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情深、此爱至诚》血月如殇

35、对不起我爱你（消融）

　　“哎……”急促的下课铃声过後，萧忆诚看著身边的同学纷纷走出教室，一阵叹气。
　　“你怎麽了？”这段日子好象一直听见他在唉声叹气，凌修捷坐在他後面，拍了他一下。“最近心情不好啊？”
　　听他这麽问，萧忆诚只是摇头。让他心烦的不是别人……就是和他现在同住的高一新生，安念深。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告诉凌修捷，他太了解凌修捷的性格了，到时候一定有无端生出些是非。
　　“有点累，我先走了。”朝他笑笑，萧忆诚拿著书站起来打算离开了。
　　“哎？你不一起吃饭去吗？”
　　将书随手摆了摆，示意自己不去，萧忆诚离开了教室。
　　到底要怎麽办呢？萧忆诚边走边想。这半个月，安念深对他完全是无视，好象与他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被一个孩子这样对待，萧忆诚还真是从来都没想到过的。虽然彼此并没什麽关系，可是毕竟要在一起住一年，天天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走出教学楼，就□□场上一阵闹哄哄的喧哗声引开了注意，萧忆诚不自觉的走过去看。
　　又是他啊……萧忆诚叹气。
　　一切喧哗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安念深。萧忆诚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出色的外貌已经成为了全校女生追捧的对象。即使是自己班上那些快面临高考的女生都一下课就谈论这个帅得惨绝人寰的高一新生。
　　有时候连与他同寝的自己都不禁要想，究竟父母要漂亮到什麽地步，才能生得出这样的小孩。他又走近了点，发现站在他周围替安念深呐喊助兴的几乎都是女孩子，哑然失笑。
　　操场上倍受瞩目的焦点却浑然没将这麽多爱慕的视线放在心上，他只是近乎机械化的做著手上的动作，不停运球，不停奔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消除他心里的烦闷。
　　自从5月认识那个人到现在已经5个月了，5个月了……他不顾一切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与他见面。虽然当初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人的样貌却象被人用刀子深深刻进了自己的心里。只是一句话而已，只是一句评论的话而已……他不知道为什麽竟然可以让他如此在意，在意到做出甚至可以影响他人生的决定。而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然毫无悔意。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出色的，最出色的，从不辜负任何人的期望。天资聪颖的他不知道执著二字要如何去写，围绕在身边的赞扬和恭维让他理所当然到厌烦。生平第一次，他在偶然的机遇下碰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没有被自己的外表影响，只是陈述了一件事实。自己作品中毫无感情的这个事实。
　　他不生气，他真的不生气，那一刻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内心兴奋到极点的声音。
　　他无从解释这究竟是为了什麽，明明知道当时那人并不知道他所指责的作品就是自己的，明明知道将近5个月，他会忘记自己是件多麽正常的事，可是当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自己被遗忘的事实後，那打击竟大到令他仓皇而逃。
　　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多麽在意他，不能告诉他自己这5个月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困惑与抉择才下定了决心来找他。因为当发现这5个月已经花了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身上时，一切都太迟了。自己已经瞒著家人放弃了签证，自己已经瞒著老师修改了志愿，一切的一切，只为了要去见一个陌生的人。
　　他很傻啊，真的很傻……
　　好想去理清所有的思绪，所有怒气的来源，却一次次徒劳无功。即使在如此失望的情况下，自己却还是克制不住去打听有关他的一切他的全部。
　　那个人是这个市一中学的奇迹，是全校很多女生倾慕的对象，成绩优异，才华出众，简直与他不相上下。
　　呵，很自负啊，自己真的是很自负啊……可是那又怎麽样？他就是这麽的目空一切，他就是这麽的极端尖锐。成长期间所有的叛逆都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每天都觉得内心空虚，焦躁的他总是情不自禁的要去找寻能缓解自己饥渴的东西。而在那个展览会上，他遇见了，一瞬间脑海中清晰的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人。
　　所有打探下来的消息和他猜想的几乎一样，真的是个温柔体贴，宽容平和的人……
　　这个人能平复他的焦虑吗？这个人能体谅他的性情吗？
　　萧忆诚，你能吗？

