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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零八.双子之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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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结衣想了很久。
比如一开始矢吹的言行——说的明明是“拜托你一件事”,最后的结果却是鼬去村外修行。比如鼬在修行归途中遇袭然后写轮眼开眼。比如前几天鼬的负伤。
再比如七岁生日那天母亲初见鼬时的反应。比如母亲请鼬教她手里剑术的举动。比如鼬离开村子那天出现的女子。
这些疑问,她问过母亲。关于前三个矢吹和鼬的问题,母亲揪一下她的脸,然后摊手说:“妈妈不是他们,所以不知道啊。”而接下来的三个,母亲则回答得更为含糊。
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看似没有什么怪异之处的小事一件一件交缠起来,似乎引导着所有相关的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同一个必然的结局。而这些,她看不明白,理不清楚。
于是她唯有静静等待。
心里正这么想着的同时,结衣疾步走过街市。突如其来的,结衣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软绵绵的……东西?
她拉下视线。
一个小男孩跌坐在地上,正试图站起来。
她连忙去扶。直到这个孩子站起来结衣才发现,他身上衣服的款式与鼬的几乎一模一样。黑色的短袖上衣,高耸的领子可以遮住小部分下巴。
小男孩喘口气,拍去衣上的灰尘,抬头。中分的黑发,支棱着的刘海。黑得不可见底的眼占去白净脸庞的一部分,鼻头上沁出的汗珠昭示着方才男孩奔跑的距离之远、时间之长。
结衣嘴角一抽。除了没有法令纹之外,这孩子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鼬的翻版吧?
“谢谢。”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音交叉在一起,听来无比怪异。前者,是小男孩为结衣拉起他的事而道谢;后者,则是结衣为自己不小心撞倒男孩的事情而道歉。
“不用谢。”这一次,结衣先开口。
小男孩顿了几秒钟,方说:“没关系。”然后转身迅速跑开。
结衣目送男孩远去,毫不意外地发现,男孩衣服的背后,印有宇智波家族的族徽。
关于鼬的家人,她多少知道一些。除了父母之外,鼬还有一个弟弟。听说,好像是叫宇智波佐助。刚才的那个小男孩会不会就是宇智波佐助呢?
仿佛是要印证结衣的猜想似的,男孩跑走不到半分钟,鼬就出现在结衣面前。刘海晃动时可以看见戴于其下的木叶护额,过肩的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眼中徙倚着淡淡笑意,整个面部的表情透出一种隐约的、不可名状的温柔。
“七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四岁左右、穿着印有宇智波家族族徽的衣服的男孩?”
“有啊。”结衣一时无法适应素来偏严肃的鼬用这样的表情说话,有些愣愣地答道。
“在哪儿?”
被鼬的问话拖回现实的结衣指指男孩跑掉的方向:“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鼬朝她点头:“谢谢。”接着就要迈步朝结衣所指的方向而去,忽而又听见结衣用十分奇怪十分好奇的语气问:“怎么回事?”
