进来的是那个冒冒失失的自愿生，一身白色的睡装，脚下歪歪地套了一只袜子，另一只不知被踢到哪里去了：“不好了！”

　　“到底什么事？”如果不是怕阿美达笑话，她早就赏一记冰箭过去。

　　“孟什蕾老师！”小眼睛看看淡黄头发的房间主人和两名抱胸依立的陌生人，虽然迷惑，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咬出来，增加惊讶的效果。

　　“死了！”

　　“什么！”率先跳起来的是阿美达，她冲上去揪住可怜自愿生的衣领：“你说真的？”

　　大约从未见过圣骑士学员激动时的暴力，他的双腿开始不住发抖：“当、当然是真的……疗养室里已经乱成团了。据说是伤势突然加重，发现时，就、就已经断气了……”

　　紧盯着那双眼睛，发现其中除了紧张和些许惧怕，绝无嬉笑。

　　“您、您不要不相信，可以去看看，外面都、都传遍了！”

　　“混账！”甩开他，阿美焦躁地踱回去。

　　“我知道了。”凯特依旧是淡淡的模样，温和但不容反抗地命令：“请出去吧，把门关上。”

　　呐呐答应了，自愿生听话地退出，那被震慑住的呆愣直到房门外才惊醒，嘀咕几句，悻悻回去了。

　　伤害变为谋杀，孟什蕾老师竟然死了！凯特紧紧捏住抖动的双手，眼前阿美达暴躁着走来走去的影子亦不能影响她。

　　原想等孟什蕾老师醒来便能洗清一切，可最后她却变为致命的打击！牵扯进人命，就是法皇枢也不会等闲视之，克依拉又没有后台势力，上断头台都有可能……

　　眼前突然浮现铡刀绞索的影子，凯特连忙命令自己甩掉。

　　“见鬼！不管了！我才不相信她会是杀人犯呢！现在我就救她出来问个明白！”不知踱了几个来回的阿美达突然挥拳喉道，站在窗沿上就要冲出去。

　　赫梅斯急忙拉住她，皱紧眉头。

　　“不是自夸，就是系里的导师，想挡住我也不容易！”

　　“然后呢？惹出骚动，你要让克依拉往哪里逃？学院里可不只是圣骑士系的导师，还有其他系的，以及圣纳夫镇驻守的巡警，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冲出去的。”凯特现在十分冷静，身体固然不听使唤地抖着，但思绪越来越清明。

　　现在实在不是缩成一团发抖的时候。无论怎么样一定要让克依拉离开。就算困难重重，至少也要告知孟什蕾老师死亡的消息，否则必然被隐瞒真相的克依拉就会毫不反抗地乖乖受审，直到绞索套上脖子也不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去禁闭室，但不能让人发现。”

　　阿美达侧目：“刚才我说要去，你还拉呢，现在自己倒按耐不住了。”

　　“让你大张旗鼓冲过去当然不行。人没见到就被守卫和导师关起来了。禁闭室附近的机关防卫大多是黑魔法，我熟悉。再说，万一被发现，我和克依拉的关系是明摆的，说辞也比你信服些。你一个圣骑士系的学生，没有家世背景，当心把自己绕进去。

　　“那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就算躲过机关，但据说禁闭室外的两个看守克是学院里的厉害人物，不容易对付的。”并非有意看轻，但凯特的确不是舞刀弄枪的材料，纤细的身材好象风一吹就要折断似的。万一被逮到，连逃跑的速度都不快：“要不，我和你去，也能照应。”

　　“不、不用。我有把握能骗过看守。”所谓的厉害人物，只是在无人刻意招惹的情况下被夸大的臆语，不代表她凯特•罗兹就真的惹不起。除了克依拉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幻术的水平究竟如何，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偶尔也用这份天赋与导师们开开玩笑。

　　“但是，骗过大魔法师是不可能的。”各系的教管导师倒的确是厉害角色——林内老师除外——要瞒过他们的眼睛，恐怕有些困难。

　　“大魔法师？”阿美达瞟了赫梅斯，后者向她点点头：“据说，菲因•博纳维尔老师云游在外，短期内都不可能回来；孟什蕾老师躺在疗养室，这一辈子都起不来了；我们系的谢尔夫老师还算不上大魔法师呢；至于林内老师——看你笑得那么轻蔑，看来可以忽略，只剩下吉卜•达拉斯老师和院长大人。”

　　“院长大人是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对手克依拉这种‘暴力分子’绝对退避三舍，而且论魔法，他也算不上高手。”

　　“所以，只是达拉斯老师。”这位导师受到尊敬，对学生也算宽厚，可不代表会对关押的“准罪犯”也能一视同仁。如果让他看出破绽，一定不会放过的。

　　“导师们没晚都有例行巡视，必须确保他在远离禁闭室的地方。”凯特明白这不容易。达拉斯老师对工作十分看重，决不会渎职松懈，每晚的巡视也很认真，连一只灰鼠也躲藏不了。
　　阿美达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终于驻足，十分坚定的提议：“如果发生了事故，作为学院负责人的达拉斯老师一定会道场的。”

　　“事故？”凯特不同意：“在这么敏感的时刻，谁都会联想到克依拉。”

　　“拿就找到一个不那么能联想的，比如说，众神大厅的大火。”

　　众神大厅，供奉提拉神象的厅堂。尽管学院里已有电力照明，但根据法律，为了维护对神明的祭祀传统，终年用烛火照明，又因为在提拉大神面前使用魔法是大不敬，因此，也是学院唯一一个没有沾染任何法力加持的地方。缭绕不绝的灯烛香气和丰盛的供品吸引了大批饥肠辘辘的夜行动物来此饱食，在没有学习任何餐桌礼仪的情况下，咬翻烛台是司空见惯的事。虽然学院也小心防范，但众神大厅频率极高的火灾事故成为职员们工作之余一点惊心动魄的余兴节目，不断上演。就算火势通常很快便会扑灭，但事后的修整清洁，也是要足足要花去管事的吉卜•达拉斯老师大半天。

　　“只要火势够大，导师们便会聚到一起灭火。除众神大厅外其他地方都有魔法保护，不会蔓延。达拉斯老师或许会派人到禁闭室察看，但本人一定会留在现场。只要你能骗过其他人，事情就成了。”

　　“放火？”在目前看来算是最保险的法子：“但是，这可是亵渎神明的。”

　　“得了吧！神明若真有眼睛，法皇枢里的脏事还少了吗。大不了，事后我到神庙里献祭赔罪。都说提拉大神宽仁，一定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好吧，不过你要确保火势够大才行。如今众神大厅里的小火灾连教管导师都不理会了。”

　　作了一个不屑的手势，似乎是对凯特的不信任有些不满。

　　“好，你去众神大厅，我去禁闭室。”最简单的计划也是最安全的。况且凯特也没有时间慢慢筹谋。

　　阿美达不答话，就着洞开的窗户翻身跃出去。赫梅斯颔首致礼，紧随其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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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去年12月参加考试到现在，工作的事情终于快有定论了。润润焦急了整整一个月，烦躁的心情终于算是有所补偿。不过，似乎对读者大人们亏欠得太多了……（深刻反省ing）想来润润真是个容易被其他事情影响的人啊啊啊……

　　放心，接下来我会努力奋发的！！！（如果懒病不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