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周纯蓝

4、04

　　“乐正！能遇见你真好！干杯！！！”

　　酒馆后苑里，星游话音还没收阿影就猛站起来举着杯子搭和着“好！！！”

　　“阿影！你最好了！能遇见你也真好！！！干杯！！！”星游也哐啷一下起来，阿影“哦！”的高和一声，两个厚实的小酒盅撞的清脆，耳廓内都被这嗡的小小一声，震的微痒。

　　乐正还是冷模冷样的坐在那里，海行笑盈盈的坐在他对面，无甚介怀的自斟自饮，颇有豪客的味道。

　　星游和阿影还维持着站着碰杯的姿势，笑嘻嘻的看着他。乐正有些恍神的仰头看着他俩。

　　喝了几杯了？好像有点多。酒量不差心里也有底，可是仰头撞那一眼忽然有些模糊。

　　一双净冽的盛着清酒的眼睛，和一双游流着满城灯火的瞳仁。

　　笑涟涟的嘴角，眼睑，眉边。从耳边漫来的酡红盘到眼下，喝的简直缺心眼儿了的两个人。立在夜色中，叶声莎莎。

　　乐正略略偏头看着四方桌边晾着的酒。这陈酒刚煮过，海行煮的。说阿影喜欢禾花酒却贪嘴不容这酒入口的辛味，这样说的时候，乐正撇了撇嘴角算是表达对阿影这个无赖的不齿以及世上哪有什么事儿都衬心的看法。

　　海行不以为然，笑了笑，从案底拿出只棕色的陶罐，拍开封土揭了油布里头密不透风的匝着一层锡纸。这回乐正的眉毛跳了一跳。

　　一掀开就是一股积久的蜜甘气儿往外散。

　　去年搪制的桂花蔷薇，捣在熬过的蜜饯糖脂里，收好汁儿以后，用来泡去年腌渍的青梅。

　　“用青梅煮酒，稍解辛涩。”

　　乐正摸着晾酒的蓝碗边，指尖轻微敲了敲，新落碗里泅着的胭脂色紫薇跟着晃了晃。

　　“哎，星游。”这是乐正第一次张口叫他的名字，少年却没意识到这里混进了什么重要的情绪，迷糊的啊了一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夺燃城。”再抬头去看的时候星游和阿影碰杯的手还停在空中，等待着他的加入。

　　“乐正真没劲。”阿影说着就头和手都垂了下来，海行端着酒杯看着乐正目光很是好奇。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我不要夺燃城。”星游对着乐正笑着，后者一愣，看着他弯着的眼中逸出透晶的光，手直直的抻在空中，捏着酒盅。

　　“我要去燃王城中，取个物件，非取不可。”星游顿了顿。

　　“呐乐正，你去过提名城吗？是个非常好的地方。桑园千顷，水田无边。可是它不属于我们。

　　“拥有那些的人，实际多数都是六十四城中的世家子弟，没有人能撼动他们。其实这预城圈之中的六大城哪里不是这样呢。更多的人，都被挤在，城郡的边缘。

　　“你知道，人多必杂，物少必争，穷生盗奸生杀，就会变得有些不堪了，哈哈。

　　“我其实，不是什么善类，我杀过很多人。好人也有，可怜人也有，那里都是穷人。只是不成文的规矩，为了口吃的，你今日抢了他的，他日他必会来杀你，夺人口食便是夺人命源。没什么能力的人，不抢也只待饿死。

　　“我好像天赋异禀，”说到这里星游惯常摸摸头笑了，“我特别会杀人，我知道刀刺在哪个位置他们会立马动不了，什么时候会没有防备，什么状态会恐惧的拿出更多的食物甚至是钱。

　　“我家里有一帮哥哥姐姐们，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在一起的。时常有人饿死病死，或出去寻吃的就再也回不来。有一天我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了三个，其余的全部泡在他们自己流出的血池里再也不动。因为聚了不少年轻人所以很多人都怕我们成为新的一支把这占了，很多士族原先就是这样崛起的，所以临时搭了伙围剿个干净。

　　“该是怕没死透尸体都被斩成几块，他们搜到了些食物所以打了起来中间也混了很多他们的尸体在一起。数量太多没办法埋，只好一把火烧了。

　　“我跟剩下的三个哥哥姐姐一起跑了，有个姐姐伤重中途便死了。我不知道怎么了边跑边嚎啕大哭，另个姐姐觉得我是饿的把怀里的饼给我了，我吃了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还是想哭，然后我们之中最聪明叫做清时的哥哥，他说，哭吧，会哭说明还能做人。

　　“那晚我们没有停，直接去了城中，抢了一处豪宅，当时围了很多官兵过来，清时哥和姐姐没跑出来，我不知道做人是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清时哥推我走之前说，其实比起活着，做个人活着要重要的多。

　　“六十四城最后一城中，有个地方叫燃王之城，燃城中有个能改变整座提名城的东西，叫做开城令。”

　　“我要夺开城令。”星游一脸无尤无怨的灿烂笑容。

　　“试着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