　　他狠狠将手里的球一摔，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没人能明白为什麽他忽然不进攻反而走出了操场。他随意的在旁边的长椅一坐，拿了块毛巾就盖在头晌，挡住炎热的阳光。
　　他低头看著绿色的场地，有汗水一滴滴落在上面泛出一个个湿圈。剧烈的运动让他的呼吸无法平稳，就象这激烈的情感让他的心也跟著无法平静。
　　自从那一日短促的相遇後，他就将这个人所有曾经参赛的作品统统找了出来。甚至不惜通过很多手段包括恳求爷爷将那些作品从主办方那里买了下来。一副副，一张张，每一次看每一次都能带给他强烈的冲击。
　　那是需要怎样的感情和细腻才能体验和抓捕到的瞬间哪！
　　他承认，他被那些照片中所带出的感情震撼了，尤其是那张远景“亲子”。一个人站在远处出神的看著一位母亲慈爱的怀抱著一个婴儿。那强烈的希冀和哀伤差一点让他身临其境，忍不住想伸出手将照片中那个人拉出来。
　　这就是真正的摄影吗？他不禁自嘲地笑笑，因为与之相比，自己拍摄的那些风景根本就是垃圾，一堆除了考究的技术却什麽内涵都没有的，彻底的垃圾。
　　他想的出神，忽然一阵冰凉从左脸上传来，让他一个激灵後立刻抬头。而站在他前方遮挡住阳光的不是别人，正是无时无刻在烦扰著他心情的萧忆诚。

　　“累吗？”萧忆诚低头问他，灼热的光线被顺势挡了开去，身高的阴影将安念深完全拢进来。递了瓶水在他面前，就看见安念深咬了咬唇，接下後仰首就喝了半瓶。白皙的肌肤，优美的弧线，有水从唇角流淌下来，顺著下巴滑落进了白色的校服。俊美帅气的动作引得周遭的女生一阵尖叫。
　　周围吵闹的声音让安念深皱眉，下意识的瞥了瞥嘴，却不料这个习惯性动作看在萧忆诚的眼里惹出一串低低的笑。
　　“够了吗？要不要再喝点？”萧忆诚仔细看他，就象在欣赏著一副画品，五官端正细致到无一不让人叹息。如果说蒙娜丽莎是达芬奇的传世之作，那麽这孩子，想必是上帝集了所有完美才能轮廓出来的画中之最。
　　“累吗？喝够了吗？”他又问了一遍。
　　“恩……不累。”安念深被他盯问的有些发慌，眼神四处飘荡就是不太敢与他对视。
　　“那好。”萧忆诚一手撩开了盖在他头上的毛巾，满眼笑意。
　　“来，我们打一场。”
　　如同背後这豔阳盛放的炎炎夏日，那笑容的温度灼热到让安念深的心沸腾过一阵澎湃。

