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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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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过云,勾月尽遮星。
暑夏炎热难眠,白英索性把窗扇全部推开,瞬时月白淌地一室洞然,反而带着股清灵堂皇,白昼一般,哪里还见着什么睡意。打了个哈欠索性也就不睡了,裹刀入怀带着盘花生米懒散散爬上窗台,窗口在这安寂的夜里还有小股南风。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
药香丝丝缕缕,沁骨而来。
撇头看着床上半个笼在光里的少年,手指白皙面容姣好,安静苍白,不知死活。
无光的暗里一只袖子空荡荡铺在床上,莫名的不自然感像在说着,你看这里少了些什么。
断人手腕如弑人兄弟,醒来该怎么跟这不入世事的少年说清。白英嘎嘣嘎嘣的嚼着花生米,也不看他,眼里尽是散漫无神。
一点锈涩混入药香。
静夜只在秒秒间就被前厅杂乱的捶门声擂破,白英抬头望去此时月已中天,深夜这么急切的捶这医馆的门,来者不是急症,恐怕就是半条腿已跨进棺材。
啊不要管闲事不要管闲事不要管闲事。
及近耳顺之年的老大夫刚甩膀子睡着,这会儿又抖落的穿上中衣,一面嘟囔着‘这还让不让人睡,这还让不让人过了’之类的向外去,还未到大门就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再没声音。这老头顿了不过半秒便闭了嘴甩下还未系上的衣带,足下盘风般往门口追去。
开门便是个血人儿死死往里倒进。闻声赶来慢半拍的捣药徒弟倒吸一口凉气,这人体内可还有血?登时半丈之内血腥冲天,哪里还有可救的样子!
“望什么!还不快来搬人!”老头吼道,广袖已被鲜红浸透,抬起手直往下滴滴答答,那声音分分入耳,恍若那细流似淌着的不是活人命的血,涓涓潺潺,煞是不堪。那徒弟已在师傅张口前先一步冲了过去,二人合力抬了起来,往里堂移去。
鬼医馆一夜通明。及早时这老头才擦着手叫徒弟提着两桶清水往门口去,邻里邻居的大早起来就见人门口这一滩血洼这可是要人命。
才到院子里,便见那懒怠之人手衬着一张死活睡不醒的脸,靠在青石台边嚼着厨房里刚烙出的肉末葱饼。
捣药徒弟见状刚要开口骂,门口这血腥还安之若素的嚼着给师傅备的肉饼,真真是!
这一瞥不打紧。门口几块踏脚青石干净润溜,门板不见些许血痕,一路进堂也无分毫的血迹。全都烧了药草熏过,完全不见昨日屠门似的半点踪迹。
“你清的?”捣药徒弟有点讶异。
“喂我说你们这个医馆是怎么搞的啊,整天血光满屋的,今天也是昨天也是这个也是那个也是……”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是哪个啊,前天的那滩血不是你带来的么。半条手臂什么的,少了半条手臂的人什么的。”徒弟嘴角抽搐。
“啊……真是个不详之地,还臭的要命让人怎么吃早饭啊!”
“原来是为了早饭啊!!!”
“吵什么吵什么大清早的。”师傅掀开的竹帘出来,此时师傅已经变成另一个血人。
……
“师傅(大夫)!!!求您去换个衣裳(□□)再出来吧!!!”
师傅呆楞,瞧瞧身上又默默掀开竹帘进去了。
“喂喂,换个□□什么的太过了。”白英看着师傅进去时悲伤的身影说道。
“不要默默的把你说过的话全部推到我身上来啊!!!”
此时远隔千里的焰城中一座家宅火光凄厉,空气都被烧的扭曲在星点跳脱的火焰之中,一阵阵热灼匍散开来,十丈内不容靠近。
眼见它哔剥哔剥的舔舐着屋内的每一根梁柱框架,蒸滚煮沸每一处水汽阴凉,狂妄掠扼着每一个生息。此处的生物死物,没有一件能逃过这场灭顶之焰。
青之立在火光之外热浪之中,看着宅院内旧年深碧流翠的樟树带着最高一处火焰,向远在百里外纵火的始谋者,宣告着成功。
“嘉觉此行,必得开城令,不辱族荣。”
从百尺之高的城楼上看着,一骑厉风卷起的尘土,缓缓消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