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塔大陆编年史》润傲

4、春日的末梢3

　　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混乱，学院里的食物永远都是丰盛美味的。盘子中鲜嫩的鱼，肥美的烤鸡，香酥的面包和大杯大杯的水果酒让克依拉忘了所有的烦恼，化身为完全的享乐主义者。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到庭院中绿茵的庇护下舒服的享受温暖微风的呵护，这是大部分人想都想不到的快乐。

　　膳食官比平时更加慷慨大度，约摸是要在教育省面前展现出一个千年学院应该有的生活标准，纵然对特使先生有再大的怨言，克依拉几乎也不去计较上午收到的不公正了。“我真是一个太过宽容的人！”在寝室里，克依拉或许会将这句话如咏叹调般的吟唱出来，但是现在，她只有压抑着这种自恋般的冲动，接过凯特递过来的一盘土豆。

　　餐厅里也可以看到许多学生刻苦的抱着厚重的书本进行复习。年终考试的紧张扩散到学校的每个角落，但作用在不同学生上的效果却是大相径庭。有才能者总是轻松自在，相反，只能用刻苦来弥补天分上的缺憾的学生就算到了考试的前一分钟也决不放松，偶尔有如克依拉一般有天分的、也刻苦的学生，多半会在白日无所谓的玩乐，到晚上在埋首苦读。

　　“我承认这是一种虚伪，”当凯特用这个事实嘲笑她时，她也能找到反驳的话：“这世界上又有谁不虚伪。”

　　午后的阳光更加煦烈，树荫似乎也承载不了这么强的直射，一点点缩小了势力范围，于是短暂的休息就这样不情不愿的结束了。早已完成学期课程的克依拉赫凯特，选择到斗剑室磨去整个下午。

　　阿美达似假似真的威胁还犹言在耳，克依拉显然不愿刺激这位性格冲动的小姐。毕竟，作为一名黑魔法师，和一名圣骑士计较有失身份——当然，这完全是克依拉玩笑似的偏见。

　　穿过庭院，绕过鬼气森森的呻吟塔，再爬上西楼令人眩晕的旋转楼梯，最顶层，就是学院最大的一间斗剑室。室内中央是下陷式的竞技场，四周高叠起三排座位用于观战，房间内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在天花板上，胜利女神的雕像微笑的向下俯视。

　　已经有圣骑士系的学生开始练习了。长剑撞击的金属声和学生们交谈的嘈杂充斥了整个空间。克依拉在观战台上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费力想从这一群红色的铠甲中找到阿美达的影子，但是失败了，那些挥舞着间在场上搏击的身影闪动的太快。场下的人也全部将脸隐入昏暗的休息区，只余下几分模糊的片断。

　　在激烈的备战气氛中先感到怪异的是凯特，她并不那么积极寻找阿美达。随后，察觉圣骑士系的学生们近乎夸张的表演武技后，克依拉也感到异样。

　　怪异的来源很容易找到。

　　从她们的座位望过去，对面第二排，有个人貌似无聊的坐在那里。

　　还未看清那个人的脸，那种强烈，而且熟悉的存在感，那种空气中特别的躁动，那种她绝不可能错认得，针芒似的刺激，让克依拉辨认出他的身份。

　　修伊斯•德塞克里克。

　　克依拉不会承认她嫉妒德塞克里克的才华，但她乐于承认她嫉妒克塞克里克的容貌。因为她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女性关于外观上的自尊对任何打击都不太在乎，反正事实上，几乎没有女性敢于宣布她的美丽胜过这位神一般的少年。

　　如果在旁人看来，克依拉展现的是如黑夜一般的深沉、幽暗，那么修伊斯则必定是继承了太阳神般的光辉，那一头金黄色浓烈的长发闪动耀眼的亮，加上珍珠一样光滑细腻的肌肤和精致无比的五官，修长均匀的身体，整个人就是提拉大神精心雕琢的杰作。相处五年后，不论对他本人怀着怎样的感情，都不会对他外在的容貌有任何微词。

