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神明降临之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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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明克镇是皮罗特郡极东临海的一处宁静之地。在地图上也要拿着放大镜才能在小角落里发现它的影子。小镇坐落在一处高地，向北走一公里就是格塔大陆的尽头，这里的地方官虽然庸碌，但还算善良，只要满足自己收集美丽衣饰的小小嗜好，也就没有多余的兴趣打搅民众了。所以柏明克镇还保留着她的淳朴天然，在海风和阳光的洗礼下，到处是平和热闹的景象。
阿美达•科林的家在小镇中心的一处巷口。科林先生是一名高级技工，沉默寡言，但绝对是慈祥和善的一家之主。科林太太是当地有名的裁缝，小小的个子，却每天精神十足地挥舞剪刀妄图将女儿教育成淑女。克依拉私下认为，阿美达的火爆脾气极可能传承于这位一心想让阿美达改变性格的母亲。
科林家总是很热闹。急促的脚步声和母女俩的争执声搅和进科林先生老旧留声机的吟唱里，让仅仅借住了三天的克依拉十分羡慕。她偶尔还会在科林太太的请托下监督咬牙切齿的阿美达参加邻居家的私人音乐课，或是帮助阿美达瞒天过海地偷偷运回家一大箱青酒。不过最常做的，还是趴在科林家后院的花圃里，惬意摆弄好友收集的兵种模型。
就像现在，她换下学院厚重的制服，一身轻薄红衫，趴在油绿的草地上，一手把玩龙骑兵的模型，一手翻看一本《骑兵演化史》。阳光晒过来，暖洋洋的，让她动也不想动，任由花圃中的洒水装置浇得透湿，薄薄的红衣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无意间抬头，对上篱笆外一双好奇的眼睛。是一个俊秀的少年，明亮的眸子像是发现新奇的玩具，打量着陌生的女孩。当发现自己也成了注视的目标后，连忙挤出一抹生涩的笑，腼腆地颔首致礼，一时间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让克依拉想到哪年的树上，微红的果实。
真是秀美呢。暗暗赞叹。拜系上那个宛如神祗的同学所赐，克依拉对相貌美丽的少年总有抵触。不过眼前这个似乎是温良无害的代表，那神情就如邻家弟弟般让人亲近。
“你——”
“克依拉！”
一声摔门的巨响伴随科林太太不满的嘟囔打断了她。阿美达人还未到，高亢的嗓门就在后院炸开了。
少年立即收起笑容，换上一副闹别扭时特有的倔强表情，怨怼地向声音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扭头便消失在篱笆外。
“喂——”
“克依拉！”
阿美达已经冲到她面前。红色短发因为愤怒几乎要烧起来：“你听说了吗？柏明克还从来没有这种事呢！”
遗憾的叹息一声。克依拉专心应对情绪高涨的朋友：“我听着呢，你不是去拜访幼年的剑术老师了吗。怎么，终于发现自己的水平和五年前一样没有提高了？”
“征兵！”阿美达咆哮，根本不理会克依拉说了什么：“征兵！军部怎么能这样！士兵明明是自愿职业，什么时候变成了义务了！地方官竟然强行带走普通市民，这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阿美达此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火龙，急于发泄自己一路隐忍回家的怒火。既然有一个同是魔法学院的叛逆者借住在家里，许多不能对双亲挥洒的情绪就排山倒海地向克依拉淹过来。
“等等，阿美达，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段话之后，唯一弄清楚的，是好友针对的目标而已。
“军部已经开始试行强制兵役了！整个柏明克有六十多人被带走进入军团！我的剑术老师也是其中之一！”极力压抑，可片刻停顿后，还是狠狠咒骂出身：“见鬼的混帐！老师一把年纪不说，又没有孩子，留一个病弱的夫人在家要怎么生活！”
“那真可惜。不过柏明克镇又不是几十个人的小村，六十多人只是微小的一部分不是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如果遇到以压榨民众为乐的地方官，一个月消失六十多人的记录也不是没有。最低限度，这些被强制兵役的倒霉鬼的家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放屁！人数根本不是重点，而是军部的做法！他们今天可以征兵六十，明天六百，后天说不定就要让全镇人都上前线了！”好友的话无异火上浇油，阿美达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整个脸都涨红了。如果克依拉再用那么轻浮的逻辑看待这件事，她可不保证不会一口吞了她。
