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婚约4 ...
-
两天前的皇城伯哈，一场寒雨席卷了整个城市，从天而降的大水灾淹没了大半街道后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只是附带而来的湿冷和狂风还留恋地肆虐在空气中。城市地方官忙碌于清理市面，修复被风雨损坏的树木和建筑。但是主管职员们都有瞬间完成这项工作的能力，但在后备物资司的官僚体系层层盘剥下，至今没有收到足够的修复材料。原本就缺乏维护的都城更加破败，尽管雨已停，居民们还是不敢上街集市，唯恐被摇摇欲坠的大树和倾倒的建筑夺取性命。
纳瑟斯•德塞克里克大人在睡过头而错过法皇陛下的例会之后，在摄政大人主持的议政会上高声呵斥了地方长官的庸腐无能，连带将首座的摄政大人也冷嘲热讽一番。一时间，议政会成了唇枪舌剑的战场。当然，导致德塞克里克大人如此义愤的直接原因，并非市民的生命危险，而是早晨参政的路上。因为被一株倒下的大树拦住去路，不得不多浪费了些时间。
他的尖刻早已闻名，现在似乎又占据了“理”字。于是近中午时，披着白袍的纳瑟斯•德塞克里克大人一脸满足地从议政会出来，搓搓因为寒风而发硬的鼻子，随身仆人乌里埃马上拉开车门。
“大人，现在要去哪里？”
德塞克里克的家主是个秘密主义者，心思缜密，城府深厚，在朝野中虽然树敌很多，但由于没有人能够预测他下一步的主张，稍有胆量的政敌也被他毫不犹豫的扑杀后，大部分人便不敢对这个古老贵族家的利益轻举妄动了。这也是为什么德塞克里克大人也摄政大人作对了十年，地位依然屹立不摇的原因。
不过，这种神秘主义也导致连他的贴身仆人必须事事请示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
“上月去过的书坊。”
在车里慵懒的舒展身子，议政公报被丢弃在角落。颇无聊的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道，视线触及一名拾荒少年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在一堆垃圾里捡面包时，终于想到打发时间的话题。
“乌里埃，修伊斯怎么样了？”
“在年终考试里成绩第一，手腕和肩膀受了重伤，大人。”仆人如机械般以精准匀速的声音回答：“在学院里已经康复，不过因为需要安养，少爷接受艾博特少爷的邀请，前往皮洛特郡的临海别墅过鹿月庆典。此外，圣纳夫学院院长和教育省希望就此事取得大人的谅解。”
“……那小子吹再多海风也改不了僵硬的脾气。他如果不幸身亡才需要我的谅解吧，既然没死，就别让那些蛆虫出现在我面前。”德塞克里克大人满不在乎。虽然侄子是他的继承人，可如果夭折的话家族里还有成打的替补。亲缘关系在这个古老家族中的淡漠就是如此代代传承的。
“此外，少爷希望大人能够允许他在鹿月庆典之后，得到贝纳图耶大魔法师的教导。”
“哦？那你就把他从监狱里带出来吧。不过要戴上脚镣。那种野兽在城堡里乱跑就太不雅观了。”
“是。”
“军部的报告到了吗？”
“到了。纳蒙提将军提交申诉，但法严司还是倾向问罪。”
“和穆勒说，把过失推到参谋团身上，把纳蒙提放出来。”
“是。”
十指合起。德塞克里克大人似乎要在两股情绪中选择一个微妙的平衡。
大街上冷冷清清，人们蜗居在斗室中，抱着炉火，诅咒反常的天气。谁也不会注意一辆车驾从窗外呼啸而过。
“大人，到了。”
德塞克里克大人抹去慵懒，与在法皇枢里淡漠嘲讽不同，整理仪容后，立即英武严肃起来。
“将车开到别处。顺便，”扫过街角一闪而过的黑影：“把后面的鬼祟探子处理掉。”
“是。”
伯哈的国家图书馆是全国最具盛名的藏书地。可那显要的地方只允许贵族和大臣涉足。一般的平民想读书，只能来这种依靠收取廉价租金维持的小书坊。尽管德塞克里克大人刻意除去衣着上的修饰，本身的气质还是和这里狭小阴暗的布局格格不入。不过老眼昏花的坊主兴高采烈地抢过客人丢来的银币时，便连访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忘了。
穿过快要腐烂的书架和上面不堪入目的图书，他径直从楼梯下到一间只有一盏昏黄小灯的阅读室。扑面而来的潮气和霉烂味道让他皱皱鼻子，阅读室里只有一个消瘦的男子裹着棕色的长袍，背对他低头看书。
“午安，维克希尔大人。”
