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一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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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没有？”提香•加德列一边不耐烦地催问，一边把玩一枚金币。学院最深处的一间药剂室里，各种装在大肚瓶里稀奇古怪的配料装饰了整个房间，连天顶上都吊着一串巨木犀的心脏。空气中的潮湿和防腐剂的刺鼻气味让他止不住有呕吐的冲动。
“请、请等一等。”戴着那顶不合尺寸帽子的洛杰•马克多手忙脚乱地看顾四只蒸馏器，还要小心天平上蠕动的尖脸腔虫不会掉下来。前辈的催促让他涨红了脸，只恨没有多长出手来。
“太阳都要下山了。”已经坐了一下午，他还像着赶上小镇上酒馆女侍的约会呢。
洛杰的眼光多了无奈：“既然明天就要交了，学长今天才让我帮你做——”
“哦？你是在责备我吗？”一点儿也不觉得让四年级的学弟为他完成学期作业有什么不对。提香不怀好意地反诘：“我可是锻炼你的操作能力。也不知是谁，用错火候，将恢复剂熬成甜味，好在功效没变，不然谁知道后果怎样。”
果然，只要一提这件事，洛杰便一声不吭，默默加快了搅拌溶剂的速度。鹿月庆典前的那一场年终考试后，凯特•罗兹一脸紧张地询问恢复剂的事。原本带些苦涩的药剂，他却私自加入甜味的梗丝草，也没想过是否会改变药性。事后回味，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克伊拉•奥姆巴特小姐因为自己的药剂有什么闪失……光想想就觉得天塌下来了。
提香无趣地撇撇嘴，果然不作声了。这个学弟灰鼠一样胆小羞涩得过了头，被调教了四年也没学到他的“厚颜无耻”，让他连欺负的兴趣都没有。
不论如何压榨，只会逆来顺受的人最让提香无法应对，他也只有借口帮忙做作业——当然，大多时候，也不完全是借口——关心这个时常让他联想到迷路幼犬的后辈。
“那个混小子又欺负你了？”古大陆希四年级的小霸王是军部最高长官威姆勒西将军的三子，才十五岁，体重已达到壮硕成年人的标准。依仗父亲的得势在学院里威风凛凛，常凭借家中得来的黑魔法道具欺凌同学。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出身于中阶官员家的洛杰•马克多就是最好的目标。
因此，洛杰长袍下不知有多少青紫伤痕。
“自己再不振作，连克伊拉都不理你了。”
恨铁不成钢，吓吓他也好。
“没、没有！”提香•加德列前辈从不直接帮他，只会逮住他的伤口往死里戳。小拳头强硬地挥动两下，洛杰努力表现凶狠的一面：“我、我也把一只死老鼠放到他床上了！”
啼笑皆非。不过提香还是鼓掌。至少在被欺压近四年后，终于懂得反击了。
洛杰偷偷瞄一眼提香。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当时又后怕得将那只死老鼠从床上拎下来，前辈的毒舌又不知会如何教训自己了。似乎自己无意中和奥姆巴特小姐结识后，提香前辈就突然出现在生活里。这位古大陆系里性格最古怪的学生让他手足无措。原本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甚至隐隐带着贵气的人，偏偏让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把整个五官模糊掉，说话做事透着下流轻佻的味道。系上关于他一年中更换三十四位女友的传言被描述得绘声绘色，连导师提到他都隐隐皱眉。这样一个人，却与黑魔法系上高傲的奥姆巴特小姐有不浅的交情。当初也曾经盛传他们俩的桃色关系，不过女方那边不知不觉，男方这边嬉皮笑脸，终于在提香手臂中揽着的女性面孔换过四次后，好事者接受了两人“只是朋友”的说辞。
可洛杰总认为前辈对奥姆巴特小姐是不一样的。否则为什么古大陆系鼎鼎有名的浪荡子，将校规视为无物，常将教管导师气得半死，从不听从任何劝告的提香前辈在她面前特别收敛，甚至那些挂在口中的，让人恼怒非常的冷笑话也中规中矩许多。
再偷偷瞄一眼他潇洒抛起金币的模样，想必自己一辈子也学不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吧。
“您不去准备背景审查吗？”最近古大陆系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件事。洛杰听说前几天有一名毕业生被查出其姨父曾经在大陆北部参与过非法活动，丧失了人事部面试的机会。他也暗暗担心，笨拙的自己也许在审查官面前不全那绵长的家族史。
“我毕业后要进大神殿，算不上政治机要，也算是法皇枢大发慈悲放过我了吧。”
差点儿打翻蒸馏器，因为惊异滑下的帽子完全盖住头脸，洛杰手忙脚乱地扒了扒，显出极少暴露的一双瞪圆的眼睛：私人作风极不严谨的提香前辈和祭司禁欲高洁的形象完全不能契合。
提香颇欣赏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他来说，作弄一名神殿祭司比戏弄学院里的古板教师有趣得多，而且祭司这个空缺简直是闲职中的闲职，只在特定几日装模作样地叨念一会经文，其他日子便优哉悠哉了。
“可、可是，前辈对白魔法了解吗？”大神殿祭司通常从白魔法系中挑选。连日常作业都要人代劳的古大陆系学生能胜任么？
“糊弄糊弄就行了。”提香满不在乎。本来就胸无大志的他只求轻松度日，到哪里任职都一样。
将开始冒红气的蒸馏器放进冷却瓶里，洛杰满眼羡慕。他就不能如此满不在乎，因为叛军的关系，今年的毕业生被折腾得人仰马翻，可谁又知道两年后他毕业时，会不会被折磨得生死不能呢。
“前辈真是心胸阔达啊。”
提香冷笑，将金币抛得更高。
“不过，奥姆巴特小姐似乎很苦恼呢。”
“你又知道什么？”懒懒地问。黑魔法系中的暗潮汹涌可不那么容易传易外面。倾向于秘密主义的高等预备黑魔法士们秉承独善其身的传统，从来都只在学院走廊中匆匆而过。而克依拉•奥姆巴特在最后一学期里过得特别郁闷，在眉心纠结中沉默许多，想必国家图书馆的差使不能让她满意吧。不过既然其中有德塞克里克家族插手，他不如煽动休恩•蒙巴特介入，强行提出调职，到时圣骑士系的学生领袖和黑魔法系的高贵少爷之间必定有一场好戏。