“那你要军部怎么办呢。”长长叹息。亏得阿美达还为自己的前途忧心，现在看来，如此暴烈的脾气才是牺牲得最快的那一个吧。军人不是只要挥剑就好，有时战场下的血腥比战场上的厮杀更惊心。而阿美达易怒又不掩饰的性格，怎么在到处是陷阱的法皇枢一路走下去呢。
“叛军攻陷迪明特郡，大陆上就有四郡脱离了法皇枢的管辖。如果军部再没有有效的遏制和清剿，连摄政大人都无法对法皇陛下交代。可这些年败绩不断的圣军死伤惨重，若要战胜黑巫师，只有以强制征兵弥补编制的缺失。阿美达，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法皇枢总不会慷慨的出让领土，让叛逆者在北方舒舒服服的享用战利品吧。”
“军方那些蠢货的烂摊子，却要平民付钱收拾吗。”
“既然千百年来民众都驯服地遵从上层的一切指令，那再付出代价收拾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她可没有在大街上看到一丝反常，一切都和平自然。征兵令刺激到的，也许只有一名魔法学院圣骑士预备役的学生罢了。
克依拉冷酷的说法让阿美达想跳过去掐她的脖子。几次深呼吸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克依拉，今天我才知道，赫梅斯说得没错，你的血是冷的！”
一双黑色的眼睛漠漠地望过来：“如果连被害人都没有认为自己受到伤害，局外人径自打抱不平岂不是自作多情。”
如果大街上流传抗议的言论，如果市井中洋溢愤懑的面孔，如果街道上涂刷着激励的文字，克依拉也能痛心疾首地斥责当权者的无稽和荒唐。可被奴役得十分习惯的人们只是兴高采烈地准备鹿月庆典，小镇上消失六十个人是那么不痛不痒的事，到处张灯结彩的景象让克依拉又能说什么呢。
“谬论！克伊拉，虽然你能力强，可惜被黑魔法系那些事是而非的理论给腐蚀了！我们这样的平民接受六年严苛的训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维持父老乡亲的安定生活吗！”阿美达每每争执这类话题时，总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在坚定信念的同时，却永远说服不了克依拉。
又来了。克依拉也万般无奈。她固然尊敬朋友光明磊落，诚实率直的品格，但不苟同她强迫所有人都认同自己观点的性子。
“原谅我，阿美达，我可没有这样伟大的理想。”
无意在借居的日子里争吵，她的目标只是优哉游哉地渡过这个鹿月庆典而已。
一旦对方软下态度，阿美达也不会得寸进尺，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总之，我之所以到圣纳夫学习，就是要保护家乡的人们享受平静和谐，为了这个目的，就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既然一切的根源都是黑巫师的叛乱，那么剿灭叛徒就是我此生的职责了！”
迎着那一双坚定的眼睛，一阵烦躁。委曲求全的平静和谐比维护自身的权利尊严还要重要吗？法皇枢长期统治的结果，造就大臣官员和平民间牢不可破的上下关系。民众在被歧视中如履薄冰的坚守和平的假象，当权者却毫无顾忌的挥霍无度。当这一切变得理所当然时，阿美达所谓的牺牲也不过是统治者豪宴上的一道血腥祭品而已。
可面前是直率固执的阿美达，无话可说的克依拉只能沉默。
阿美达并不纤细的神经自然发觉不了好友的无言，还是一径提问：“克依拉，难道你不看重家乡？难道不看重家乡的人们吗？”
“没有。”为了掩饰真实的情绪，回答的口吻更加温柔：“我只在出身地待了五天便流转他地，可以说是浮萍一般没有根基的人。”
没想到能得到答案。克依拉不喜欢旁人探听她私事，难得今天又兴致，阿美达借机满足自己小小的好奇心：“可你家不是很富裕吗？”
“富裕不代表有家乡。旅行商人中也有富人，但他们都是无法靠岸的游船，只能漂泊度日。我父亲为了生意奔走各地，也算居无定所，我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家乡了。”
“那你母亲呢？”
“我出生时便去世了。”克依拉低头又开始摆弄手中的龙骑兵。虽然没说话，可情态已充满拒绝的意味。
阿美达顿了顿，好似没听到似的，又开始说起她在镇上听到的奇闻轶事。
阳光在树影的围护下钻进花圃，耀眼的的光环给两个少女镀上一层眩目的颜色。一切就像柏明克每一个明朗的午后，慵懒、平和、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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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个人是很喜欢阿美达的，（主要是性格外露的人写起来顺手）……
看《地下交通站〉，好笑！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神明降临之日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