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肆]妖艳的狩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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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伤害过的友情就像是被拔下的玫瑰花瓣——再不能还原新生了。”
这句话喜宝是在一个叫科德里克的人所写的小说里看到的，她把那本书一起收进了行李箱，打算在船上当做消遣。
她收捡它的时候奥黛娜也看见了，她悲伤地望着她，喃喃念诵着，“再不能还原了。”
半个夜晚喜宝都没能睡着，奥黛娜没有离开，她知道她就站在门外，可实在没有勇气打开门开门见山地和她谈谈。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猛地摸起来拉开闸来。
“奥黛娜，”喜宝深呼吸，可无法平静，“我认为我们需要谈谈。”
是的，她正半蜷在门外，大约多半时光都抽噎着捂着脸。此时看到她敞开门，惊愕的眼神倒像是看见圣主了，可只闪烁了片刻的光就又黯淡下来。
“…不，喜宝。”她满脸的泪痕，“我想没什么可谈的了，我背叛了你，显而易见的。”
“……那么，你是否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喜宝感到脑袋昏沉沉的，她预感明早注定要挂着黑眼圈在德克斯特面前丢脸了。
奥黛娜望着她，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泪水被染得像是粒粒黄金，“抱歉，我只是很抱歉，喜宝，可我不能再骗你了。”
四年，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的清晨德克斯特果然准时来接了她。喜宝透过圆窗看到奥黛娜如释重负地扑进了他怀里，一夜憔悴般的背影颤抖着，而德克斯特低头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睑下方，就将她搀上了另一辆装潢豪华的英式马车里。
她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厌恶这才爆发出来，对奥黛娜的失望和德克斯特的深恶痛绝。
然而当她挽好头发，穿上黑色束腰裙和高跟皮鞋却满脸倦容地踏出门去时，依然得对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并接受他的吻手礼。
“早安。”德克斯特微笑着，将汽车上的一束玫瑰递给她。替她扶着车门。
喜宝张了张嘴，“…早安。”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而疲乏。
“噢，奥纳多小姐，别这么沮丧，”德克斯特的心情似乎极好，他微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且装作对她的躲闪全不在意，“我保证你很快就会被惊艳的，为了我们的‘黎明’。”
他说得没错，尽管喜宝以为眼下已经没什么事儿能唤起她的好心情了，可当咸湿的海风迎面卷起她垂在耳边的鬈发，将港口繁忙而富丽的美景悉数递进她眼帘里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瞬的激动。
像是一只沉睡的鲸鱼一样庞大的船体，点缀着鲜花和丝绒饰品，从这个视角看上去看不到三等舱的入口，只能看见那金碧辉煌的舱道里一个接一个衣着光鲜的贵族富商们互相微笑致意着进入它的核心。
“我的荣幸？”海风中德克斯特的风衣像是电影里的场景，他确实好看得像个艺人，漂亮的蓝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亚麻色的莫西干头衬得那张脸英俊得像安德鲁王子——而现在他屈起手臂，示意她挽住他。
并不是忍受，学着忘记。喜宝对自己说着，感觉他隔着手套摩挲着她的手指。
他挽着她穿过嘈杂的人群踏上红毯，那一刻喜宝感到有些丢脸的激动。德克斯特显得很淡然，他始终带着微笑，而其他乘客们似乎都对他有所了解。
“嘿，这是谁？我们的记者先生——好久不见，德克斯特！”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手挽着个金发女郎笑盈盈地走过来拍他的肩，“可别忘了我，嗯？在假期里好好快活！”
“当然，快活可离不开你，法兰克。”德克斯特笑着回应。
