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神明降临之日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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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长的街道一路走过来，两排成荫的绿树遮挡住日光的直射，当建筑越来越稀少时，便表示已经步出城镇的范围，进入生机盎然的郊野。空气中游动着海风送来的苦涩咸味，四周鸟雀的鸣啼不知何时被波涛的搏击声取代。这里不愧是一个让能让人放松心情的去处。
修伊斯在一片草丛中拾到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当时这只浅棕色的绒毛球怯怯叫唤着，拼命扑楞着肉翅想回到树梢的家里。当发现有人靠近时，啾啾的鸣啼更加凄厉，瑟缩着身子躲避渐渐靠近的阴影。修伊斯把它托在手里，盘算着怎样才能不失优雅的爬上树。猛然间掌心一阵吃痛，那只毛球防卫的用自己已然十分坚硬的长喙攻击绑架者。手一抖，又重新把它抛回草堆里。淡金色的眸子死瞪住叫得更加惶恐的生命，片刻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柏明克修养几日后，噩梦痕迹终于淡去，新鲜的环境让他重新找回往日无所畏惧的感觉。今天是鹿月庆典的前一天。菲利尔德•艾博特被镇长邀去参宴。虽然身份不高，可菲利尔德身为大陆上最大军需商家的公子，他所代表的财富足以在上层社会中广受吹捧。当初因为钟意柏明克的安静平和才重金建造当地最奢华的宅邸，可真住下来，日日笙歌，小镇的风景究竟如何竟一点概念也没有。而修伊斯万分厌恶繁琐的社交礼仪，交待好友保密他的身份后，便散步出门，向人迹罕至的海边走去。
直至高崖上，眼前便是无际的大海。波涛在脚下咆哮着冲涌而来，在尖峭的岩石上撞得粉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只有这时，修伊斯才能放空自己的一切思绪，没有杂念的欣赏造物的神奇。
当太阳西沉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消磨了整个下午。明天是鹿月庆典开始的日子。清晨便会有当地神殿的祭司宣读祷词，献上贡品。随后一系列只有官员及其家眷才能参与的节目虽然无聊，可不能缺席。尽管对美景还有所留恋，还是准备转头离去。
一阵唏唏嗦嗦的声响从脚下的断崖传来。刚开始还以为是海风吹落碎石的声音，可动静越来越大后，修伊斯防备地握住剑柄。
首先出现的，是一只褐色的、布满鳞片的利爪，从断崖下狠狠攀住外沿的岩壁。因为注入过多力气，森白的尖端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磨出斑斑血迹。
魔兽吗？
修伊斯抽出长剑，锐利地盯着那只挣扎的胳膊。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的地方能让他安安静静独处一会儿呢……唇边冷冷拉出一个弧度，手中的武器便泛出嗜血的寒光，像死神举着镰刀等候挣扎求生的生物探出头来。
声响越来越大。那只丑陋的利爪在地面上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丝毫不知道有个充满恶意的少年举着剑，随时准备斩断它唯一的希望。
第二只胳膊也终于扣上地面。
出乎意料的，这条手臂尽管伤痕累累，被疤痕和血迹污染得几乎看不到完整的皮肉，却不折不扣是属于人类的一部分。
修伊斯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事。人类和魔兽一同坠崖吗？驱散脑中荒诞的画面，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
一颗脏污的头颅冒出来。大体轮廓和一双明亮的眼睛表明是一个人类——至少表面如此。修伊斯更加谨慎。毕竟这个世上能幻化为人形的异族多不胜数，而不久前紫桓森林的遭遇更让他记忆犹新。
剑尖划出完美的弧线，终端停留在对方惊愕的两眼中间。
“……太好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自动略过抵在自己肌肤上充满敌意的威胁，欣喜地迎上修伊斯冷凝的面孔。
“终于有人来了！能请你拉我上来吗？”
被一个努力攀附在悬崖边缘的人如此请求，大多数人都会心软吧。可修伊斯沉默的视线在那一张咧出一口白牙的脏污脸孔与布满鳞片的利爪之间游移，长剑依然坚定地抵着对方的眉心。
察觉到金发少年的怀疑，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开。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的无害：“请别这样。我的名字是吉尼•巴拉德。是真真正正的人类！”
修伊斯依然稳如磐石。
“那个……我的手臂是义肢。虽然是从鲨猴标本上切下的，可只要我小心，绝不会伤到你的！”吉尼•巴拉德努力做出友善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模样有些吓人，但长时间扒住岩壁的双手开始麻木酸痛，可以感觉身体在一点点下滑。
而对于修伊斯•德塞克里克，之所以能成为家族中的佼佼者，绝不是因为他独一无二的外表，而是与其容貌相当的智商和对未知事物旺盛的好奇——尽管这些好奇往往伴随危险和恐怖。在听了对方一番说辞后，他终于开始动摇最初杀戮的决心。异种之间的器官嫁接只是传说中的事物。法皇枢的明令禁止和手术需要的魔法支持是难以逾越的障碍。真实存在的实例却在今天活生生摆在眼前。
长剑收回冰冷的寒光，重新入鞘。
浑身破败的吉尼•巴拉德被拽上地面。大大小小的创伤使他狼狈不堪，特别是那条醒目的，与众不同的胳膊，在血污的晕染下更加狰狞。
“真的十分谢谢！”全身无一不痛，可还是感激的弯腰致谢。
