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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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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山在裕园睡了一夜,工地的宿舍自然不会答应她再去住,陆弼林的意思,索性她那个什么公司也不要回去了,既然要办,就叫方承瑾一起去那边交割清楚。他与方承瑾说话的时候,也没征询董小山意见,回头见她坐在桌上,不言不语,陆弼林便知道她不愿意。
“你想工作,就在我那边安排一个位子给你。或者方承瑾这边的人你已经认识,就在他那边稳定下来也方便。”
董小山忽然觉得她的生活这么轻易被突破设防,只要他只言片语,去与留,她根本决定不了任何事情。
“但我也想自己做主做一点事。你放手些好不好。”
他反而亲着手心说:“我只是不能叫你的生活没有保障。如果只为散心,小漱现在一副疯样,需要你教好她。如果你只为脱离我,我不会允许有这种可能。”
亲吻的时候她便去做他希望的一个木偶,没有喜欢时的交融嬉戏,也没有躲避时能够叫他心动。他这次没有强求,望着她一张脸孔,心中升起一股甜蜜的无力感。他说道:
“你知道我在意你的一颦一笑,你也总知道用什么方法叫我对你更纵容。”
她脸上露出一个短暂的笑。
因为陆弼林到来,金佩雯已经对外说明包场不纳客。夜里难得安静,将小漱抱了来,两人在园中慢慢散着步。那小漱体格长不大,只增了肥满。董小山见了喜欢非常,难得她也想念主人,不撒疯了,任董小山捧在手里。
董小山轻轻摸着毛发说:“这次回去,也想把她带走。你领回去先养着好不好。”
陆弼林眉头皱了一下,毕竟他对宠物一向没有耐心,一时又见她娇憨相对,笑道:“最不济我们还搬回景观山,不然把你放在哪里我也不放心。”
董小山说:“那也不好,你来回费事,不要休息了?我现在回了家,不能再离开。而且我姐姐那里,你也不能丢开手不管,有我反而不好了。”
走着远远看见金佩雯躺在一架摇椅里,陆弼林已经听说她与姚千娣的事,毕竟有些抱歉。金佩雯却一脸不在意:“开业那阵,你带了他几样东西来,现在想想,应该那会人已经在溙州了,陆弼林呀陆弼林,哎,怪我,我是个外人,不敌你们兄弟贴心贴肺,你怕我纠缠他?倒好,我这么大人,叫一个丫头片子这么糟蹋。”
陆弼林听她话中含厉,担心她对姚千娣下手:“那是姚光启的女儿。”
金佩雯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姚光启都不在了,搬出来吓唬谁?”
金佩雯放了一个信号出去,自然是希望彭裕来找她。即便眼下时机不好,还不能,至少他该知晓她的讯息:还有一个人在等。而自知道了姚千娣的身份,金佩雯又觉得她那股希望已经被浇灭。彭裕来怎么会与姚光启的女儿谈感情,而一旦谈起,其中的爱恨情仇足以使彭裕来泥足深陷。不说如今姚千娣皮光肉滑,正当时候,即便他酒足之日记起世间仍有一个金佩雯,恐怕到时脚都拔不出来。
夜晚洗浴已毕,金佩雯叫人点了熏香送来。两人坐在一张临窗沙发里,董小山蜷缩一团,趴在陆弼林腿上,给他吹着头发。周折一日,董小山仿佛安然入睡。陆弼林打着眼色,叫人搁下东西,悄声去了。
她毕竟心浅,比如石头记里街巷的打更,对好眠之人是“隔巷蟆更听未真”,黛玉觉轻,“只睡了四更一个更次”,三快一慢的在墙外,细数着,比谁都知道。
陆弼林将她抱着,是一张榻,似乎芥蒂很深,天黑前她已经默默整理清扫,洁白的纱帘,透进月色清辉,榻上白单平整,而两只枕头摆的老远。
他看了一眼,将她放上靠里的一只,她一个翻身背过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事,单单一个动作,以往他松手,她总恶梦一般,环紧他的脖子。看着散布的长发,拾了一缕,揣揉轻嗅,俯身贴在她背后。
静谧的眉眼,总是病了一场,有一股脆弱天真。他到眼皮上吻了一下,低声地问她:“想不想我?”她怎么肯醒,轻微抖动,一直向枕头里躲着。
他对她总是耐心又进攻,想的事,就对她呈现一个答案。她已受不住,膝盖紧紧,感觉他越凶悍了,泣声微微说:“我不来呀。”
小衣内骚扰起伏,一对懵懂在手心里乖乖相,有些汗意了。他看着幼圆腰肢,在他动作下款摆激烈,心动非常。终于说道:“你现在学会做主,又敢伤害自己。最知道怎么挟制我。”
她这时才知道怕,虽说被一贯纵容,但她能够走多远,他是打围的猎手,放任她走出去,最终只有更残酷的反噬。
夜晚渐渐黑透了,他得到释放,在灯影里成为一个抒展的兽。又将她腿儿握着,看深处娇巧可怜,直向上亲吻。她抖得不成样子,压抑的呜噎,无法逃离。他到耳边问:“怎么后来又不喜欢?”