“你看上去赚了大钱，”那男子却似乎很想要他也和他一样激动些，朝着喜宝做作地深鞠了个躬，“这样漂亮的小姐，德克斯特，你艳福不浅，就不知道我有没有幸得知您的名讳了？”
“喜宝奥纳多。”喜宝微笑着，她感到自己离上层社会越来越近了，而她必须把握这机会，“您好。”
可那男子却在吻手礼后抓着她的手不放了，他和德克斯特攀谈着，装作不记得还牵着她的手。
喜宝这才明白上流社会的下流渣滓可不比下流社会少。
“…嘿，恺撒——法兰克，我们的幸运儿来了。”德克斯特在她第三次用肩轻撞他时终于开口了，他朝着人群指了指，“我们得去打个招呼，喜宝，我估摸着你认识了恺撒就会忘记我的罪孽了——他的罪行足够填满你的脑子了，来。”
他说完挽着她的手，朝法兰克笑着说了几句关于那名叫恺撒的男子的事儿，听上去也是个阔公子，而且喜宝也听说过他：恺撒丹尼尔，受宠的男星，在他们的描述里理应是个骄傲的大少爷。
“别叫他逮着把柄灌我酒了，”德克斯特笑眯眯地揽过她的腰，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她被法兰克握着的手，“走吧，喜宝。”
喜宝被他挽着进了船舱，一路也没看见什么受宠的男星。她只是觉得脚踝有些发疼了，那小巧过头的高跟皮鞋紧紧地束缚着她的脚，使它们看上去盈盈一握。这本身就已足够恼人了，奇怪的是这高跟鞋的右脚鞋跟似乎有些松动，她感觉到它在命令她不想跌倒就别瞎动弹。
笑容，笑容。她警告自己。别紧张，深呼吸，优雅。这可不缺导演，对吧？
然而他们走了好一路也没见德克斯特介绍一个导演给她认识，他们所见的尽是些报社的老板、宝石富商、法国的贵族或者是些个演员，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提‘自己的女伴’。
“卡尔斯特——”
“德克斯。”德克斯特一边微笑着向一位女士举杯，一面低声纠正她。
“…德克斯，我们是来干正事的，对吧？”她有些担心他下一刻就会真的投入到和法兰克的玩乐里，把她抛给这些商人或者也不知真假的高等贵族们。
“当然，喜宝，这是场狩猎，”他又朝右手边过道的位置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对她说着话，“看看这些人，他们都有的是地位和钱，任凭他们中的一个也能让你过上王妃的日子。”
“……我可以接受一部王妃的戏，是的，我需要的是好莱坞的认可。”喜宝学着他的样子微笑着对一边的一个男士欠了欠身，“告诉我，怎么撒网，收获。”
德克斯特轻笑起来，他挽着她手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厅堂，一面打着招呼一面低声说着，“第一步——嘿！查尔斯太太，噢，您真是越来越美丽了——保持微笑——”
他们走进了午茶间里，喜宝深刻感受到了富人的奢侈和慵懒，他们一个个在这里交谈着，却不知道三等舱的人正在劳作。
“第二步，挺胸抬头，像个和她们一样的公主来，对一切都表现出见惯不惊的样子，哪怕是有人当着你的面把金条用来给宠物狗当玩具——可别露出嫌富的样子来，喜宝，你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予的，我也一样，可你依然要让他们觉得你和他们是平等的。”他笑着，再一次赞美了一个其丑无比的女人笑容明媚如春光。
“第三步，”他们已经穿过了藤蔓翻卷的走廊进了一处玫瑰园里，喷泉在阳光中泛着荧光喷涌着，中央有个游泳池，周围围坐的男人和女人们个个嬉笑着，他们沿着细沙小路走了过去，贴着游泳池漫步，“冷静，逢场作戏，并且学会从突发事件中抓紧你的猎物——能够让你的策略成功的猎物，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嘿！”他突然举起了手。
喜宝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那池中的人物，可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脚踝那里被轻轻绊了一下，那早已让她苦恼无比的高跟皮鞋终于发挥出作用来，她强撑着没有叫出声来，可还是从齿缝里低呼了一声。
水花四溅，老天，幸好德克斯特给她的是一条紧身礼服裙，不会浮在水面上，不过现在这些布料全紧紧地裹缠了她的身体，湿漉漉地隐隐透出里面雪白的皮肤来，使她原本矜持得像个贵族淑女的装着瞬间火辣得曲线毕露。
“德克斯！”她扭头看向他，却在看见那张脸上真实得像是她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题的担心后有了些敬佩。