男子转身，露出一张文俊的脸。已到中年，不过岁月的优待没有让他染上苍老的痕迹。狭长的眼睛和向后束起的长发带出浓浓的书卷气，见到来人，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态度便更温和了。
“午安，德塞克里克大人。”
“您怎么喜欢这种地方的藏书？”德塞克里克大人厌恶地看看补了一条腿的漆黑矮凳，还是毫不犹豫地坐上去：“这种环境可不利于享受阅读的乐趣。如果您愿意，我很高兴为您办理国家图书馆的借阅证明。”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德塞克里克大人。不过在这种书坊里未必没有珍品。”维克希尔先生将手中的《论政治、阴谋与制度》放到膝盖上：“况且，国家图书馆那么尊荣的地方也不适合我这样的人进出。”
“那倒是。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巫师，法皇陛下统治下的最大叛乱者，竟会在皇城伯哈里悠悠自在呢。”德塞克里克大人倒真心将这个事实当笑话看待，不过嘲笑的对象，是军部里故作威风的大臣们。
“哪里。”维克希尔先生欠身，谦虚地将这句话当夸奖一般领下来：“大人您不就找到我了吗。”
他一点儿也没有被识破身份的惊讶，仿佛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多日未见的朋友，而不是身份对立的陌生人。
“诚实的说，要得到您的行踪，我也付出了很大代价。前两个月时就请人捎话，希望能在我的领地达贡堡接待您，可惜您太忙，否则就可以请您欣赏菲利郡的湖光山色了。”
“您太热情了。让我不禁反省那时的拒绝是否太不应该。诚心诚意向您道歉。如果您能原谅我，我将十分荣幸。”再次谦逊的欠身。让德塞克里克大人惊讶的发现，对方的举止谈吐一点儿不也不输教养高贵的世家子弟。
近来连反叛者的素质都有大规模提高啊。
“请不要这样说。是我的意图太过冒昧。不过我极少用这种毫无遮掩的方式交谈，如果言辞有所不当，还请原谅。”
“哪里。能为自佛特•凯文森法皇陛下开始就誓言效忠的德塞克里克家家主效劳，本人无限光荣。”
微眯起眼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气，没有找到丝毫虚伪的痕迹，甚至连眼底都是一片坦诚。真是厉害。德塞克里克大人暗叹，这样的人物，能成为反叛军的首领，让军部日夜焦虑是理所当然的，而自己心中的盘算更加坚定。
“先生，德塞克里克家族从来都恪守自己的风格，您想必清楚，虽然是贵族，可历来的家主都以自私怪癖闻名，只追求自己的私欲，和法皇枢的关系一直都很疏远。”
“的确。不过这份疏远还不至于严重到背叛法皇陛下的程度吧。”
“不错。但是每一任家主也必须负担起私欲以外的责任。既然德塞克里克家族已经荣耀了近千年，我们这些无能后人的工作只不过是找到一个方法让它继续荣耀下去。”
维克希尔先生终于嗅都阴谋的气息，但那张温和的面具依然端端正正：“将法皇陛下最大叛乱者的首级献上，一定能为您的家族带来莫大的尊荣吧。”
“也许。可那之后呢？或许陛下会赞许我的功绩，可这种尊荣的美味一定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野狗。满朝满野德大臣显贵们都巴望四大贵族的没落，好让他们的姓氏也有机会进入神庙供奉。而只能赐予所谓尊荣的法皇，甚至连操控一枚金币的权力都没有。”
“不过就我看来，德塞克里克家族的财富已是无人比肩。难道还寄望法皇陛下的钱袋吗？只要您愿意，大可以买下半个帝国。”贵族家的财富是立国时以神的名义赐下的，享有免赋免税等种种特权。而且德塞勒里克家组从商的天赋比从政出色，特别是在暗中操控的粮食和布匹生意，更占有整个大陆的控制权。
“这也就是我与先生商谈的筹码了。”终于，引得对方说出正题。贵族大人漾起一抹笑，足以让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不寒而栗。
“您太客气了。我说过，很乐意为您效劳。”第三次欠身，维克希尔先生盯着那双算计的眼眸，明白现在才是攻防战的开始。
“那么，我有幸与您，维克希尔先生，讨论一件婚事吗？”
-------------------------------------------------------------------
考试在即，抑制不了狗血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婚约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