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一滴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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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伊斯•德塞克里克！”
孟什蕾老师转过脸时已算满目狰狞，全然不似平日明快爽朗的表象，双眼淬毒射向立在拐角的金发少年，如果允许，她已经扑上去将其撕成两半了。
可惜这位贵族学生故作迟钝的神经早已习惯在恶毒的瞪眼中处之泰然，冷漠的视线触及浑身浴血，跌坐于地的同学和凶恶愤怒的导师，脸部的肌肉纹理连最细小的移动都没有。视角下倾五度，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完成了一贯高傲的礼仪：
“萨拉利•孟什蕾老师。”
一句尊称代表了对精灵系教管导师的敬重，对修伊斯已是难得。但孟什蕾老师并不领情，牙齿隐隐被扣咬出血来。如果不是院长召开会议耽搁了时间，她应该将迷宫中其他全部学生送离后再料理克伊拉•奥姆巴特，可在已然为时不多的情形下，抱着对迷宫错综复杂的自信，她心怀侥幸直接动手，却没料到真如此巧合！
修伊斯•德塞克里克，黑魔法系中最顶尖的学生，传承千年的古老家族赋予的优异条件和无与伦比的天资才华，据说早已超出想象。尽管她是大魔法师，可攻击型法术并非精灵所长，就算持有的是黑精灵也一样。
只怕如今难以善了。孟什蕾老师紧紧喉咙。只有将二人全都留在这迷宫中，她才能免于将来声败名裂的悲惨生活。
“您对我的同学有什么不满吗？”修伊斯冰冷的疑问像雹子一样敲在导师头上，手中重新凝结起的蓝色电枪滋滋作响，无不散发着威胁的意味。
看来注定要欠下人情了。克伊拉暗自苦笑，毫不迟疑地掏出止血膏涂沫。无论愿意与否，去年在紫桓森林她的确是承了这位莫名其妙贵族少爷的恩情。如此，二人怒目相向的前景尤未散去，她又必须得依靠修伊斯的震慑才能逃过一劫吗……自尊心又被严重劈伤。去年还可以带着被强迫的愤懑，今次恐怕只能全心全意地低头道谢了。
不过……再次看一眼修伊斯了无声息的身影，不知方才的对话他听去多少……
“德塞克里克同学。”孟什蕾老师察觉到失态，瞬间又恢复到那个受人尊敬爱戴的形象：“我与奥姆巴特同学只是意见分歧，并非有意见。”
克伊拉也不辩驳，专注疗伤。
“所以需要将她的手臂削下一半吗？”修伊斯说得仿佛同学只是挨了手板一般风云清淡，似乎骄傲得出格的少女就该好好教训。
孟什蕾老师却渗出些许薄汗。
再瞧瞧露出心虚之色的导师，果然有什么不对劲。孟什蕾老师不是圣骑士系的那些格斗狂，绝无可能将克伊拉削得伤痕累累。有些恨恨地向少女瞪去，像斥责她的粗心大意。
察觉到针刺一般冰凌的视线，克依拉一僵，更加专注于手臂的伤口。
修伊斯并不靠近，只站在原地，与导师和同学都有相当的距离。精灵法师对于黑魔法师的威胁便是净化的能力。他必须远离会带来干扰的磁场，才能不让对方占得先机。同时鼻尖传来的血腥默默挑动心底埋得最深的怒潮。他必须站远些才能克制住对克伊拉•奥姆巴特的咆哮。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看到这个高傲的小姐流出鲜血，同样是“意外”，同样是“疏忽”，同样不是因为他。
这一次，他绝不会重复上一次的错误了。
“老师，她受伤了，我带她回教室。请将冰晶球递给我。”请求的语句，命令的口吻。说辞关怀，可一点儿也没有要上前帮助同学的迹象，反而更加警戒地盯着导师的一举一动，手中炽烈的电光噼啪闪动，吐出慑人的能量。
混账！孟什蕾老师咬牙切齿。如果修伊斯和克伊拉靠在一起，她还有一击必中的自信。可他们分别在两个方向，对任何一方出手都会招致另一方的攻击。觑一眼已止住血，但笑容诡异的克依拉——也许这丫头还有隐匿的实力，或者设下了什么圈套……一向自信满满的坚定动摇起来。
“老师，给我冰晶球。”已经用上贵族式的强迫口吻，浑然天成的气质不断逼压过来。
孟什蕾老师缓缓矮下身，指尖作势要碰触那两颗珠子。她身后的黑精灵垂下眼睑，披散下的长发看不清表情。
一旁的克依拉紧盯着，还撑在地上的掌心微微抖动。