“老天，你的右脚鞋跟，这石子把它扭折了。”德克斯特感叹着，远远地伸手来握她，却又似乎是已经努力了却依旧捉不到似的，苦恼地朝她的身后耸了耸肩，“第一印象不太好？”
右脚鞋跟？噢，还有这紧身裙。德克斯特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从准备好的所有衣着到这会儿的细石子小路，他究竟谋划了多久？她几乎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一定是个大腹便便又色迷迷的导演了。
“不，完全不，”她身后的人却笑起来，那好听的嗓音使她诧异了，那真是一副绝妙的嗓子，低沉而富有磁性，“希望我能帮助您，运气不太好的美丽小姐。”
喜宝转过头，惊异地看见那竟是个俊美得惊人的年轻男人！他留有一头北欧混血儿的棕红头发，迷人的眼睛是热可可奶般甜蜜的深棕色，此时浑身包裹着湿漉漉的水气，赤||裸着肌肉发达的上身站在她身后的水里微侧着头看向她，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我真抱歉，”喜宝在心里惊叹着，面上愧疚地让他托起了自己的手臂，“实在是……不大光鲜。”
“不，小姐，相信我，”他却朗声笑起来，朝她眨了眨眼，有些孩子气的，“这是我的运气——一个美丽的小姐就跌进我的怀里，而且——”
在她的低呼声中，那男子另一手挽住了她的膝盖窝，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了起来。
“而且我还有机会让德克斯特这小子吃吃醋。”他微笑着，但那是和德克斯特不同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有些稚气却阳光得可爱。
喜宝感觉到脸侧就是男子的胸膛，热气熏蒸着脸颊，还有这池水的香薰气味。
“谢谢您，”她想起德克斯特的第二条来，喜宝，淑女，公主，“太感激了，唔。”她示意他松开手臂。
德克斯特迎上来，似乎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嘿，恺撒，别对我追求的女孩儿动手动脚，好吗？”
“是上帝的旨意。”这英俊的大男孩笑起来，他吻了吻喜宝的脸颊，“别嫉妒了德克斯，你可没有这福气。”紧接着朝她欠了欠身，“嘿，您好，我是恺撒丹尼尔，一个演员。”
是的，这确实不是一副导演的身量和脸儿，它们都太出众了，理应被人欣赏。
喜宝想着，有些失望，还礼，“喜宝 奥纳多，芭蕾舞演员，再一次感谢您，丹尼尔先生。”
“您是在失望吗？刚刚。”他微笑着。
“完全没有！”喜宝抬起头朝他笑笑，俏皮地再次行了个礼，“如果硬要说失望的话，那无疑是失望我没能，嗯，更淑女的登场了。”
她相信她的样子已经让恺撒丹尼尔心生情念了，他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奇异的是她竟不讨厌这个可爱的少年，他和德克斯特相比透着猫科动物般的慵懒，却又阳刚。
只是她还不太明白德克斯特的目的，难道当时恺撒的身后还有别人？否则一个男演员能帮她什么呢，即使他能推荐她，可公司不会擅用人来拍大片子，他们都有自己的角儿。
喜宝强迫自己定下神来专心致志地对着恺撒，好吧，她想，一个当红男星无疑是个夜生活的好伴侣，她一点儿也不讨厌他，并且有个朋友总是离好莱坞近了很多。
而恺撒丹尼尔却似乎一点不为她的失神而生气，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突然扭头朝向德克斯特，“嘿，德克斯，既然是你在追求奥纳多小姐，那么我也一样能公平竞争吧？”
德克斯特耸了耸肩，他正在和一位衣着暴露的女郎在交谈着了。
“看来这家伙没追求到您，”恺撒笑起来，他吻了吻她的手，用那双迷人的眼睛含笑凝视着她，“那么不知道稍后我是否有荣幸与您共进晚餐呢？奥纳多小姐，如果有些冒昧，可您要知道我实在不愿意放弃上帝赐予的缘分。”
“当然，”喜宝欠了欠身，就在刚刚看向德克斯特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一切了，此时正朝着恺撒微笑着，“我很乐意。”
紧接着他们矜持地告别，喜宝披上他的外套跟在侍者的身后去房间。她回头看时恺撒已经跃回了水里，而德克斯特，他正朝那女郎微笑着，交叠在胸口的双手无意识地轻点着手臂，紧接着悄悄朝她比了一个“Good”。
恺撒丹尼尔，喜宝保持笑容，德克斯特确实做了个不错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肆]妖艳的狩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