　　只可惜，与生俱来的荣耀门第给予这位少爷及其矜持的天性，克依拉本人和她的交谈五年里没有超过五十句。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性格内向或不善言辞，只是因为德塞克里克家族光辉绵长的历史给她造成的压抑感要大于与这位美少年攀谈的乐趣，同时，修伊斯脸上常常带着漠然和疏离的表情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说起德塞克里克家族，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提拉大神因为自己宠爱的末世皇帝安东尼斯被谋杀，迁怒于人类，惩罚性的将五界的通道全部打开，人类因为大神的怒火在妖魔横行，天灾频繁中度过了艰难的黑色岁月，直到第一任法皇弗特•凯维森重新得到提拉大神的宠爱，平定战乱纷起的大陆后，与其他四界重新盟誓，奠定了新皇朝的基础。德塞克里克家族，就是首批效忠法皇的五位贵族之一，直到今天，已经是不可撼动的权富之家。

　　而修伊斯，据说是这个家族下一代的家主，他的高傲使他绝少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就是上课也常常不见踪影，来观看圣骑士系的年终考试根本就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他来做什么？”凯特看着修伊斯脸上不容错认的无聊，尽管研习黑魔法，但论剑术他也达到极高的水平，观看这种程度的练习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乐趣。

　　“也许外面的阳光太毒了。西楼是学院唯一阴凉的地方，能够保护他娇嫩的皮肤吧。”克依拉恶意的揣测，终究只有凯特一个人听得到。

　　“我看那个传闻是真的，德塞克里克与蒙巴特有矛盾啊……”凯特对上朋友不解的柱石，耸耸肩：“不知道详细，只听说他们有一次在解咒室怒目相向被人瞧见了，大概是两个月前的事吧。”

　　“所以修伊斯专程到考场，准备在休恩上场时给他施个毒咒，让他不及格吗？两位贵族家的少爷在斗剑室出演第二次‘百日战争’，说不定还会惊动到法皇枢呢。”

　　“克依拉，别这么胡思乱想号码。”

　　“我只是提供一个版本的解释，顺便自我娱乐，说到底今天的重点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啊——看吧，那个健壮得象野兽的导师来了。”

　　刺耳的哨音压过一切喧哗，谢尔夫老师从角落里的矮门中钻进来：“集合！臭小子们！给我开始考试！”

　　在这个时候，克依拉•奥姆巴特终于捕捉到阿美达。她没有戴头盔，从休息区里踱出来，那柄著名的宽厚长剑被扛在肩上。赫梅斯提着两个头盔走在她前面。两人身后几步跟出来的，就是休恩•蒙巴特。

　　从上学年最末两名开始组对比试，然后依次向前。阿美达和赫梅斯上学年成绩排名第四和第五，组成一队。榜首的休恩则与谢尔夫老师进行较量。现在离阿美达上场的时间还十分充裕，她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当视线与克依拉的大量相会时，甚至作出一个粗鲁的挑衅动作，在接到一记冷笑后笑嘻嘻的与赫梅斯小声说些什么。

　　考试已经开始。也许是有黑魔法师在一旁观战，比试刚上手便十分激烈，每个人都使出最大的努力和毕生的技巧向台上的观众示威。

　　然而纵使精彩，由于克依拉本人在剑术上的自傲让她认真观看了二十分钟后就放纵自己的思维涣散，陷入呆滞般毫无逻辑的漫想：

　　若说眼前充满攻击性的剑术只不过是应对异能者或在没有猎枪的情况下打猎才用得上的东西，那么不论当权者如果夸耀自己法术的高明，使所能做的事情也并不是那么可望不可及。攻击魔法较之火药也只有“方便”这项优势，驾驭灵兽的飞行也并不比火车快多少，能够治疗的白魔法和魔药与所谓“手术”的成效旗鼓相当。所以平民才不羡慕异能者的生活，因为他们也在不断创造新的生存方式，并为了这个目的，普遍有着积极的态度。

　　那么为什么作为统治机构的法皇枢，一定只接受异能者呢……

　　如果这个问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提出来，克依拉一定会被毫不留情的送入督审处。这样危险的思考被视为叛逆的征兆，在整个大陆都是被禁止的。就算与克依拉友谊坚固的凯特，也必定会以惊恐的表情显示自己的不理解。好在此时就算她有着更深一步地考虑，也被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这一声惊呼，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学院学生津津乐道的“斗剑室事件”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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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的速度还是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