“野游者？”看他的装束不像失足坠崖的村民，况且拥有一只如此怪异手臂的人，也不可能在敏感闭塞的人群中长期居住。不过说话的神态看不出多数野游者的愤世嫉俗，倒温良纯真得像刚入学的新生。
吉尼犹豫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华丽容貌华丽衣着的搭救者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无机质的冷漠。如果不是因为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才得以获救，他几乎以为是神岛的圣者降下恩典免他一死。
以过往的经验，一旦宣告“野游者”的身份，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非难、憎恨和敌意，这种反感甚至比对盗贼或强盗更剧烈。他被反复叮咛过不可随意透露身份……
不过……再次看看高贵眩目得宛如天神般的少年，吉尼觉得自己见过最美的画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况且，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嗯……”小心点点头，他不安观察对方任何一丝表情。
野游者被法皇枢夸张得十恶不赦，可修伊斯明白那只是官僚体系转移民意的伎俩罢了。当民众发现一个生活更糟，力量更小，更加可以随意欺凌的群体后，就不会认为自己境遇有多么难以忍受。而对于一贯高高在上的贵族来说，平民和野游者都是阶级制度的底层，不会有明显的区别，更不要说自视甚高的修伊斯对所有人都是那张寒冰的脸。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他只关心想关心的。
暗暗嘘气。这个美丽的少年竟没有嫌弃自己呢。一路上不知被扔了多少石块的吉尼眼眶都湿了，径自在修伊斯身上贴上“好人”的标签。
“那是意外。”受宠若惊地傻笑：“当时恰好找到能嫁接器官的汤剂，就从一具鲨猴的标本上取下左手装上了。虽然难看，可意外好用呢！”
他展示的伸手。
“什么汤剂？”
“啊？那个……”为难的挠挠头，对于无法回答问题感到说不出的内疚：“不知道，那时我很疼……”
傻笑的脸不像说谎的样子。既然得不到答案，修伊斯返身就走。
吉尼呆呆看着高挑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那乳白披风上点缀的耀眼宝石几乎闪花他的眼。
“等、等等！”终于想到自己的处境，此刻就像抓住一根救命草一样追过去。
被扯住衣袍下摆，修伊斯一旋身便脱离三步远，皱着眉心看向那个一脸惶然的人。
“干什么？”
“等、等一下！”有些喘。不过这个天神一样的人开始不高兴了。瑟缩地退开，暗骂自己的失礼，他努力让自己笑得更加灿烂：“你是住在镇上的少爷吗？”
他身上挂着名贵饰品，走近还能嗅到淡淡熏香，一定是身份尊贵或相当富有的人吧。
怎么，想打劫还是绑架？修伊斯既然敢一身显赫地出门，就不担心现在四处横行的盗匪能把他怎样。
“我——”对自己的请求为难。对方已经救过自己，再麻烦他是不是太过分呢……得寸进尺是最恶劣的行径啊……
可不请求，凭自己一个人，什么事也做不成。
心一横：“请你救救我哥哥！”
被突然的郑重礼仪吓了一跳，看他向自己鞠躬，头几乎快碰到膝盖了。
“哥哥？”
“是！我哥哥被带走了！他们说他偷了镇上官库里的税款，要处以死刑！可是，哥哥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不可能去做这种事！”说到着急处，吉尼的脸涨得通红。
他和兄长只是沿着小镇外沿露宿，想在鹿月庆典时也分享神明的祝福，可一队士兵不知为何冲过来，叫嚷着莫名其妙的罪名。他们身为野游者，与官员冲突是无赦的死罪，加上那条怪异的手臂也绝对不能被发现。混乱中，他缩手缩脚竟滑下悬崖，现在没有看到兄长的踪迹，就一定是被带走了！
修伊斯冷笑，想必是私吞税款的镇长或税务官出来抓替死鬼了。
“请帮帮我，救我哥哥出来吧！”他救了自己，而且身份不凡，一定也有法子救兄长：“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修伊斯没兴趣的甩开手。他最烦卷入这种龌龊事里。就算法皇
“我、我真的会感激你的！”见对方无意帮忙，吉尼慌了。兄长是他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可若无人照应，他连小镇的城门都进不去：“我会给你所有东西！”
拽下系在背上的背囊，在又破又旧的衣物间一阵翻找后，捧出一个干瘪的钱袋：“请救救我哥哥吧！”
修伊斯对可怜的钱袋不屑一顾，却盯着无意间从背囊里滑出来的，一小瓶银灰色药剂。
“那是什么？”
看到那瓶药剂，吉尼的脸色更加慌乱：“是哥哥的药！如果三天后他不喝药，就会有麻烦了！”
银灰色的药剂中夹杂深紫色的悬浮物。修伊斯从未听闻过这种色泽的试剂，但十分肯定它一定不属于法皇枢颁布的药典中规定的范畴。
“这个用来干什么？”发现新玩具一般。
“是逆成长剂。哥哥病了，身体老化很快，只有用这个才能让他维持在正常年龄。”
果然，从未听说过呢……“要服用多少？”
下意识将试剂护在怀里：“要很小心。每次只能喝一滴，多了身体会退化，还会中毒……”
看样子自己是不是有了做交易的资格呢。这样美丽的人也要靠贿赂才做好事啊……微微失望，但随即又责备自己。旁人是没有义务无私帮助自己的，他愿意站在这里听，就是十分和善的表示了啊。振作起来，试探地问：“如果你救我哥哥，我可以把配方给你喔！”
修伊斯陡然高深莫测起来。淡金色的眸子上下扫视吉尼因为承受不住冰冷眼光而缩成一团的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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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神明降临之日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