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晓星沉河

4、[Part.04]轻喃

　　[Part.04]轻喃
　　Side A
　　近在咫尺的校庆日，总是让学生们都无心学习。课堂上难免出现跑题的情况，尤其是物理这种需要专注的学科。洛伦兹当然不会比即将到来的比假期更让人心动的欢庆来得具有吸引力。
　　她看着讲台下神色各异的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大家是不是觉得电磁学的综合题目难度太大？”
　　“老师，明天就是校庆日了，今天下午所有的课程都取消了，你就放我们一马吧。”有顽皮的学生说道。
　　“可是寺岛君，我总不能现在就走出教室去，校长会找我谈话的。”她顺着学生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故作为难的表情，只是微微蹙起了眉，看上去比平时添了几分孩子气。
　　“嘛，老师，不如你不要讲那道超级难的习题，给我们讲一讲校园里的大八卦吧！”雨宫润不负众望地在这方面鬼点子颇多，性格也是那种暖融融的、很容易接触的类型。
　　“八卦？”她眯起眼睛，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女生，“那么爱听八卦么？想要听什么？”
　　“老师你同意了？”雨宫润惊喜地看着一贯温柔却不怎么好说话的物理老师，“老师，不如你讲一件关于校庆日的八卦吧！比如，在校庆日产生地下恋情？”
　　“地下恋情？”她挑了挑眉，笑道：“这个啊……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真是有想象力呢，现在的孩子。
　　于是开始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已经看出老师有妥协的意图，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暗暗告诫自己以后无论如何晚上都不能太晚睡觉，以及——不可以再因为校园活动的事情过分放松课程的学习。
　　周身是喧闹的声响，那些年轻而生动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不断回响，她在一瞬间忽然有些恍惚，那种窸窸窣窣的声响逐渐化作潺潺的流水，缓慢却真实地冲刷着时光的堤坝。
　　——地下恋情，十年前的校庆日，嘛，我该说些什么呢？如果，我可以说。
　　再一抬眼，竟发现那个熟悉的颀长高挑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少年温热又清新的气息，蓦然靠近。
　　“迹部君有什么问题么？”她正色道。
　　“老师，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竞赛的辅导。”台下的少年也一本正经。
　　“尽快吧，也许校庆日结束之后就会开始。”作为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教师，她并不能决定竞赛生课程的具体安排，“你要知道，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Side B
　　“你要知道，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又一个我以为要独自度过的晚上，因为主席大人提前发了简讯说自己解决晚饭，我也乐得一个人在他偌大的办公室里天马行空，于是硬生生挨到了九点，竟然忘记填饱肚子。
　　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游园惊梦一般回过神来，转头便看见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
　　他只是勾起嘴角冲我一笑，道：“呐，让本大爷猜猜，你一定懒到没有解决晚饭吧？”
　　我瘪瘪嘴算是默认，此刻幡然醒悟，那种烧心的感觉，其实是饿过了头，于是说：“能不能早早放我回家？我胃不太好。”
　　“那是为什么？”他挑了挑眉，朝我走了过来，随意地拿起我手改的稿子念了两句，见我不搭话，干脆道：“写得不错，我们去吃饭吧，我也没吃。”
　　“诶——”这么晚了，我，和他？去吃饭？我看了看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他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我只得干笑着也点了点头。
　　“开会开到现在，我觉得校长大人的话有些太多了。”他揉了揉头发，细看之下满脸疲惫，肤色在夜色的映衬下微微有些苍白，几乎可以看见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青色的，衬得人气色愈发不好，连眼角的那一枚泪痣，也明显得可以。他的右手缓缓地抬起，下意识放在胃部，说话的时候，也是微微蹙眉，“糟糕，本大爷的胃，似乎也不怎么好呢。”
　　于是两个人在九点半的时候离开了已然空无一人的校园，我正在纳闷他的加长轿车怎么没了踪影，他低下头凑近我嘿嘿一笑，道：“初中生的时候还可以高调，本大爷一介高三生，可不能空长年岁。”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主席大人一届高三生，怎么，要□□小学妹？”
　　——此情此景，很难说到底是谁图谋不轨。
　　他原本调笑的神色渐渐淡去，还是那样凑近的姿势没有动，只那样看着我，明亮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波光潋滟起来，看得我一时气短。
　　“喂，去吃饭啦，主席大人。”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擅长如此生硬地扭转气氛。
　　他微微一笑，道：“所以说我不能叫你小朋友，你却可以一直叫我主席大人？”
　　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笑，就连倾洒而下的白月光也少了一份清高孤傲的诗意，多了一份触手可及的温暖——可是月光，明明是冷的——而我，的确是彻头彻尾地，只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啊哈，我喜欢这样叫你啊。”我强自掩饰住微微有些慌乱的内心，倔强地仰起脸，努力坚定自己的无辜眼神。
　　“坦率地说，夕颜，本大爷现在才发现，你真的有点可爱呢。”校门前轻薄的夜色里，他没有看我，只是那样无心地说了一句，轻轻地，比月光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