他回过头,嘴角扬起,眼中笑意加深,像是摇曳的叶影与绮丽的日光刹那重叠,定格的瞬间,一片夭桃秾李:“那是我弟弟,宇智波佐助。大概是因为我今天没教他手里剑术,所以正在闹别扭呢。”
这一刻结衣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
鼬听见她有些敷衍的回答,不禁再看了她一眼。她的忿闷不解很明显地写在脸上,想到刚才自己说的“今天没教他手里剑术”,鼬顿时明白了。随即他张口试着解释,最终却以欲言又止收尾。
他只能说:“我先走了,再见,七帆。”
刚才鼬欲言又止的神情全被结衣收在眼里,逼着她咽下那几句梗在心中的话,于是她也只能说:“嗯,再见。”
原来他不是没有时间教她,只是他得去教别人手里剑术。而那个别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他的亲弟弟。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呢,为什么……要骗她呢。
这一天,距离鼬的九岁生日,只有十二天。而尽管她对鼬欺瞒她的做法感到疑惑与不满,但他毕竟还是朋友。朋友过生日,不送些什么总归还是有些不妥的,所以最近结衣一直在忙着准备生日礼物。
自那日遇到佐助后,她才将要送的礼物确定下来——木雕。
那个时候,想着两个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兄弟,若是制作成木雕的话,应该会十分有趣吧。这个突闪而过的想法,被结衣瞬间捕捉到了。
只是,决定的时候,离鼬的生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即便如此,结衣还是想等木雕制作完成再送去——不论要花多长时间,不论是否已经过了鼬的生日日期。
后来得知,佐助的生日比鼬的生日晚将近两个月,于是结衣决定,在佐助的生日那天,将给佐助和给鼬的两份礼物一起送出去。
比照着早就深谙于心的鼬的身形和那日遇见的小男孩的个头,结衣在母亲的帮助下将之按一定的比例缩小,画成简图,然后交由村子里母亲熟识的木匠制作。
每隔几天结衣总要跑去看一看制作进度,检一检木雕质量。就连那位木匠都笑着调侃说:“结衣你还真是严格呢。对这两份礼物很上心啊。”然后结衣就在木匠有些促狭的言语中很没有出息地微微红了脸。
终于,在七月二十一日这一天,结衣拿到了成品。
是两个做工精细,构型小巧的木雕。一个雕着鼬手持苦无的姿态,另一个则刻着佐助疾疾奔跑的动作。木匠很耐心地将两个小人的神情都雕刻了出来,虽然因为木雕本身大小的限制而没能具体入微地斟酌印刻,但从大致的眉目就可以轻易地辨认出原型人物了。
七月二十三日在结衣的忐忑不安中来到。她走在去宇智波家的路上。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房屋,她愈发局促起来。
晚了近两个月才送鼬君生日礼物会不会太失礼了?
可是,送木雕是在那日偶遇佐助后才萌生的想法啊。
还有,与佐助并不算真正认识,送他礼物会不会太唐突?说起来,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想到要送鼬的弟弟生日礼物呢?大概是因为……他是鼬君弟弟的缘故?只是觉得,那天她遇到的小男孩身上有一种鼬没有的特质。或许正是这种特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觉得难能可贵吧。
那种特质,大体说来,应该是活泼。干干净净的,明媚向上的,与鼬的稳重截然不同。尽管只与佐助有过那么几句对话,但她却在那寥寥的对话中真切而明晰地嗅到了四五岁孩童天真单纯的气息。
而或许正是因为鼬知道,佐助身上尚未消失的童真是他所缺乏的——甚至是所渴望的,所以他才会在提起佐助时那样柔和地微笑。
想着想着,她竟在离宇智波家宅院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一时怔忪。
“七帆?”
早在结衣朝宇智波家的方向行来时,正要出门的美琴、鼬与佐助就看见她了。直到见她停下,再不前进的几十秒后,鼬才出声唤她。
“啊?”抬眸见是鼬,结衣的神情从怔愣转为赧然。转眼又看到站在鼬身边的美琴,她朝美琴鞠躬:“伯母好。”
“嗯,好久不见。”美琴微微点头,淡淡轻烟织成黑眸中的温柔。
“那个……”结衣走近,在鼬面前站定,递出装着礼物的袋子,手臂有些微颤抖,“鼬君,我知道迟了很久才送生日礼物很……但是……”
“生日快乐,鼬君。”
紧接着是又一次道歉:“迟了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
鼬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子。此时她低着头,似乎不敢回视他。从他的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她马尾上绑着的红绳。而她略显瘦弱的双手拎着一个外观赏心的袋子,从袋子不时的轻微摇晃可以看出她手臂的颤动,或者说,她的紧张。
远处似乎有绵长鸣叫着的飞鸟从古红的落日前翱翔而过,翅膀的阴影划破微晕的光芒,回荡的啼声钻入鼬的眼眸,直抵掩藏在重重假象之下的三轮勾玉。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鼬在想什么,也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才接过礼物,声音清淡:“谢谢。”
待手心空空,结衣才抬头看他。
他眼中幽不见光的黑,从土地深处漫上来,浸过香气馝馞的野芳,浸过盛夏榛榛的树木,浸过高处游弋的云层,淹没临夜时分依稀现出轮廓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