“退后！修伊斯！”
话音刚落，少年直觉动作，却不是后退，而是向前跃了一步。一股凌厉的气息扫过后背，长斗篷被划破，碎片高高抛起。回眸望去，后方紧贴身体突刺起一排尖锐如刃般的针形岩石，向上夸耀地高昂着。
“地精灵吗？”
一击不成的孟什蕾老师再次催动咒语，这次与迎面扑来的蓝色电光相撞，发出撕斗的声响，激起满天尘土，模糊了双方视野，只能竭力在混沌中捕捉每一丝浮动的气息与危险。
克依拉迅速离开危险区域，也不走远。护身的匕首失去了灿烂的光泽，变成普通金属的颜色，想必已经完全丧失了魔法的功能，只能视作不起眼的武器。腰间的长剑在最初的斗争中便遗落了，现在只能安静地隐藏，避免成为负累。
两次考试自己都扮演相同的角色呢。内心滑过一丝烦怒，那是对自己的极端不满。在成为一个“废人”的条件下小心观察着战局。修伊斯•德塞克里克是一个完全的黑魔法研习者，对于周遭环境的微末变化感知只达到平均水平，极可能踩进善于操控自然元素的孟什蕾老师设下的陷阱。
当尘土下降时，在地面撒上一层迷障。灵活闪避了所有突袭的修伊斯冷冷看着身后嶙峋突起的几排凶器，自己则完好无损地站在唯一完好的地面上。对手果然没有搏杀的经验，攻击杂乱无章，盲目地追踪他的踪影却不懂得封住退路。精灵系清心寡欲不擅争斗的成员的确不适合作这样的运动。
“不愧是德塞克里克家的继承人……”孟什蕾老师可笑不出来了，出口的调笑带着森森怒火。
“哪里。”欠身收下这咬牙切齿的赞美，与包括达文•卡瑟在内的好友间玩笑的打斗有时也会带着些许一分高下的认真，而修伊斯是理所当然的胜利者。尽管孟什蕾老师周遭净化的压力让人不舒服，但有此经验的他绝非手足无措的新手。何况论打斗，达文的攻防技巧要比他的导师高明得多。
渐渐居于劣势了吗……只在学院中工作的的孟什蕾老师遇过最狡诈的对手就是弗西莱•雅达吕西大人，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都处在单纯简明的校园中，面对自幼浸淫于权术角逐的贵族少爷自然不是对手，她再瞟一眼一旁戒备的克依拉，终于下了狠心。
“德塞克里克同学，这其实并不关你的事吧。据说你十分厌恶她，何不安静走开，让她自然消失在你眼前。”
冷笑一声：“就算盼望克依拉•奥姆巴特的失败，那最后的致命一击也必须要由我执行才可以！而您，要么离开，要么先将我变成尸体——当然，你，也要有那个勇气和实力才行！”
就算孟什蕾老师不曾了解少年的脾性，也震惊于此刻流露出的狂妄嚣张。克依拉与修伊斯的剑拔弩张间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维护导致现在有两把武器对准自己，成为整盘谋划中的致命伤。少年周遭强大的气流和能量的涌动让她心惊，可也不能忽略气息逐渐平稳的少女由猎物转变为猎人的眼神。
必须赶快，尽力除掉修伊斯，然后对付完全丧失法力，气血不足的克依拉，她依然据上风。
褪去所有轻松的伪装，孟什蕾老师举手投足间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第一次将咒言喃喃出生，双掌护于胸前，脚下浮起巨大的花型光圈。精灵系的魔法阵逐渐成形，因为有黑精灵的帮助，比寻常纹路更加繁复庞杂。
“以圣名起誓，将鲜血供奉于提拉脚下……”
修伊斯也念起祷词，平静的脸庞让人看不出他正忍受剧烈的痛苦。
魔族又开始不怀好意地在耳边叨念，轻诱的口吻玩笑着讥讽少年的举动：“为了哈娜小姐，您可真是不顾一切啊——对方可是大魔法师，论修为怎样也比您高出一点儿，而且又有黑精灵的帮助，您就是祭出魔法阵，胜算也不大。”
修伊斯不理会，任脚下的古芒星逐渐成形，但额间淌出的细汗表明此时的痛苦。一天之中能召唤魔法阵的体力只有两次，在迷宫里的一时冲动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此刻他只有积蓄全部的精神才能完成第二次攻击，更不要说还得抵抗体内一波波的疼痛。
飘飘摇摇地叹息：“不搭理在下么……不过让您陨落在这种地方，也太过可惜，会让在下失掉很多乐趣的……”
双方溢出的能量在中央撞击在一起，纠结缠斗，将地面震出深深的凹陷，四周花墙迅速萎缩消散。原本狭长的空间立即宽阔起来。
强大的压力迫使克依拉不得不趴在地上，十指紧紧扣住地面才不至于被吹走。在沙石尘土的肆虐中勉强抬头，颇为忧心地看着修伊斯慢慢惨白的脸，那模样与白藤塔中最后的对峙何其相似。