　　随著一声口哨的吹喊，充当裁判的体育老师迅将手中的球高高往上一抛，两俱修长的身影同时跃起。萧忆诚瞬间抢到球後立刻转身运球。
　　一下一下的运球声音从操场上清晰的传开，围绕在场地四周的围观者全都闭上了嘴，没有人再呐喊，没有人再助威。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场上那两个眩目的人夺去了神魂。
　　萧忆诚其实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他喜欢一切安静的活动，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运动白痴，相反，他的体育成绩还出人意料的好。而显然，安念深对他迅捷的身手，明显吃了一惊。
　　初次相遇，他只是看见一个满身书卷气，面目清秀的人站在他的摄影作品前出神，他以为又是一个和一般人没什麽两样的只欣赏风景的人，於是上前讽刺，却反遭批评。
　　再次相见，他终於又见到了这个神色平和，眼睛清明透彻的人。他以为自己一定能被他认出来，却在发现被人彻底遗忘而大发脾气时，结果再度受到他指责自己的行为。
　　而现在……当这个过於文气清瘦的人站在他面前要与他对抗时，那迅速的跳跃，飞快的转身，有力的运球，致命的射球，全都一一打破了自己曾对他的那些浅薄的想象。
　　就在注意力被夺去那一刻，萧忆诚已然超越了他，一记漂亮的远射命中篮框。安念深怔怔的看著他转回身看向了自己，嘴边的笑容是自信还有一丝丝对自己的挑衅。
　　他听见了自己心脏收缩的声音，他听见了自己呼吸紊乱的声音。那是一种全身心的呼唤，那是年少的他早已期盼太久太久的渴望。
　　这就是你吗？萧忆诚。
　　现在在我眼前的你，去掉了平和与沈静的你，充满了朝阳的温暖的你，才是真正的萧忆诚吗？
　　安念深抬头看了眼天空，笑了。那年轻的飞扬与自信仿佛一下子都因这个笑容而回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萧忆诚看在眼里，心下长长松了口气。
　　果然，摆平这种性格的孩子，还是直接动手来的干脆。他很满意，因为效果显著。
　　“再来？”他故意用指间顶著球转了会，於是顺利的看见安念深接下挑战。
　　“当然！”
　　简单的两个字後，安念深迅速欺身，快如闪电的将他指尖上的球抢了过来，一下下在手里运著。稍稍矮了矮身子，左右手直接交换了球後，直接退到了三分线後，屈膝轻轻跳起，右手碗一个巧劲就把球直接投进篮框。
　　球进篮後，安念深拿回球後对萧忆诚展开了独属於他的张扬的笑，挑了挑眉，“重新再来？”
　　见他这麽高兴，萧忆诚轻轻的笑出了声，那声音让对面的人心口紧了紧。看著比自己年轻，比自己任情的孩子，萧忆诚一个个扣开了校服衬衫上面三个纽扣，露出了洁白的肌肤漂亮的锁骨。
　　安念深忽然觉得喉口有点干燥。
　　萧忆诚却不知自己的行为有多麽诱惑眼前的人，他只是纯粹的觉得这天气太热了。他将手摊开伸向安念深，“那麽下面该轮到我了吧？”见他仍站著不动，他一下子就来到他面前，一拍他手里的球控制在了自己的掌下後，头也不回的向反方的篮架奔去。
　　安念深这才回过了神，转身奋起直追，转眼挡在了他面前。萧忆诚却好象完全把他当成了假的，就直接往前带球，这让安念深皱眉，就在恍惚他的行为时萧忆诚一个转体越过了他，逼进篮下，眼看就要一个近距离射篮，安念深直接在他身後跳起，侧手要去拍。萧忆诚却得逞的笑瞥他一眼，在他跳起一刻收回了手，真正起跳投射。可就在球要离手的那一刻，安念深却由於侧身跳起时没有把握好平衡，左脚落地一个失衡就要摔下。萧忆诚见状立刻放弃了篮球随手一甩，拉过安念深的左臂朝後摔去。

　　“啊！！”周围有人忍不住呼声惊叹。
　　安念深睁开眼，才发现萧忆诚被自己压在了身下。四目相对间，是底下人对他凉如清泉的低笑，“有受伤吗？”
　　日光下，两人都有点呼吸不稳，只是一个是因运动和撞击而产生，另一个却是因心跳漏拍和过度紧张而造成。“你……你干吗，谁，谁要你作我垫背？”他慌乱的撑起身，却被萧忆诚抬手压住肩膀止住了自己离开的去势。
　　“别生气了好吗？”
　　安念深咬著唇，别开了头。呼吸急促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别生气了好吗……”见他这样，萧忆诚叹息重复，“我不是要故意忘记你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副作品是你的。对不起。”那真诚直白的道歉就如同一针最好的镇定剂，扎在了安念深的心房，产生无可抵抗的心悸。
　　“知，知道了啊……”拍开了肩头的手，他逃一样的从这个人身上离开，起身时差点又因重心不稳而一个踉跄。
　　萧忆诚於是也撑著坐了起来，却没站起来。他就这样以坐著的姿势抬头看向此时已经满脸通红却又更明亮了些的少年。
　　“那麽……你原谅了我吗？”
　　安念深被他这样看著，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那眼神吸去了。“原，原谅了啊，你罗不罗嗦啊！”结巴结巴的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擦了下额前的汗，直勾勾地盯住萧忆诚半晌，忽然转身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离了操场。
　　被他举动吓了一跳，萧忆诚不解地看著飞速离开的身影，最後双手撑地後仰著身欣赏这一片豔阳的蓝天。

　　这小鬼原谅了他……萧忆诚有点高兴。