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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零七.渐远之行】 ...

  •   鼬意识尚模糊地眨眼,慢慢适应从病房窗外投入的日光。红尽极致的颜色氤氲在他的眼里,更加凸显出脸色之白。眼睑阖拢,敛去耀眼的火红锋芒,下一刻,睫毛扇动,光焰逼人的赤色又流转于他的瞳中。

      “富岳!”宇智波美琴猛地站起身来,嗓音中的疲惫仍掩不去她的惊喜。

      结衣呆在那里,看着宇智波富岳因听到美琴的叫声而进入病房。在看见鼬的眼睛后,宇智波富岳面无表情,他只是伸出手抚上鼬的眼,半带着强迫地使鼬再度闭上双眼:“睡吧,孩子。”

      起初鼬还有些挣扎,似乎极度不愿面对闭眼之后的一片漆黑,但是在宇智波富岳的几遍“睡吧,孩子”之后,他终于安静下来。

      “开眼了……”待富岳收回手后,美琴动作极轻地以右手食指摸上鼬的左眼,慢慢来回,描着眼的形状。

      宇智波富岳负手站在床边,不言不语地看着美琴,脸上仍然平静无波。

      此时,结衣才缓过神来。

      原来……是写轮眼开眼了啊……

      不自觉地,她向后挪了几步。

      七岁毕业,八岁开眼。人人都道他有过人的天赋,她却知道,仅仅有天生的禀赋是不够的。因为她看见过,看见他腾跃在青绿森林之中的苦练身影,看见他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的疲乏面容。

      她知道他有多努力。

      他从来都是温温润润的,淡淡然然的,不曾为他人的恶语相向而动怒,亦不曾为他人的赞美之词而动摇。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坚定地走下去。每一次结衣看见他结束练习时那挺直脊骨的背影,都觉得,那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继而萌生的,是她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远。

      他从来都不觉得他自己胜人一筹,更不觉得他自己高人一等。但是,“胜人一筹”或“高人一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抹杀掉的。他不这样觉得,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这么想。

      曾经,结衣也不觉得他遥远得不可企及。但是如今,她可以肯定,她已经将他放在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阶梯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不知道啊。或许,是在朝夕相处中,又或许,是在潜移默化中。

      她想起在母亲的手札中看到的句子。

      “润物细无声。”

      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润物一般,细而无声地渗透进她日渐敏感的心田,根植,生长,也许再也拔除不了。

      鼬君,你那样优秀。我无法追上你前进的速度,更达不到你所处的高度。

      鼬君,我该怎么办?

      结衣默默地走出病房,带上门。门关紧的一瞬,她再也看不见鼬纯黑的发。

      不出几日,宇智波鼬就出院了。自那以后,结衣至今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这一次,鼬被宇智波富岳带去修行了——真真正正的修行。

      饶是结衣再钝感,也明白这是因为鼬写轮眼开眼的缘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写轮眼开眼,才是成为被承认的宇智波一族之人的伊始。她约略知晓,这也是鼬开始承担宇智波一族给予他的责任的时候。但是她不知道,这个责任,竟然会那样沉重。

      合上眼,再睁开眸,眨眼之间,已是来年的初夏。

      春的余味还残留在被树荫遮蔽的矮小灌木上,夏的吐息却已经紧挨繁茂高木的树冠。蝉还未开始嘶哑鸣叫,日也还未开始炙烤大地。这个时节,正适合身着短袖的单衣,漫步于温暖的阳光之下。

      鼬不在村子的这几个月,结衣的手里剑练习也延宕了下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母亲的指导下学习通灵术和基本的医疗忍术。虽然还无法完全掌握通灵术的要领,但至少,基本的医疗忍术是不成问题了。

      结衣再次见到鼬的时候是在傍晚。

      黄昏之际,夕阳懒散地躺在天边,四周堆叠着同样懒散的云朵。天空撤去淡蓝的颜色,配合落日,应景地换上红中带橘的色彩。

      她斜挎着包,正走在从忍者学校放学回家的路上。然后,远远地,走来一个人。从蜿蜒道路尽头处的小黑点,到此时清晰出现在距离她不足五十步处的身影,中间的几分钟时光宛若拉长成了几个小时。

      男孩子的身子抽高了些许,但仍是偏瘦的身材。刘海有些凌乱地贴附在额头,在微拧的眉之下的是他黑曜石似的眼,薄唇紧紧抿着。

      结衣的视线正要继续向下溜去时,她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等等,拧着眉?抿着嘴?

