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张陆]纵使相逢》wozhijian

13、第 13 章

　　前往演武台路途中，卓君武见了靖空、靖道两位师叔，落下剑来，行了一礼。
　　寒暄一番，靖空道：“今日大比，南亭、瞬漆自不必说，新入门的凯枫娃子恐怕也是要大放异彩的吧？君武门下，真是人才济济。”
　　卓君武温和一笑：“说来惭愧，枫儿平日的修炼都是南亭代我教习督促，我不过有时提点一二，枫儿练得怎样，我这做师父的却不甚清楚。”
　　靖道也也点头：“南亭这孩子，做事一向让人省心。”
　　又话了些事，卓君武不敢耽误大比，便告辞了。
　　踏剑而上，他若有所思，询问亲随卓英武：“英武，你前日考较过枫儿，觉得如何？”
　　这卓英武被卓君武救下后，便一直跟随，蒙掌门赐了姓名，虽不是弈剑正式弟子、亦不修炼仙法，但在一派之长身边浸淫久了，武功自然不俗。只听他应道：“小凯枫资质惊人，我与他小试，也不得不使了半成真力，今年入门弟子试，头筹非他莫属。”
　　卓君武满意点头。
　　“不过，阁主，我看陆兄弟对今日大比，好似有些忧虑。”
　　“哦？可是担心输给瞬漆？这不像南亭心性。”
　　“阁主误会了，我看陆兄弟是为小凯枫忧虑，所以才觉得奇怪。”
　　卓君武沉吟片刻，忽而失笑：“是了，南亭这孩子真是……想必他是怕枫儿风头太健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是怕枫儿得罪同门，日后不好过。”
　　卓英武也笑了：“陆兄弟真是过虑了，瞬漆那个心气那般风头，在门派里也还是吃得开的。”
　　“南亭就是这个性子，便是同瞬漆比试，也总留一分力。他自觉是为了师门和睦，瞬漆又怎会领这情。”
　　“啊！阁主是说，陆兄弟的功夫实际在瞬漆之上？”
　　“倒也不是。南亭便是使出全力，也还是略逊一筹。既然都是输，他便干脆礼让一二，叫瞬漆赢得好看些。在瞬漆那边看来，还以为南亭是看轻他。”
　　卓英武摇摇头：“阁主既然看得一清二楚，为何不提点二人？”
　　“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事情，需得亲身经历，才更明白。”
　　弈剑听雨阁掌门负手而立，嘴角含笑。当年他和兄长卓君文，也是有过意气之争的。

　　卓君武一语中的，陆南亭果然担心张凯枫比试之时留不住手，大比前便再三叮嘱他要多谦让。张凯枫左一个好右一个是，上了演武台却全置之脑后。连胜二人之后，他已是不耐烦；师兄也去了大比，他实在担心瞬漆又趁势欺负师兄；长剑一指，道：“我时间紧，你们一起来罢。”
　　一时间满场静寂，连裁决人萧南山都愣了。忽听台下一个初入弟子冷哼道：“蜀州寇首张宪忠的儿子也敢在弈剑耀武扬威？”
　　这一声来得清楚，顿时如投石入水般，有哄笑的，有议论的。张凯枫面无表情，心里已是嗤笑，若是这些人知道他真正身世，又会是怎样嘴脸。
　　萧南山乍听这话，也是愣了一下。但他毕竟年长，当下回过神来，大声呵斥：“都闭嘴！大比之中，吵吵嚷嚷像什么样！”
　　众人才噤了声。萧南山转头道：“张凯枫，你开口要和他们一起比，不是不可以，只是若你败了，今年便算输了，若要回头再与我说公平不公平的话，我可权当放屁。”
　　张凯枫微微行了个礼：“箫师伯，我张凯枫自己做的事，自会自己承担。”
　　“好！”萧南山一拍掌，“既如此，你们就一起上罢！”

　　待他到了另一处演武台，陆南亭才打了两回，正聚精会神观看台上洛劲贤同楚南天的比试。见张凯枫来，陆南亭讶异道：“怎的这么快？”
　　张凯枫撇撇嘴，道：“那些人都不济事，我速战速决了。赢了第一，师兄该给我些奖励吧？”边说着边暗中观察，见师兄衣衫齐整、气息稳定，才安下心来。
　　“这样罢，师兄看你甚是喜爱师父那套正阳，不如我替你向师父求一套罢？”
　　张凯枫本不指望师兄这呆板人能给出什么了不得的奖励，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暖：“连师兄都没有正阳……”
　　“师父嘴上虽然不说，对你却是疼爱的，想必会答应。”
　　“诶，我不是担心这个。师兄就不想给自己求一套么？”
　　“这……我还不行。正阳是师父最喜爱的衣服，乃是弈剑门派荣耀。”
　　张凯枫心道，弈剑门派的荣耀，要让妖魔之子穿去吗？偷眼瞧了师兄，忽然想起，是了，自己实为卓君武亲子，师兄心知肚明，百般照顾，怕是同他这份身世也脱不了关系吧？心中一阵郁闷。过了半晌，才问：“师兄和瞬漆什么时候比试？”
　　陆南亭轻笑：“凯枫眼里真是只看得到瞬漆一人。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看台上，你劲贤师兄，就不是易与之辈。还有仲贤、南山、南雄，都是好手。”
　　“我什么时候眼里只看得到瞬漆了……”张凯枫心里置气，明明一腔心思都是为了这师兄，还惹来一番说教。
　　“南亭。”互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张凯枫还未回头，就已经冷哼一声，不动声色揽了师兄一只手臂。
　　原来是江惜月带了些点心来，先对陆南亭关切了几句，然后招呼些师兄弟一同品尝。
　　谢南雄哈哈笑道：“江师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不想让我们吃，还招惹我们，弄得我们肚子里的馋虫不好受啊。”
　　江惜月笑嗔道：“哪里不想让你们吃了？”
　　“江师姐的点心，自然是做给陆师兄吃的，没有我们这些孤单人的份啊。”
　　几个人大笑起来，江惜月不由得红了脸，羞赧地别过头去，眼神不住飘向陆南亭。陆南亭微笑，回护道：“你们吃便吃了，把惜月逗得不敢做了，看以后还有口福没有。”
　　谢南雄听了，带头赔不是，还不忘捎带一句“把江师姐惹怒了，怕陆师兄给我小鞋穿”，听得陆南亭又无奈又好笑。
　　张凯枫看着，心里一团无名怒火，又不知怒意从何而来。
　　江惜月与陆南亭青梅竹马，又指腹为婚，自是情意绵绵。对这未来嫂子，张凯枫本该爱屋及乌，何况江惜月温婉娴静，待他也是好声好气，他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亲切来。
　　只得转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当看不到。
　　又想起师兄平日对江惜月，倒是一直有礼有节，情分该到处，绝不落下，却也从不多出几分，莫非师兄对江惜月实则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