“该死……”已经默念了几百次咒语，但沉寂的身体依然没有反应。既然被小精灵偷去的法力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就只能试试最原始的方式了。她将匕首叼在口里，一点一点向孟什蕾老师的方向爬去。
“赐予净化之责！”
“破！”
当两人的攻势碰撞到一起，山崩地裂。
孟什蕾老师能感受到四股尖利的无形刀刃迎面逼来。在气流卷起的风暴空袭中隐约可以窥见金发少年僵硬的表情和他身后一抹隐约飘乎的身影。只惊鸿一瞥，对手的影像立即消失于无形，她只得全心全意与对付袭来的攻击。
毕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当那四股攻击以意想不到的灵活和强大包围住她，脚下花型的光亮图案逐渐崩溃，她不禁开始慌乱了。
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那攻击的压力立即十倍的逼迫过来！
临阵退怯，是大忌。孟什蕾老师眯起眼，准备承受预期的伤害。眼前暗光一闪，自己的黑精灵违背了准则，主动当在身前，用灵体承受了全部威胁！
不知从心底漫出什么情感，身体却背叛的一切，再后退两步，选择完全逃脱。企图远离攻击的范围，但忘了召唤精灵后必须与其保持在两步以内的法则以维持纽带联系。黑精灵失去契约者的实体支撑，灵体立即变淡。孟什蕾老师惊觉，可为时已晚，只得硬着头皮用自身的能量续力。
克依拉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修伊斯和孟什蕾老师都被对方发出的光芒包裹。疾风夹杂沙砾，压迫得她连抬头都不可能。
不管不顾，使尽浑身力气向孟什蕾老师的魔法阵慢慢挪动。好容易到达那花型图案的边缘。精灵的防护力量立即排斥驱离入侵者。若克依拉此时还能使用黑魔法，一定会尝到烈火焚烧一样的痛苦。可她现在什么法力都没有，精灵系的温和特性对一个普通人类的影响只是心跳加速而已。
“这就是因祸得福的涵义么……”嘟囔一句，叼着匕首用力划断组成魔法阵的金色光纹，其中流动的能量秩序瞬间被打破。
包围住修伊斯的光团消失了。金发少爷在一片狼藉中摇摇欲坠，脚下的魔法阵忽明忽暗，双眼充血地直盯着前方，模样比克依拉还要糟糕。
“修伊斯？”试探地喊叫，克依拉急忙爬起来，顾及依然处于风暴中的导师，匕首牢牢攒在手中里：“喂，修伊斯！”
得不到回应，死一样的安静让克依拉只觉得心脏的深处一阵抽痛，拔脚欲奔过去，耳边就传来凄厉的尖叫。
一个人因为冲击力撞进她怀里。
克依拉身体一僵，听到一声闷响。
是孟什蕾老师。
正巧撞到她攒紧的匕首上。
右手立即沾染温热粘稠的液体。
僵硬地扭头，一张充满难以置信，惊愕扭曲的脸。
“修、修伊斯……”已经语无伦次。
人体的血肉被自己的刀匕撕开的事实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避开那强烈恨意的注视，陌生的恐惧慢慢占据整个身心。
她下一意识求助，惶然的视线却只捕捉到前方暗色的袍子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主人沉重的身体，轰然倒下。
亮金色的长发，在残阳照影下划出不祥的弧度。
咽喉被铁块哽住，任凭孟什蕾老师的躯体沉重的瘫软在身上。克依拉跌坐在地，石化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迷宫开始消失，黑魔法系六年级的毕业考试结束了。
远处传来其他导师们焦急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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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一滴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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