      从上忍者学校开始到现在,她认识他已有三年;从向他学习手里剑术开始至如今,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即便算不上亲密,但也算得上是熟识。无论是在忍者学校的时候,还是在与他练习手里剑的期间,他都没有流露过这般状似苦痛难忍的表情。

      再往下看去,结衣的瞳孔在瞬间收缩。

      他的右手抓着流血的左手手臂,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因为用力太大,他微微咧开嘴,抽气,眉头更纠结地皱起。

      紧握着手臂,他沿着路,向结衣的方向走来。

      结衣下意识地撩起垂落耳际的碎发,拨到耳后,然后跑向鼬。听见脚步声,鼬瞥了结衣一眼。他停下的同时结衣在他面前站定。

      她将手伸向鼬受伤的左臂,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迟疑了。

      “鼬君?”她试探性地唤。

      鼬握着左臂的右手似乎紧了紧,但是没有回应。

      见到鼬微小的反应,她再一次轻轻地叫出他的名字:“鼬君?”

      终于,鼬抬眼看她。

      结衣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没有拒绝她的触碰,所以,可以算作默许了吧?

      于是她拉下鼬覆在左臂上的右手。没有了右手的按压阻隔,鲜血淋漓地顺着手臂流下。

      他的左手上臂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伤口上沿几厘米处有干涸的血迹,下沿则被不断流出的血所掩盖。皮开肉绽。结衣倒抽一口气,但她知道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会心中的震惊与不敢置信。随即,她开始为鼬治疗。

      鼬低头看着淡淡青色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左手臂,暖暖的热流从伤口处灌输进来,游走在伤口附近。鼬看得出来,她还不能熟练而自如地运用医疗忍术,因为有一部分查克拉的走向有些紊乱。而这恰恰是医疗忍术的大忌。

      但出乎鼬意料的是,在治疗的过程中,结衣的查克拉一开始还不太受控制,而越到后来,查克拉的输出却越来越稳定。最后,结衣终于完成治疗,看着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她微微地笑了。

      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方手帕,托着鼬的手臂,为他擦去臂上的鲜血。

      “以后,我可能没有办法教你手里剑术了。”鼬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她拭去鲜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是轻不可闻的一声“嗯”。待她全部擦拭干净,抬头看他,他才用右手指指自己的眼睛,补上一句:“因为这双眼睛的缘故,父亲要亲自训练我。所以……我没有多余的时间。”

      结衣垂下手,捏着沾有他血迹的手帕,偏头朝他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鼬点点头,细碎的刘海翩飞在初夏温温的风里,掠过他的视线,遮蔽了结衣的脸:“还有,谢谢。”

      “不用客气。”

      闻言他迈开步子,与她擦肩而过。就像初识的那年夏天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悠扬的笛声,亦没有碧翠一般的森林。

      忽而,她揉紧手帕,不转身,扬声叫他:“鼬君。”

      不同于她,他转过身来。在目光触及到她天青色的发时,他听见她问:“如果我问你,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回答?”

      “……会。”

      听见肯定的回答,结衣吁出一口气:“那么,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任务。”他吐出两个字。

      结衣终于完全转过身来,手中的手帕被她更用劲地攥紧,但是语气却轻缓无比:“骗人。”

      她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然而等到的,却是数十秒后他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

      夕阳的余晖盘旋在他的周身,一点一点地抹去他身上黑衣的颜色,覆盖上一片火焰般的橘红。日光点缀在他行走的道路上,像是在燃烧一样。

      他终于越走越远。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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