“前几日，我替自愿生为她送信，奥姆巴特小姐读完之后，神色古古怪怪的……”何止古古怪怪，简直就是让人害怕。想到当时的情景，那信封上八角枫图案的印戳像血一样红，也他胸口那枚精致的别针不同，同样的图案却让他心惊胆颤。
提香难得正眼看洛杰，调笑的口吻依然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声调：“为了你好，最好少掺和克依拉的事，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吭声。前辈太看得起他了。他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能力介入奥姆巴特小姐的事呢……
尖脸腔虫被塞入一只细颈杯中，发出难听的尖叫。
“前、前辈……”
“什么？”
专注于药剂的少年，无意中将下唇咬得死白。提香稀罕地啧啧称奇：一个男孩，能把羞涩表现得自然不做作，真是难能可贵。
“我希望进入夏凡伊尔宫的典药局学习，需……需要一封推荐信……”尖脸腔虫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终于在紧攥的拳头下渐渐悄无声息。第一次有求于人，洛杰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脸上。
“典药局？”饶有兴味的抚抚下颌。不可否认，洛杰•马克多在制药上的成绩的确出众，甚至超过某些不学无术的六年级毕业生；而夏凡伊尔宫的典药局是御用医师和制药师们侍奉法皇陛下的地方，每年都征召不满十六岁的少年作为培养。单单论能力，洛杰也算合适，可是……
“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欺凌新人闻名。如果录取了，受的苦比圣纳夫学院要厉害十倍。你可要想清楚了。”眼前这个稚嫩得如刚出生的婴孩的少年对夏凡伊尔宫里老辣的人们来说，当饭后娱乐的玩具都不够格吧。提香翻出自己仅剩不多的良心提醒一句。
“我、我会努力的！”人贵在自知之明。可自己继续待在圣纳夫学院里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头脑一般的他只凭着对药剂学的兴趣，在药剂室和图书馆里刻苦了四年，放弃了一切休闲和玩乐的权利，也仅仅在这一门课上让导师稍稍青睐而以；其余课程竭尽全力，成绩依然在中下游徘徊。即便更加努力，到毕业时，他的命运也只能屈从于教育省心血来潮的随意——连克伊拉•奥姆巴特小姐这样优秀的人都被打发到国家图书馆这么乏味的地方去了。他可以预见自己平淡庸碌的一生，像任何一个盲从度日的人一样葬送在法皇枢臃肿迟钝的日常消耗中。
原本是放弃挣扎的。一个中阶官员家的幺子，没有天资也没有聪明的头脑，胆小懦弱得自己都羞愧，怎样和这个世界作对？
可是，在那个早上，有一个人微笑着拍拍他的肩：“真了不起，洛杰在这方面很有才华呢，以后可以作御用药剂师了。”
第一次被肯定，第一次被称赞有才华。短短几句便补偿了四年来所有的辛劳和苦涩，也成为未来一个逐渐清晰的梦想。原来他可以不用庸碌地在法皇枢中枯燥无味的荒废一生。以此为代价，就算夏凡伊尔宫是一个充满斗争，阴谋和陷阱的地方，他也愿意冒险。
冷哼一声，看那坚定决然的样子，九成是因为心里最尊敬的那个“奥姆巴特小姐”又对他说了什么吧。将金币高高抛起。平心而论，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除了成绩好之外，脾气坏起来比同系的任性少爷好不到哪里。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心绪都围着她转？就连向来只扮演旁观角色的自己，都对她格外注意。
“要推荐信，怎么不去找导师？”
洛杰咬咬牙，他的家境并不富裕，众多兄弟姐妹让父母疲于奔波。因而拮据的生活费让他没有能力负担导师开出的，一封推荐信的“价码”。但是典药局每年只招收两三人，没有推荐文件，他绝无希望被录取。
熟悉学院运作潜规则的提香马上知道这是个蠢问题。导师们常常将从高官子弟那里受到的刁难发泄在家世不名的学生身上，寻找各种名目搜刮好处。
“你又怎么知道，我能给你拿到呢？”
“因……因为前辈不论如何作为，导师都没有为难你……”
原来他也不若想象中青涩。
提香恶意地猛踢堆满器皿的方桌，一阵清脆的玻璃撞击声中，已完成一半的试剂变成一片狼藉。洛杰目瞪口呆地望着来不及抢救的成果。
“啊，啊，抱歉，我太不小心了。洛杰，就麻烦你再做一遍吧，明天给我哦——不然就别想拿到信函了。”
无辜地眨眨眼睛，提香慵懒地离开椅子，摆摆手便要离开。
“前、前辈去哪里？”连忙问，洛杰抱着小小的希望，前辈能良心发现帮帮他收拾桌子。
“米妮小姐充满芬芳的卧室正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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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凡伊尔宫的典药局是御用医师和制药师们侍奉法皇陛下的地方，每年都征召不满十六岁的少年作为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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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不CJ的联想……
ziye大，其实我就是有这个意思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一天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