她似乎在意着所有的细节,毕竟他与燕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一个宝宝,任何一个陌生举动,都可能株连。一时想她方才怎样抗拒,像一只蛰伏的小狗,他又孤注一掷般,不比以往计较轻重。
沉默着,她忽然心乱的一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知道。”
他的心跟着也软了,下颌温柔扫着发顶,将她轻轻抱过来,对着他。她抬起眼,看他胡髭新生,落拓而坚硬,好像很难见的一面,呆呆望了很久。
一觉醒来,裕园内又已不可开交。叶唯真自杀了。金佩雯并没隐瞒,只因他们住处静僻,未经打扰。人却没有送去医院,更兼叶唯真的母亲躺在裕园门口,喊冤偿命的,也没法往外送。
金佩雯叫人把叶母抬到里面来,好在昨日闭店,今日又没到时候开张,不多人注意。金佩雯好笑道:“她要死就死了,三条黄鱼儿卖干净的,你出什么洋相?”
叶母撒泼打滚:“人好好送进来,不管贵贱给你们,她要好好的,你这八抬大轿抬我也不来,这是要给你们治死了,我是她娘,还不该讨个公道了。再说别当我木鱼梆子空脑壳,现如今是啥子社会,卖人也卖不断,我要叫你杀人偿命。”
金佩雯越听越好笑:“你是她哪一门子的娘?要闹官司,先看看自己身上摘不摘的清楚。”
叶母没见识,果真吃憋。说话间金佩雯的早饭已经摆上来,趁暇问道:“三爷那边吃过没有。”听见回说“送过去了”才算。叶母听到还有生人在,更得主意了,他们这等人物的心理她算摸着一些,凡是希望大化小小化无,如果一个棒槌吓回去,更大的甜头就休想吃了。
叶母从地上一轱辘爬起来:“那好办,叫她自己来认,是不是我这个娘了。天上地下,就差一样从我肚里爬出来,我供她吃供她喝,拉拔这么大,俗话还说生恩没有养恩亲,叫她自己说。你叫她受罪,我就敢叫你没生意做。”
金佩雯搁下筷头说:“看你是她妈妈,你来,我且与你留两分脸面,要一味说混账话,非但竹杠敲不了,也不要怪我这里欺负人。”眼中一厉,叫人来:“给我打出去。”
说这话时陆董二人正从里走出来,温帖帖说着话,只向这看了一眼,往外去了。金佩雯知道陆弼林一贯做派,叶母却看见天尊王爷一般,他这个人又是一副威严体面,叶母追上去磕头,马上陆弼林的人拦下了。
金佩雯早推了碗碟,站起来:“还不快打出去,打出去!”
陆弼林一手牵着董小山,见叶母跪在人墙外,冷漠问:“出了什么事。”
众人尚不及答,只见叶唯真从楼梯上冲奔下来:“陆爷爷,我的爷爷。你真是好狠的心!你要,我这命今天就给你!”本就才救回来的,长发披散,脸色铁青,都吓住了。
陆弼林用身体挡住,又叫人先将董小山带走。震撼之大,她久不能回过神来,木怔怔由人领着去了。
“你可怜可怜我呀,我的爷爷,爷!”
叶母虚情假意也变了真,哭天抢地:“我好好一个孩子,杀人呀,杀人呀这是。”同时反过味来,还有陆弼林的干系,也挣着去拖拽他。
一时多人上来,有向外打的,有隔离开陆弼林的,有拦抱叶唯真的,乱作一团。陆弼林自然不会管这些事,再不多看一眼。
叶唯真见状,追也不追了,誓天断发,声音已经发直:“你要再走一步,我就撞死在这里。”
金佩雯刻薄道:“你去死呀,我只当死了条畜生。”
陆弼林更加不理会,举步离去。
走到外间,贾波与一青年拉拉扯扯地挡在门口。他那些事,陆弼林早一清二楚,正是与“同兴里郑”的二公子。贾波提前立好,垂着手叫三叔,那郑家枭唯贾波之命是听,也跟着叫三叔。陆弼林看了一眼,不以为意。
等陆弼林一行走远,贾波才一步三晃进了裕园,本意与金佩雯这里随便一个倌人演出戏,叫郑家枭知难而退,结果进去就撞见叶唯真寻死。大堂上站了十来号人,冷眼旁观,自然都是得了金佩雯的默许。贾波又最知冷热,根本也不会搭理,但因郑家枭没完没了,贾波索性上去抱住叶唯真心啊肝的胡叫一通,叶唯真死不死,活不活,没有反应。叶母更是老鸨心理,舍不得她死,当下看救下来了,巴不得一声。
一旁旁观的郑家枭大受刺激,他这视女色如腌物,贾波竟然当面搂也搂,抱也抱了,险些没呕吐当场。郑家枭由口袋内取一方手帕,掩住口鼻,对贾波道:“波子,今天找你本有一桩喜事相告,想你知道我大哥嗜赌不中用,老头子昨死在家里,秘不发丧,不过同兴里已经交待给我。你如今发达,不念旧情。那好,从今起,我大同兴与你势不两立。”
贾波面子上下不来,看郑家枭撂下狠话就走,先还装的不当回事,但到底不能对整条同兴里不动心。一时叶唯真叫叶母领回去,众人渐渐散了。贾波立刻追出来,哪里还有郑家枭半个影子。又见陆弼林的车子还停在门外,云鹏立在一旁,心里担心郑家枭说了什么,就走过来试探口风。
“我三叔呢?”
云鹏看他向内张望,伸手拦住。贾波心里越发好奇,不巧车门突然打开,看见一个身影慌慌走下来。要说云鹏并非没有见识的,从前他爸爸还剩些老党羽,保不齐的跟着瞎混,要不他最后走偏了,也是扒错路子。然而此时猝不及防,见了董小山一面,万水千山都不是了,这般的人间天上,陡然成痴。
直到陆弼林从另一侧下来,追上去,远远看着,天使魔鬼的组合,贾波方醒了。猛然惊觉,只向云鹏编了句话,躲躲闪闪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